凉念微微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秦野的问话,最后还是保持着沉默。
第二轮的比赛在主持人的宣布声中正式开始,只是在转身回去候场准备的刹那,凉念由于方才的一瞬失神,不知后面被谁推了一下,身子竟毫无预警地往后倒去。
“凉念——”
“顾凉念——”
第一声是尹哲修的,第二声是陆凌风的,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所幸即将摔倒在地的那一瞬,身旁的秦野眼疾手快将凉念扶住了。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会直直地摔倒在舞台上。刚刚在她背后的人,又是谁?
凉念定了定神后,一个转身,离她最近的林琦一副淡然的神色,杜若溪的面上一副事不关己,明景瓷的眼神之中似是有一些担忧,而其他不认识的人,更多的则是一副幸灾乐祸。
光看每个人的面色,实在看不出来刚刚是谁将自己绊倒,反而看上去更像是一场意外。或是除了当事人之外,并没有人看出来这一场意外的背后,是人为。况且现在还在舞台上,将事情闹大不管是谁,面上都不好看。
凉念讪讪地敛了神色,在秦野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到了后台。一到后台,端视着自己的脚踝处,方才虽然没有摔倒在地上,却扭到了脚,此时仔细一看似是更加严重了。
宋晓晓赶到后场的时候,顺便还提前去学校的小卖部买了药膏,而戏曲社的指导老师和帮凉念拉二胡的小学弟此时也已经赶了过来。方才的意外,使几人方才一下子都慌了神色,一个个都急急忙忙地赶来看凉念的伤势。当宋晓晓将药膏一点点涂在凉念的脚踝上,薄荷的清凉感使得扭伤的地方稍稍好受了些,但凉念努力着站起来走路,脚踝处却痛的厉害,根本走不了几步。
第二轮的比赛规则是两两搭配,将八人分成四组,评委会提问选手一些问题,随后是选手的走秀展示。作为风采大赛的冠军,需要的不光是才艺和气质,更需要强大的气场,足以震撼全场。
凉念和秦野分在最后一组,眼看前面的选手一组又一组轮着上了舞台,又依次在表演结束后回到后场,众人的心悬得高高的。最主要的问题,便是凉念如今根本走不了路,连走路都觉得脚踝处痛得厉害。若不是因为在比赛,众人早就带着凉念往医院赶了。
“19号,20号,马上就轮到你们了,去候场做准备。”大赛的后勤人员过来提醒说道,凉念的秦野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脚踝处一阵阵痛,又很快瘫倒在座椅上。
“凉念,你不要参加了好不好?我们去医院吧?”宋晓晓看着凉念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看着凉念的脚肿的这么厉害还要上场,大学三年的姐妹,从来都是她事事维护着她,如今看到她现在这样,她比谁都心疼。
“不行,秦野,帮忙扶我起来。”凉念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在秦野的搀扶下微微走了几步,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脚立于针尖之上。只是,这一次比赛,她不能输。只有赢得冠军,她的计划才能继续实施下去,以后的她,也才有资本跟封信谈判。
为了两年后的自由,还有什么,是自己不能舍弃的呢?
舞台上的音乐声冉冉升起,而身着银色西装的男子,此时牵着另一个穿着紫色礼服的女子上场。面上虽是两人的牵手,实则则是借由那只手,凉念身体的重量都逐步转移到了秦野身上。
“好,现在轮到我们的评委尹哲修先生和陆凌风先生向两位选手提问,不知哪一位先来?”主持人微笑着问道。
“不用了,两人先前的表现都很精彩,即使不问,我的心中也早有答案。”尹哲修拿着话筒,一字一句地说道。
“直接走秀吧,既然两个人是牵手出场的,不如走秀也一起好了。”陆凌风一字一句说道,看向凉念的眼神却充满了担忧。
方才宋晓晓已经通过短信通知了尹哲修和陆凌风两人,凉念坚持着不肯去医院,两人也只能尽可能地让她在台上少停留一会。
舞台选取了轻柔的音乐声,故而两人走得并不快。秦野牵着凉念,配合着她的步子。凉念的面上依旧若无其事地微笑着,谁能看出她微笑背后,每走一步都是痛苦的隐忍。
还有五步……四步……三步……
她用余光计算着剩余的步子,当最后下场的时候,脚踝处伤的更加严重了。此时众人还在等待台上的比赛结果,不到最后一刻的比赛结果出来,她是不会离开去医院的。
“啊——”身子一下子被凌空抱起,是尹哲修?!
