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看着全军肃穆,心中松了口气。如若不能整肃好军纪,那么他手下的这支军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精兵。
不能成为精兵,那他还不如早早回青州军队伍里过得舒坦。
陆江看向郦子文,道:“军中现在还有许多人对军规不甚了解,你就辛苦一下,再将军规向他们说上一遍。”
郦子文赶紧向前一步,面对着所有将士宣读陆江早已让他准备好的军规:“不论百姓、叛军、盗匪皆是大楚子民,所有将士擅自掘坟、烧房子、杀老幼或妇女,践禾稼,伐树木,奸犯人妇者,斩。
杀良冒功者,天理不容,斩。
击败敌军,俘获对方子女亲属,不准杀取首级。杀俘者,不予报功。
泄军情者,斩。
将领贪墨军士功赏者,斩。
各路官兵,战时只以金鼓、旗帜为令。不论何人,口来分付,决不许听从。如鼓声不绝。便前面是水火,也须跳入。如鸣金该止,就前面贝财缎帛好马匹,也不许回头一顾。
军营将士但凡有斗殴者,不论曲直,先各打三十军棍,然后查其所由加治。
自相窃盗者,不计物多少,在军中以军法从事。
战后所有缴获财物,皆要上交,而后按劳分配。
……”
随着一条条军规被郦子文读出来,下方将士有欢喜,有骇然,也有不服。可是经过刚刚的事,没有一人敢提出异议。
郦子文宣读过军规后,又开始宣读军功与对应奖赏,俘获的财物全部按照军功分给了众将士,不论是青州军的老人还是黑旗军降卒或杨家堡的青壮,有功重赏,无功的轻赏,皆大欢喜,无人不服。
陆江等到所有的赏赐分发下去,开口道:“我与诸位都生于大楚,长于大楚,现在大楚却连绵战火,不论是百姓还是士绅都处在水火之中,我们都是大好男儿,怎能对此视而不顾?
我们不是圣人,或许我们懦弱,或许我们贪婪,但不论我们有着什么样的缺点,我们都不能让我们的国支离破碎,不能让我们的父母躲在角落里哭泣,让我们的后世子孙四处去流离。
诸位,让我们拿起长刀,用我们的血去洗尽这片土地的所受的屈辱!
诸位,让我们共同努力,踏破敌营,消灭挡在我们面前的一切敌人!
诸位,让我们前进,或是封候拜将,或是马革裹尸!
诸位,生在大楚,愿我们此生无悔!”
“杀!”
“杀!”
“杀!”
……
马财带着六千人出战,最终和他一起逃回济县的只有两千人,不过再加上他之前留守济县的两千人,手中也有四千人,与官军相当。
马财吃了大亏,只恨自己太过大意。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只要自己待在济县,紧守城池就不会再中官军的诡计,那么官军也就不再那么可怕。
可是黑旗军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觉得。曲帅王勉再次站出来反对道:“青州军和别的官军不一样,他们一个个骁勇善战,只凭我们现在的残兵怕是守不住济县。大人不防向洪州境内撤退,同时收拢各县的军队。而青州军得了县城,必会分兵把守。
如此一来,我们黑旗军全部汇聚一起,实力越强,而青州军本就人少,还要分兵,实力越弱。等到时机成熟,大人举兵反攻,青州军必不能挡,到时候只要消灭青州军主力,其他的那些兵马轻易可灭,而我们失去的县城也能一举夺回。”
马财对这个屡次反驳自己的家伙早不耐烦,怒道:“当初要我守城的是你,现在要我弃城逃跑的还是你。我济县兵将之所以屡战屡败,皆是因为像你这样蛇鼠两端之辈太多的缘故。”
王勉反驳道:“之前我要大人守城,是因为我们城中兵是官军的两倍,且有城墙防护,官军虽然胜过我们两次,但是城中将士也不会感到害怕。而现在,大人带兵出城大败,城中大半将士都曾败在官军手中,再要他们守城,他们怎能不畏首畏尾,如此这般,济县怎么能守得住?”
马财的脸色涨得通红,道:“我虽然失败了,可是我探得了官兵的实力,现在城中还有四千人,我只要征调城中的青壮……”
马财还未说完,王勉就开口打断道:“大人忘了邵州之事了吗?”
邵州城当时就是州史何康征调民壮,结果民壮与官军闹了矛盾,被民壮打开了城门,才轻易被黑旗军占领的。
马财被王勉接连驳斥,脸上早已挂不住,他猛的抽出腰间长刀,指向王勉,恨声道:“你个混蛋,当我是何康那样的蠢货吗?再敢言败,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王勉嘴唇微动,看着马财冷冽的眼神,嘴边的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他低下头,苦涩道:“一切都听大人吩咐。”
镇住了一直和自己唱反调的王勉,马财更显得信心十足,有了王勉的前车之鉴,其他人都显得异常恭顺,马财环视一圈,道:“传令下去,征调县城中十三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明日配合我们守城,谁敢消极怠工,杀无赦!”
马财派人在济县内抓捕壮丁,而后又担心雷石滚木不够,便又让人将靠近城门处的房子拆除,房梁、基石都搬上了城头。
济县的百姓根本没有受过马财的恩情,没想到最后却要遭受这样的灾难,一时人心沸腾。
王勉得了消息,他亲到城中各处巡视,为无家可归的百姓安置住处,阻止黑旗军将士暴行,如此才使得城中安稳。
可是青州军已经驻扎在了城外,这样的平静又能维持多久?如果青州军攻城,这些百姓会不会有人像当初黑旗军起事那般献了城池?
王勉的心中突然没有一点的底气。
想当初,自己见朝廷无道才会毅然加入黑旗军,想要建一翻功业,还天下太平,可是一路走来,却发现黑旗军还未成事,已经有太多的人腐化,以他们这般,即便推到了大楚,又与现在的朝廷有什么不同?
王勉的心中越想越迷茫,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踏出自己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