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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走了那么远的路,百转千回,就是为了要跟你相遇。——张小娴

相遇

送走了宝哥,珍珍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一种归于常态的平静。6岁的珍珍不懂大人世界里的悲欢离合,她只懂自我小世界里的满足。

每天坚持一小时幼儿园的生活很快终止了,改为妈妈在下夜班后,眼皮子不打架,还能撑得住的情况下提前给珍珍上起了学前班。学习任务是每天至少认20个汉字,然后在田字格里抄写10遍,算数要会100以内的加减法。

学习任务挺重的,珍珍的字被暴躁的妈妈使劲儿擦掉,再来一遍,不行,再擦掉,再来一遍,直到纸都快擦破了,还不满意。妈妈气急了,就说写不好它,就别想出去玩!珍珍着急啊……可就是写不好,妈妈实在撑不住去睡觉了,留下珍珍自己继续写。妈妈一走开,珍珍如释重负:“写字算是多大事啊?我就是要出去玩!”

出了门,楼房的左边有个倾斜向下的大坡子,坡道是一级一级的楼梯,两边各有一排矮墙,两道矮墙之间有道门,矮墙随着斜坡向下倾斜直达另一道紧锁的铁门,据说这里是煤气站,有少数工人在里面工作,大多数时候是不允许靠近的。珍珍是个好奇心满满的孩子,唯一遏制住她窥探欲的方法就是积极行动!珍珍踩着石头毫不犹豫地爬上矮墙,顺着墙头展开双臂保持平衡向下走。这时隐隐约约在墙那头的外面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也在跟随着往下跑,可是珍珍看不到他,他太紧贴墙壁了,珍珍的视线根本捕捉不到他的样子。

珍珍一口气跑下去后,跳下墙头,扒了扒大铁锁,使劲儿把头朝铁栏杆里塞,里面竟然还有一道门!!啥也看不见,失望的珍珍转脸只好爬上矮墙,原路返回。

回到家,妈妈不在家,估计睡醒出去买东西了,珍珍甚是无聊,跑到后院,琢磨着要不就跟家里的那几只鸡大姐们一起玩儿,芦花姐最温柔,黑子姐太凶,白胖胖最能吃……惦记着鸡大姐们可能饿了,珍珍赶紧到厨房,用舀米的罐子盛了整整一罐稻子,慢慢悠悠地送到院子里,就当珍珍刚刚跨出房门,来到院子,一阵大风,呼呼吹起,对着房门一卷而过,啪!房门被生生带上关了起来,珍珍没有钥匙,被关在了院子里。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妈妈不在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只能圈在院子里和妈妈的鸡大姐,鸭兄弟们说话了。就在珍珍喃喃自语时,隐隐约约听到一个清脆的男声在呼唤:“喂,你怎么了?”珍珍吓一跳,环顾四周,没有见到人影啊?这个男声继续呼唤着,珍珍大喊:“你是谁?”这时,一个小小的头慢慢地从院子围墙的那一边向上冒出来,头发,眼睛,鼻子………砰!一鞋底盖了上去!珍珍吓坏了!她记得爸爸妈妈无数次跟她说过,陌生人跟你讲话的时候,不要理他们,赶紧跑。可这是院子啊,哪也跑不了,那只能主动出击了!那一被砸的脑袋“哎哟”的大叫了一声,跳了出来,大叫:“我是你的邻居,我叫赵子扬。”

2U姜丹尼尔

陪伴

赵子扬,一般的名字,好看的脸,白白净净,瘦小的身躯。

“你是不是被关在院子里了,我可以陪你玩一会。”

“怎么玩?这墙太高了,我爬不过去。”

“你端个椅子过来,站在上面,我们可以趴在墙上面玩,我去找东西,你快端椅子!”

“你多大啊?我妈说明年我就上小学一年级了……”

“我也是!”

就这样,珍珍和子扬的墙头之约自此开始了,有时是过家家,有时是打球,有时就是聊天,聊大人们觉得最幼稚的话题。

不久,爸爸老陈凭借过人的技术优势,丰富的化工知识,成为工艺组组长,被派遣到伊拉克学习炼油工艺。老陈一走,家里就剩下娘俩儿,妈妈申请暂时换成白班,可是珍珍白天不能单独一个人留在家里呀,因此将珍珍送入到家门口的学前班。子扬的妈妈和珍珍妈妈唠嗑时知道学前班的事,就也把子扬送了去。

两个背着书包的小小背影,踏着初升的太阳洒下的光辉,手牵着手,追着打闹着,长大着,一起欢笑着。珍珍没心没肺地做着子扬的青梅,而子扬小心翼翼地做着珍珍的竹马。

三年级了,珍珍的学习成绩依然不瘟不火,因为珍珍的兴趣完全不在课堂上,子扬确是老师们最爱的那家乖孩子。子扬很聪明,老师每次的提问好像从来都难不倒他,可是只要珍珍举手要回答,子扬就会把手缩回来。他知道珍珍举手要回答的,她一定可以回答得很好,他就这样默默地看着珍珍自信地回答,眼里永远泛着星辰大海,可珍珍觉得子扬优秀得有点无趣!放学了,没什么作业,珍珍会拉着一帮同学朋友们去学校的后山探险,欧阳,葛大个儿,龙军,还有子扬是珍珍的好“哥们儿”。珍珍从小练就的翻墙技术爬起山来毫不费力,她爱逞强,凡事喜欢冲在前面。一次,小伙伴提议去后山探险,山上有很多蛇莓,老人说可以吃,但是有白沫的蛇莓据说是蛇爬过的,不能摘,会中毒,可珍珍不信邪,她在小山上啥野草野花没往嘴里塞过?她执意要去探个究竟!

