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梅里耶特可没有擦觉到班达尼尔所想。他很满意格莫尔的表现,缠住那具在他看来愚不可及的骷髅实在是足够了,虽然立即消灭掉有些困难。他毕竟是法师不擅长作战,再说格莫尔被封印成卡牌之后,能力大打折扣,不然以他生前的实力,十个骷髅守卫都是不够看的。梅里耶特一来到这座古堡,魔力就被削弱了,甚至意识不到问题在内,而这大片的骷髅也是一个谜。前方的道路笼罩在浓浓的暮霭之中,抚去阴影的方法还是未知。百年来他很少有出现这种状况,前一次还是六十年前老师死的时候。算了算了,想也想不透,我这个糟老头子也不去想了。还是留给那个自信年轻人格寒吧。
他摇了摇头,从思绪中回来。注意到班达尼尔靠着废墟坐在地上,腰部渗出的白色液体,忽然又想起在此之前在狱中对班达尼尔的观察,略微思索了会儿,已在心中得出结论,便把刚才祸害东引的不悦压了下去。
“你受伤了?要更加谨慎一些。”梅里耶特一开口,就带着长辈对晚辈独有的关怀。
班达尼尔愣了小会儿,点了点头,“想不到,您还是一位召唤师?”
“哼!”梅里耶特哼地一声,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黑十字剑士格莫尔在力量虽然不如,但在敏捷与剑术方面可是远远有胜余。”
“格莫尔?黑十字剑士?”班达尼尔听到这个人名,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然而他并没有向梅里耶特询问,只是在心中保留了这个名词。
“想不到小子你还挺机智的。”梅里耶特饶有兴趣。
班达尼尔知道他指的什么,“急中生智而已,我还需要跟大师您多学学。”
梅里耶特满意点了点头,两人这才一前一后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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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短暂的休整班达尼尔的体力多多少少恢复了些。两人并肩而行,来到一个拐角时,墙眼周围的石头碎落在地。透过巨大的裂缝,城堡外面的风景一览无遗,班达尼尔的视力极佳,他站在这里举目眺望,城堡下方不远处营地里燃烧着篝火,站岗的士兵身穿浅蓝色制服,戴着铁皮头盔手握长枪,不一会儿营地热闹了起来。几个士兵垂头丧气地从城堡右下方墙壁坍塌的位置回到营地,一个士兵躺在担架上,看到这里班达尼尔知道了是中士乔姆一行人。他把目光移到更远处,那边有一片树林,他看见树林外围灌木丛里的动静,是几只灰绒绒的野兔。在目力穷尽的天边,一只苍鹰展翅高飞。
“该走啦!”梅里耶特在一旁提醒道。
他们经过拐角,回到宽阔的走廊上。正遇上一个骷髅守卫领着四个骷髅士兵巡防,显然对方也第一时间感知到出现在巡逻范围之内的人类。
梅里耶特顿时觉得这走廊真是狭隘得可以。“要不是你那蹩脚潜行,我们可以避免战斗的。唉,多说无益多说无益。”
班达尼尔自知理亏,只得苦笑。
两人都是面露难色。
梅里耶特抽出佩戴在腰间的长剑,右手握法杖,左手长剑,在这魔力贫瘠之地,黑魔法却意外低昌盛起来,陪伴梅里耶特多年的法杖也就与一般老人的拐杖一般无二,如果说结实些算做优点的话,那么还是有点不同。
“您还能召唤帮手吗?”班达尼尔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很遗憾,众所周知旅法师,很难在魔力匮乏之处同一时间段施展第二次卡牌。简单地说我没有施法媒介。你要知道,东方有句名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大师您只好跟我一起,殊死一战了。”班达尼尔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好在还可以……”老人还没来得及说完话,班达尼尔已经大吼一声冲了过去。留下梅里耶特喃喃自语,“并肩作战……”
“该死的混小子!”