素来温文尔雅的他,如今却将她一下抱在怀里,唇齿之间是不容抗拒的言语:“跟我去医院!”
“不要,我要等结果出来!”凉念拼命摇着头,表示着自己的不愿意。
“你是第一名,可以了吗?我们去医院!”尹哲修说话间,已经抱着凉念一步步走出了比赛的小礼堂,外面是司机已经在车上等待着。
夜色迷蒙,一辆路虎疾驰而去,渐渐隐于夜色之间。陆凌风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面色凌厉,却还是不曾上前。他的耳边,始终回响着凉念那一日对他所说的话。
她说,尹哲修才是她的男朋友;
她说,请尊重她的选择……
陆凌风的面色沉沉,眼神始终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当秦野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上舞台,他看到了她笑容背后的伤痛和隐忍。他正想起身去后台,却发现与此同时坐在自己身边的尹哲修已经起先一步站起了身子,奔向了后台。
他之于尹哲修认识顾凉念不过迟了十几天,却正是因为这十几天的差距,他似乎错失了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东西。
一个是他从小到大的兄弟,尽管两人时常打得昏天暗地,但兄弟的本质并不会变,而另一个,则是他一见钟情的女人,从前的他一向不信什么一见钟情,也一向认为女人是他生命中可有可无的存在。
直到那一晚,看到她的那一瞬,她清澈的眼神之中透着些许怯懦的光,只有陆凌风自己知道,在见到顾凉念的那一刻,他的心不知被什么东西震颤了一下。他怔怔地停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胸腔之中“砰砰”跳动的心脏,也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
原本以为尹哲修之于顾凉念只是蓄意的接近,他完全有从他身边将她抢来的可能。直到前几日的他忽而在两人的酒醉后对他真正地敞开心扉,他说,凌风,这一次,本来我是狩猎的猎户,但是在不知不觉中,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变成了在森林中奔跑的麋鹿。
他说,一开始的接近是蓄意有预谋地靠近,但是现在,自己好像真的陷了进去。
他说,他好像真的爱上了顾凉念……
从小一条裤子穿着长大的哥们,在他面前诉说着对另一个女子的深爱。陆凌风不知道那时的自己该说些什么,两人皆是真心相爱,呵,自始至终,他都是外人吗?
陆凌风终是淡漠地转身,想要离去,却迎上了一个熟人。
她一步步走上前来,向他问道:“为什么不追上去?”
陆凌风冷哼一声,一阵怅然:“追上去有用吗?”
女子交叉着双手放在前面,一个挑眉,表示疑惑:“你不担心她?”
陆凌风沉沉地敛了神色,定定说道:“她的身边有担心她的人,不缺我一个。”
女子冷艳地笑着,有些难以置信:“呵,这可不像你一贯的风格。”
“遇到她,你觉得我还有一贯风格可言吗?”陆凌风有些自嘲地说着,“对了,查的出来事情是谁做的吗?”
“可疑的倒是有几个,不过当时场面太混乱,究竟是谁在暗地里动了手脚,这点很难查。”女子交叉的双手绽开,做了个无能为力的动作。
“就算难查,也要查出来,我可不想留一个毒瘤放在她身边!”陆凌风一字一句说道,言语之中的凌厉之色可见一斑。
“你不会爱上她了吧?”女子轻笑一声,右手微微覆上陆凌风邪肆的右侧脸颊,眼神迷离地问道。
他的思绪似是早已随着她飘去了医院,眼神怔怔,不知看向夜色之中的何处。良久,但见他无奈地说道:“我也不想爱她,只不过,这里做不到。”
他的右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冷声说着。他乘着夜色离去,渐渐隐于一片黑暗之中,而方才与他对话的女子,则是聊有兴致地看着陆凌风远去的背影,伸手点了一支烟。
烟圈自嫣红的嘴唇之内徐徐吐出,幻化出一朵又一朵白色的妖冶的花,她的眼神迷离,看不出喜怒,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顾凉念,这场戏,可是变得越来越精彩了……”
她掐断了燃到一半的烟,转身离去……
谁也不曾想到,这里曾停留过一位当红女明星——徐倩倩。
唯有微微燃着,泛着白色烟圈的那半只烟,悄无声息地证明着方才人迹的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