后山连接着另一座山,山上只有一条被村里人踩出的泥巴小径,其它地方荆棘密布,山上仍然矗立一些无主坟,坟头上的杂草随着风吹发出飒飒声响,在傍晚,经过它们时显得格外瘆人。珍珍和小伙伴们上山时已快傍晚了,葛大个儿虽然个子高,可胆子特别小,她拉着珍珍说:“珍珍,我好害怕,咱们下次白天的时候再来吧。”珍珍毫不理会,说:“别怕,这么多人,我保护你!”说完,继续做着开路先锋,往没有方向的野路上走,后面跟着小伙伴们,子扬走在最后。走着走着,珍珍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指向山坡上一处处红色的小果子,“看,那是蛇莓!咱们得爬上去!”说完,率先踏上都是杂草丛生的山坡,山坡几乎倾斜了90度,需要扶着小道边上伸出的树枝才能爬上去,珍珍首当其冲走在前面,一步一个踉跄,曲折向前,其他人都跟着她,也慢慢向前进,葛大个儿嘴里嘟囔着害怕,脚步却不敢退怯,因为一个人回家她更不敢。就这样快接近那一簇簇红色的果实了,珍珍兴奋地大叫:“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正得意忘形时,脚下一滑,从山坡上滑了下去,“啊!”一声大叫,其他人都被吓得不轻,都来不及腾出手抓住珍珍,这时,就在这关键时刻,珍珍的手被一只瘦弱地小手牢牢握住,“别松手啊!踩住那个坑,往上蹬!”那是子扬一把拉住了珍珍,珍珍吓得不轻,但是在子扬的指引下很快调整了自己,平安无事地和子扬站在了一起。“谢谢你!”珍珍惊魂未定,不好意思地向子扬道谢。珍珍望着子扬,眼里有些羞愧,对子扬的信任感一下子增强了不少。子扬淡淡地回答:“小心一点。”之后绕过珍珍,继续默默地走在她的身后。小伙伴们很顺利地摘到了很多新鲜的蛇莓,蛇莓不同于普通的草莓,个头小一倍,表面有微微突出的籽印,口感有些偏酸,珍珍和小伙伴们采了很多,然后一起下了山。这样的“探险”几乎隔三差五地发生,小伙伴们愉快地享受着在一起相处的快乐时光。珍珍一点儿也不孤单了,因为她很庆幸自己不是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长大!

默契

老陈从伊拉克回来了,不仅带回了精尖的化工工艺流程技术,还带回了时髦的“三转一响”。那手表是个稀有物品,老陈把它给了小聂,满足了她结婚时的愿望,小康家庭的标准对于勤劳能干,技术精湛外加家底儿不错的老陈来说,很容易就能达到。珍珍小时候的生活是幸福而惬意的。宝哥也被爷爷奶奶送了回来,有爷爷奶奶娇宠的三年城里生活,宝哥的个性变得更加顽劣,转到中学后,很快就成为班上出了名的“地头蛇”,每天带着一帮“小弟们”乱窜,老陈很快成了老师办公室的常客,老陈每天被宝哥各种幺蛾子弄得焦头烂额,也就管不了珍珍了,还好,珍珍很独立,完全不需要大人的照顾。

老陈回到厂里后比以前更忙了,因为林东石化公司是新建的大型石油化工有限公司,公司引用国外技术,建造了以800万吨/年原油加工、65万吨/年乙烯、140万吨/年芳烃装置为核心的43套大型石油化工生产装置,年产量大幅度提升。老陈对现在老化工厂的改造升级愈发迫切,他每天不断向厂领导提意见,表示现如今单一产品化肥的生产已经满足不了市场的需要了,林东化工的产品已经可以服务于轻工,纺织,电子,汽车,航空多个领域,而老厂的生产经营还在固步自封,珍珍妈妈待的老硫酸车间事故频发,常常听珍珍妈妈回来胆战心惊地叙述谁谁谁掉进了罐子里,捞上来就剩头发了……这也许就是珍珍一直不爱看恐怖电影的原因,这样的瘆人的故事从小听得太多了。

不久,厂领导意识到周围各大工厂的发展变化,改革势在必行!1978年建成的仪征化纤彻底改变了中国人黑灰蓝绿,沉闷压抑的衣着色彩,使中国人也开启了鲜活热闹的时尚行业。而老化工厂最终采纳了老陈的意见,对老装置老机器重新改造,建立了一合成与二合成车间。随着新车间的建成,老陈被提拔为车间主任,主管技术方面的事务,别看只有300多工人的车间,可事情多得有3万件,老陈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陈主任电话每天想个不停,小聂被工友们称为“陈夫人”,这称呼给小聂美得不行,美得忘乎所以,就连那爱拼酒的德性也一下子没了,变得格外端庄淑雅!

珍珍感受到家里的变化,妈妈买东西时变得无比豪气,经常按人头一人一只鸡的买回来,啥贵买啥,啥稀罕买啥,妈妈突然对兄妹俩的“爱”爆棚。珍珍常常看到那堆成山的“爱”无法抗拒又无福消受,就会悄悄地把鸡腿啊,什么好吃的收起来,带到学校跟子扬一起分享,两个小鬼躲在桌子肚底下,啃着鸡腿,塞着面包,互相打着掩护,那种默契在心里滋养着,幸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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