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晋之战持续约有五个月,东方诸国的联军便已经攻入了西京,饶尚早早便想到西京会有齐国公府顽抗,只是没想到梁家即使如此措手不及,仍能调全军马对抗联军。
如果不是他决心速战,等晋朝反应过来派齐国公府出战,这场战役,谁输谁赢,并不一定。
饶尚提议联军见好就收,撤兵回国,没想到诸国将领都是些贪得无厌之辈,为争功利不肯撤军,非要与晋朝对抗。
无奈之下,饶尚劝徐挚青洲的军队撤军,徐挚同意后,大军撤退出晋朝境内的第二日,便有消息说,西京内的联军被齐国公带兵剿了个干净,剩下的残兵也正在往边境跑。
饶尚处理完军务,回京之时,距离离京已经近一年了。一回京便听说皇帝已经卧床有一月了,临病之前让太子监国,柳折岩辅国,柳折岩现在以太子老师自居。饶尚光随便一想,就能猜到柳折岩年纪轻轻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用了多少手段,花了多少气力。
近一年不见,柳嫚儿又长高了不少,看见饶尚不再是疯跑过来缠着他,见他倒是娇羞了很多,不过跟饶尚多说两句便又回到以前了。
变化最大的,大概要数吴映蔷了,青洲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女官,如今经着敬亲王的推荐进了仕途,更加才卓显然。
饶尚回京领了赏赐分封不到两月,晋军就已经反攻回来,朝廷听说是晋朝梁琮带着儿子来打仗,且已经打赢了一场仗了,便都推着徐挚跟饶尚出去领军。东方诸国此番也是打算联军对抗,可偏偏里面有些腌脏货,竟然派细作杀了西京的齐国公夫人。
饶尚见东方诸国虽看着军齐,心却不齐,便想劝着徐挚退军,让他们狗咬狗。没想到梁琮的弟弟梁瑜这时竟然私自领兵前来应战,东方诸国们下了套让他被围,又设计骗杀了梁琮。几日之间,两方的局面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最终还是梁琮的儿子梁清平首先出战,梁清平分股兵作战,使各国分崩离析,各自为战,后又借胶国之陷阱,坑杀了昌国一万兵马,用兵之谋划,与饶尚相比,有过之而不及。
饶尚本打算撤军,却突然棋逢对手,见各国兵马早已被梁清平算计的乱了套,便决定与其对峙。
另一边的梁清平虽然悲愤未消,却也知道对面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得少年郎有不输自己的才智,倘若两军长期对之,难保不会被他国钻了空子。
更何况,他的父亲究竟是被哪些败类坑害的,他还是分的清的。
梁清平亲自上阵前与徐挚谈判,只要青洲此时退出联军,退回青洲,晋军便不会追击,但前提条件是不会帮助其他几个国家。
饶尚巴不得如此,作为联军中唯一一个没有中梁清平圈套的军队,此时撤退,还可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青洲撤军以后,饶尚回到了兰陵。
老皇帝去世后,此后的几年间,柳折岩都在做想小皇帝的辅国大臣,小皇帝是个年少多疑又有些暴虐的人,因为一直有柳折岩跟太后娘娘在上面压着,他还显得守拙平庸些,只是在柳折岩看不到的地方,比如后宫,他便更加残酷暴躁,打骂内侍、凌辱女使是常有的事情。
吴映蔷靠着敬亲王的势力,在朝中一度能与柳折岩平分秋色,二人在朝局上虽有时暗暗有些较量,但大多时候,二人对于一些事件的看法,是一致的,甚至可以说二人对于彼此的政治才能都是惺惺相惜的。
大概在柳嫚儿十五岁,饶尚二十岁时,柳折岩做主二人成亲。柳嫚儿此时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较少时的活泼任性,现在的柳嫚儿开朗中倒不乏沉静。
其实从十一岁那年,有人告诉她她以后会是饶尚的新娘时,柳嫚儿就已经开始在为了成为将军夫人而努力,比如捡起她不喜欢的女红,看些她觉得乏味的兵书。
人人都知骠骑大将军与柳府二小姐的婚事场面十分盛大,兰陵城里几乎所有得达官显贵即便是人未到礼也已经到了。
但是人们都未曾想到,这场婚礼竟是青洲国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饶尚与柳嫚儿成亲当日,太后亲赐了二人许多奖赏,里面便包括一件红宝石镂雕珊瑚,太后身边的贴身女使将此物赠予之时,突然摔倒在了饶府的台阶上,一件奇宝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得粉碎。
正当要问罪时,吴映蔷却注意到了那位女使手腕处已经乏黑的鞭伤,仔细盘问才知道,这位女使前几日刚刚被小皇帝带进寝宫行乐,却不想这小皇帝行乐之时从不在乎他人死活,只是一味的施虐。找来的大夫看过之后,说这位女使背部胸部之伤难以愈合,必定会留下大片的伤疤,女使的身子也被糟践的不像样子,绝无可能再有生育能力,特别是女使的手腕,筋骨被勒得几乎变形,再难康复,以后若提重物怕是会废掉。
此事只有吴映蔷与柳折岩两人私下知道,饶尚跟柳嫚儿都并不清楚,二人听完大夫的话,几乎气愤得到不能言语。吴映蔷其实早早便不看好这位小皇帝,一直暗示柳折岩另选新帝,只是柳折岩感叹先帝托孤,割舍不下先帝对自己的厚恩,便一直对吴映蔷的暗示充耳不闻。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柳折岩依旧无法同意吴映蔷的观点,只是说自己今后对小皇帝会更加严厉管教,绝不会让他再有恶毒行径。
吴映蔷作为女子,对于女使受到的伤害要比柳折岩更加感同身受,今日发生的事情虽还不能动摇柳折岩忠护愚主之心,但已经让吴映蔷从心底里认定这个小皇帝绝非如今的青洲应该有的皇帝,他的存在只会使青洲走向衰败。
只是放眼稀薄的青洲宗室儿郎,又有谁能担起如今青洲崛起的大任呢?
成婚后的第三日,饶尚带着柳嫚儿去柳府回省,却只拜访了柳母一人,问了管家才知道,柳折岩这几天日日在宫内督检陛下学习,只有晚上才会回来休息。
回府的路上,饶尚发觉柳嫚儿笑吟吟的,便问道:“你与夫人说了什么,怎么这样高兴?”
“尚哥哥不知道,我哥的婚事将定了。”柳嫚儿笑道。
“折岩的婚事定了?”饶尚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是哪家的姑娘?”
“是吏部尚书徐大人的大女儿。”柳嫚儿说。
果然,饶尚心里想到,柳夫人那样严守妇道的人,怎么会同意吴映蔷进柳府家门。纵使全京城都知道,永宁公主十九岁未嫁,柳辅国二十三岁未娶,是因为彼此。
“这事你先不要告诉永宁公主。”饶尚凑近柳嫚儿,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
“为何?我还想着今日午后便去敬亲王府告知蔷姐姐这样的好事呢。”柳嫚儿抬着脑袋,一脸的不解。
“因为你已经脱离京城小姐的闲言碎语氛围很多年了。”饶尚亲了亲柳嫚儿的眼角,“所以这样的事情,就由那些小姐们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