班达尼尔短距离冲锋产生了不错的效果,双手平挥,两剑交错而过,寒冷的剑光一闪而逝。借助爆发力长剑斩断骷髅士兵……颅骨滚落;短剑镶嵌在链子甲中,他立即弃剑,从腰间取枪,燧发火枪随着手指在空中一转『快速填装』就是一发,正中骷髅守卫的皮盾上,没有打穿。但他要的就是产生的力道使它后退,保持平衡的这个时机。
赶来的梅里耶特加入战斗,他在后面看到班达尼尔弃掉短剑不拔的动作,心头猛地一动。他知道火枪手在近战长短剑交替是优秀的战技,短剑尺寸不比长剑偏重防御,是保护自己的重要武器。优秀的剑客可以凭借短剑做到防御反击,有些剑术大师以击掉对方的短剑为第一要务,而不是一味地抢攻。而班达尼尔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他要快,快在骷髅守卫回防过来,把四个骷髅士兵全部干掉。
班达尼尔弃枪,穿着皮靴的双腿发力,高高跃起,在半空中他完成了转身,双手握剑一劈而下,正中第二具骷髅士兵的头骨,它妄图格挡,锈铁长剑还未举起,颅骨已然碎裂。第三具骷髅士兵过来,要在背后将铁剑刺入班达尼尔心脏,此时班达尼尔来不及转身,他一个侧步,长剑前端径直贯穿了皮甲,避开了心脏,刺进他的胸膛。紧接着他一个拧身将锈迹斑斑的铁剑折断,将手中的长剑送入亡灵的头颅,长剑刺穿了链甲,刺中了灵魂之火燃烧的地方。三具骷髅士兵倒地,扬起一片尘埃。而第四具骷髅士兵的攻击却迟迟未来,他腰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他能感觉得到。他转身回望,令他目瞪口呆的是最后骷髅士兵正和骷髅守卫打到了一起,另一边是面色苍白,食指上的鲜血滴落在碎石上的梅里耶特,碎石的中央随着鲜血的汇入,猩红色的法纹若隐若现,像极了一个圆形的死灵法阵。
老人朝他笑了笑,好像是看出了他的困惑。梅里耶特说:“谁规定只有亡灵巫师才能学习死灵法术!不过可别告诉格寒,我可不想因此上绞刑架!若不是你小子太莽撞,我能把骷髅士兵控制完……”其实最后这句话他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当他使用死灵傀儡术那一瞬间就感觉到这座城堡绝非笼罩在充裕的黑魔法之下。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黑魔法,而是一种沛莫能御的力量,只是自己早怎么没想到。
“它能拦住守卫吗?”班达尼尔看着渐入下风的骷髅士兵,皱紧了眉头。
“不好说,不好说……”梅里耶特一脸忧心忡忡。
于是班达尼尔再次加入了战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长剑,在几次战斗下来留下不少缺口,那是帝国士兵标准配置,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不再是荣耀一身的火枪手,自然也没有属于火枪手令人骄傲的高端配置。梅里耶特看了一眼,把自己的佩剑掷了过去,班达尼尔一把抓住,注意到剑柄上雕刻的花纹,剑托平展,可以很好地保护了手部,再往上剑身在阳光照耀下也不会反射光芒,这是经过抛光打蜡处理过的手段,剑身细长匀称,更像是精灵工匠的工艺品。
“一位优秀的剑士,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佩剑。”这是他的原话。
班达尼尔握剑走来,背对骷髅守卫。骷髅士兵的手骨,已被巨斧劈碎。在梅里耶特傀儡术的控制下,另一只手依旧握着铁剑与守卫周旋。它也算鞠躬尽瘁了,班达尼尔想了想。他马上发现一个好机会,似乎守卫的注意力集中在骷髅士兵,只要举剑劈裂颅骨,里面燃烧着灵魂之火,一旦熄灭亡灵便失去了能量。
班达尼尔抓住机会,悄无声息地来到它后方,双手举起精灵长剑,就要斩下。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种可能,心头猛地一悸,它好像是故意卖了个破绽。
忽然联想到之前的伏击,亡灵生物也具有一定的智慧。他判断错了亡灵的阴险与狡诈。
“小心!”梅里耶特大喊。
“晚,了!”那是亡灵生物发出空洞的沙哑的声音。
但他已来不及后退,骷髅守卫猛然转身,决定硬吃下骷髅士兵一剑,宁可自陨,也要换掉天资聪颖的年轻人。一个人连斩它手下三个骷髅士兵。它回转过来带动圆盾发出呼啸的风声。经过多次战斗,班达尼尔的体力开始不济,特别是刚才那场连战三具骷髅,耗费了不少体力,亡灵真是骇人,只要不把它彻底击倒,体力好像就是无穷无尽的。他四肢都变得乏力,思维在一刻之间反应过来,发酸的手腕却反应得太迟了。在最后也没完成防御的动作。骷髅守卫的盾击正中他胸膛,犹如蛮牛冲撞一般,将他击飞了出去。
班达尼尔此时的感受就是挨下攻城锤一撞,顿时感到天昏地转,两眼发黑,好似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如果不是班达尼尔的骨骼坚韧程度远超常人,刚才那一猛撞,换作普通士兵在此,足够让肋骨断裂,然后断裂的肋骨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深入向内,显而易见地戳穿内脏,最后不治身亡。
