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兽森林,掩映在茫茫巨木中的一块空地上。
一个年轻人四仰八叉的躺着,双眼紧闭,似正在沉睡。奇怪的是,此时正值午后,旁边却燃着一堆篝火。
燃烧的木块堆得很高,跳动的火苗偶尔被风吹偏,便露出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瓶状物,被炽热的火焰烤的通红。
正是小镇青年乌西在一边进行倾听“训练”,一边烤制陶器。
一旁巨木上的刻痕已经快40道了。毕竟是第一次烧制陶器,成功率十分感人。
经过十几天的烧制,不提那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外观,能够使用的容器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其他的大多都在烧制过程碎裂了。
看来在烧陶这门技艺上,乌西并没有什么天赋,怪不得与烧陶大叔的漂亮女儿没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可能。
布衣留下的兽果足有十枚之多。乌西计划一半用来酿酒,另一半用来当做粮食储备。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他已经能够自己采摘一些野果,或是弄一些野味来填饱肚子了。
荒兽森林动植物数不胜数,在这没有大型野兽的四方笼阵之内,乌西已然傲立于食物链的顶端——特别是最近他感觉自己的五感越发灵敏,四肢越发灵活强韧。
弹弓神技射个小鸟弹无虚发,爬树神功专克树上的野果鸟窝,俨然一方“恶霸”。
随着小日子越发滋润,乌西对于布衣安排的训练也越发勤快起来,无论刮风下雨,一日不辍。
他的这些变化都是从训练开始的,明明什么都没做,仅仅是躺在那里认真听深林里各种声音,便能让身体一天天的脱胎换骨。这种变化令人惊叹,像及了神怪小说里修仙之人的运气打坐。
这些鬼神之论,换在以前,乌西可是嗤之以鼻的。
真是神奇无比的森林。
白天的荒兽森林可谓生机勃勃。
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鸟儿鸣叫的声音,果子落地的声音...甚至,
等等,这是。。。某知不知名的小动物挖洞的声音?
不知从何时开始,进行倾听训练的乌西沉浸到某种玄妙状态当中,听觉变得前所未有的灵敏。
许多平时无法听及的声音都能入耳,不光听力的范围扩大了,连能听到的声音的种类也增加了不少。以往在火堆旁只能听及树木燃烧时偶尔的炸响声,现在却多了一种奇怪的未曾听过的声音——他听到了火焰在燃烧。
不对,今天还多了一种声音。
他听到了晒干的陶器模子在火焰中慢慢变化的声音,听到了柔软的陶土一层层的变得坚硬,听着陶器在火焰中慢慢重塑成型,仿佛一个新生命的诞生,颇为神奇。
当然,有时候也会参杂着些有清脆的声音,得,某个瓷器又被烤裂了。
直到接近傍晚时分,乌西才恋恋不舍得从这种状态中脱身而出。这种身体素质肉眼可见的变强感觉令人痴迷不已。
更神奇的是,一旦乌西睁开眼睛,听力能力便会大为消退,虽然比未进行训练之前强不少,却也没有沉浸状态时那么灵敏了。
篝火已经不复之前的旺盛,只剩点点余温。扒开还未燃尽的树枝,小心的将陶罐一个个取出。
这次乌西的运气很好,一共有四个陶器烧制成功。当然,比起它们的前辈,模样也好上不少。
取出准备好的兽果和蜜浆——自从酿酒计划提上日程,乌西就开始留心哪里能弄到替代砂糖的甜物。
广袤的荒森应有尽有。乌西尝试了一些野果和花蜜之后,甜度都不甚理想,而且还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在生与死的边缘来回试探之后,很是发现了几种不能食用的野果。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某一次洗澡,偶然发现雨树从旁边有一个蜜蜂窝,这不禁让他大喜过望。
这里的蜜蜂虽然外形比外界大了一圈,但哪里是“小镇魔王”的对手,被浓烟熏得四散而逃,蜂蜜也就落入了“纵烟犯”的手里。
到手的蜂蜜甜的腻人,还有一股沁人的芳香,荒森果然处处都是宝。
酿酒大业正式开始。
兽果已被提前洗好晾干,拳头大小的果实上粘着几滴水珠,衬托得越发美味。
乌西将衣物脱下,裹住凉意逼人的“兰”剑,将兽果在干净的树叶上剖开,露出紫红色的果肉。果肉如同琥珀一般,晶莹剔透,就像一件艺术品一般美丽。
不过小镇青年可素来没有什么艺术觉悟,毫不犹豫的将兽果切成小块,再“辣手无情”的将其捏碎,然后把汁液和果肉一起放入陶罐当中。
先前烧制的陶罐容量并不大,恰好一个果实连汁带肉能装容量的一半多一些。兽果不像家乡用来酿酒的水果那么甜,乌西取得的蜂蜜便派上了用场,必要的糖分可以增加果酒的度数。
待第二个兽果也如法炮制,装进另一个罐子之后,乌西盯着自己这么多天劳作的成果,满意的搓搓手,小心的盖上陶盖,将两个陶罐宝贝似的装入他的“豪宅”里发酵。
接下来,还需要定时的往陶罐里加些蜂蜜,待到几天之后,第一次发酵就算完成了。
待到一切弄完,夜幕已完全降临。
乌西独自一人坐在火堆旁,一人一火之外,其余到处都是浓稠的化不开的黑暗。仿佛整个世界都除了陪伴自己的火堆之外,就再也不剩什么了。
他仰起头,迎接他的是壮阔璀璨的漫天星辰。在这辽阔苍远的星空之下,他首先感受到的是一阵深深的孤独,远离家乡,异兽环绕,没有同类相伴,只有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森林。在这深深的孤独当中,却又有一股令他心安的力量,它时而澎湃,时而温柔,维持着他的内心,不至于因为深入骨髓的孤寂而崩溃。
火焰明媚柔软,乌西头发蓬乱纠结,衣裳褴褛不堪,皮肤也因为日晒雨淋变得粗糙黝黑。但他的脸上的稚气正在慢慢消退,沉静与坚韧正在萌芽,身体里充满着勃勃生机,如同新生的婴儿一般。
他知道,这是这座伟大森林的慷慨馈赠。
还未及冠的少年蹲坐在地上,双手抱住双腿,低下头去,将脸埋于膝盖之间。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