许久,待班达尼尔视野重新变得明亮,走廊的战斗已悄无声息,只留下一地骸骨作为记忆的凭证。梅里耶特拍了拍他英俊的脸庞,看着他慢慢苏醒过来,松一口气。从腰包里掏出个小瓶子来,那是珍贵无比的生命药剂,递给他。
“这是三号生命药剂。喝吧,欠我的恩情,改日在战场上还给我。”
“放心,三号生命药剂的强大功效,别说是残留在你身体内的铁锈,就连死灵法术也拿你没办法。”梅里耶特看出了他的疑惑,以为是怀疑药剂的真实性。却不知道是对方因为为什么要把这么好药剂给自己用。我何德何能?年轻人心里想的却是这个。
班达尼尔也不好推辞了,接过药剂,打开瓶盖,一股脑地饮下。
随着药剂的流入,一股热流充溢全身上下,受伤的部位痒痒的,让他忍不住地想去挠,这是好现象。他完全可以感受到腰间和胸膛上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他站起身,舒展舒展四肢,虽然还是有些疲惫,但身体是暖洋洋的,充满对战斗的渴望,他握紧了……。这就是三号生命药剂的好处,治愈一切非致命创伤,并有回复部分体力的功效。
梅里耶特双手交叉站在一旁,看着他说,“走吧。”
他们之后的行程出乎意料的顺利,轻而易举地解决掉几个骷髅士兵,便来到了城堡三楼的大厅外,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这里越顺利,弗瑞那边就越艰难。难怪当初执意要分兵而行,原来他是要吸引绝大数敌人,为班达尼尔、梅里耶特所部争取时间。据情报显示,任务目标就在大厅房间里的正中央。
“不,不要走前门!”梅里耶特拦住了班达尼。
“难道还有后门?”班达尼尔困惑地注视着身边的老者,忍不住在心里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他似的。
“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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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梅里耶特引班达尼尔到不远处一面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石墙前。他用手敲了敲几个位置,墙内穿来回音,他尝试性的用几个咒语。石墙居然吱呀一声打开了。竟然是一道暗门。
梅里耶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班达尼尔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轻车熟路地绕过障碍物,真觉得他以前不是斥候就是盗贼。
当两人走进大厅时,还是被里面仿佛停留在上个世纪的奢侈颓靡气息给怔住了。天花板上悬挂着浮华的星坠吊灯,虽然看起来都是摇摇欲坠,令人怀疑随时都要掉下来的可能,但依然有很高的逼格。哼,至少是个伯爵的城堡,梅里耶特心想。靠墙的两边是庞大的武器架,木制结构早已腐朽,墙上贴有奢华的壁画,虽然不可避免地蒙上历史的尘埃,不过还是可以看出古堡前主人的艺术审美。而一个八边形的大理石棺横放在大厅中央的地毯上,仿佛有一股寒气散发而出,令人不寒而栗。
梅里耶特喃喃自语,“我真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帝国野心家算尽多少心机,耗费多少钱财,牺牲多少将士?就为了得到这么一个……石棺?一口石棺,这是石棺吧?”
有段时期以来一直跟不死生物打交道,对它们的习性积累了不少经验,有助于梅里耶特此时判断。他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一步一缓,低头思索着。“不会是吸血鬼伯爵,不会是,不会是。”为了增强判断,他环顾四周。一抬头就看见,被风吹起来的窗帘,窗外的阳光正暖,微风和煦,阳光可以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这里朝阳,不适合亡灵。要是吸血鬼伯爵也料想到了我的猜测,真躺在这里,那我这么多年也就白活了,算是死而无憾。”
他收回目光,注视着位于大厅正中央的八边形的大理石,做工精美,上面雕刻着树叶式的花纹。他缓步走上前去,蹲下来用手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忽然浅灰色的瞳孔猛然收聚,“曼布托洛符文!居然是曼布托洛符文!这是一个强大的法阵,至少需要八位法师不然就是一位魔导师。这里面要么藏着价值连城的宝物;要么就封印着可怕的怪物。”
班达尼尔不明白那些来自于亡月之海的传说的真实性程度,只是本能地从梅里耶特的话语中感受到了一股摄人心魄的寒气,连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别忘了任务。”
“任务我当然记得,不过,法阵到如今已经没有多少魔力了,不然我俩还没走到这里来就被弹飞了。”奇怪奇怪,难道是封印那天计算好时间?还是说出于什么别的原因?梅里耶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