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的爷爷是在小时候跟随父母移居仙缘城的,帝王将相在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都会向仙师求取丹药,一颗小小的药丸让他们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但此等劣质延寿丹哪怕让人多活数年也是杯水车薪,万物终有尽头,乃是自然之理。
想长生不死,逆天而行,唯有修真一途。仙缘城聚集着大量的练气修士,筑基丹把持在各门派之中,分配给少许的精英弟子。
筑基无望的修士,只剩下一条途径,齐聚此地一同讨伐化形大妖,夺取妖丹,突破桎梏。
仙门难叩,仙踪难寻,凡人想长生,只有通过野道士,也就是散修,习得一两门功法,才可窥视修真界的一角,但就是这一角就如同琼浆蜜露,让人趋之若鹜,欲罢不能。
铁牛的爷爷在临死前还伸出颤抖的手抓向房梁,嘴里呢喃着,“长生,长生。。。”
说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两字就像诅咒一般刻在了他年幼的心灵上。他爷爷生前也是个体面的人,花了大量银元在一个散修手上买到一卷《吞云决》是本吐息之法,虽然是本残篇,但是却可以吞吐自然之气,吸收草木精华,让人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愣是撑到了百十岁才寿终正寝。
铁牛的父母在他年幼时死于此城的兽潮之中,也是天灾人祸,不知蛮荒之地的哪个修士成功猎杀了一只化形妖兽,引起了的。
城中士兵死伤过半,普通人就更不用说抵抗妖兽的尖牙锐抓,一碰就碎了。那日哭嚎之音响彻城池,血雾弥漫,正邪两道筑基期的修士前来支援,才堪堪杀退了妖兽。城主欧阳恨天也身受重伤,宣布闭关养伤再未出现在人前。
百姓十不存一,铁牛就是那很幸运的十分之一,也是铁老爷子机灵,两人当时正在桥上喂鱼,呼闻喊杀声响起,他抱着年幼的铁牛跳入河里,躲着桥洞下瑟瑟发抖才躲过妖兽之口。
从此爷俩相依为命,只是几年的时间,仙缘城的人口又再次扩充,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呈现一片繁荣的景象。
如今铁牛已到弱冠之年,黝黑的脸上洋溢着微笑,孔武有力的身躯散发着雄壮的气息,他早早的在驿馆挑了一只枣红马,塞给了馆长三两银子。驿馆本来是为城主传信用的,马匹护理的自然是很好,与城中车架那些毛躁座驾的自然不同。
馆长收了银子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铁牛拉着座驾在城西口的修士殿处等待仙长出入,城内上空是禁止使用飞行法器的。
不多时两个人从中走出,铁牛看着这两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少年,没敢漏出丝毫的轻视之心,连忙上前挤眉弄眼,“两位仙长,可需要车架否。”
一个波浪卷头发的少年搂着他的肩膀,“呦!小牛子啊,大早上辛苦你了,我和师弟刚从芒砀山回来,要去肖金商行换些银子,今个就由你带我们兜风。”
“是!是!能服侍袁上仙,是小的福分。”
铁牛拉起车架,前往肖金商行,在途中身后的两人开始谈起猎杀妖兽的过程。
“我说师弟,你这一手剑法简直是出神入化,那冥炎蜘蛛被你一剑就斩了,就凭你这身手怎么没进入内门那?”
“血煞门精英弟子如过江之鲫,我这点微末的本事,哪能入得师兄法眼。”
另一位比较深沉的少年回应道。
铁牛接待过几次这位袁姓修士,还不知他是何门派,往往大人物都是密语传音,只有年少之人喜炫耀,且在他面前口无遮拦,让他能多得知一些修真故事,对这周边的局势有了一些了解。
袁仙师哈哈大笑起来,“没进内门也是好事,咱修道途个什么,不就图个坐拥金山,手揽美人,师兄今日带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快活似神仙。”
铁牛按照袁仙师以为的路线先赶到了商会,在门口静待两人。仙缘城修士从洪荒之地猎狩的妖兽或是罕见的材料都会通过此处兑换银元或是灵石,传闻灵石是地下灵脉孕育的矿石加工而成,可用于修炼,锻造,炼丹,布阵等之用,也是修士之间流通的货币。
没过多久,肖金老板便出现在两人身边,毕恭毕敬的将两人送出商会,临走时还保持着拱手哈腰的姿势,直到铁牛的车架消失在街角。
袁仙师意气风发,“师弟啊!别看在门派当中我们只是外门弟子,但是这里我们就是天,是凡人只能仰望的存在,你说是不是啊,小牛子!哈!哈!哈!”
“这是自然,仙师道法通神,我等岂敢有半点不敬,能瞻仰仙师的英姿,就是我小牛子几辈子修炼的福分。”
铁牛憨憨的接下袁先师的话,坐在袁仙师那位少年一语不发,看似在思考些什么。
其实铁牛也是有点眼力的,这位剑修肯定是自幼在门派,没有见识世俗红尘,才会漏出不解的表情,到仙缘城来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混吃等死,还有就是深入莽荒之地搏个未来,但十有八九将会身死道消,他未进入内门就代表着与筑基丹无缘。
谁说仙人就能长生,只不过是比普通人多活些时日罢了,可惜铁老爷子心心念念,至死不能看透这份执念。
“驾!驾!吁!”
车架停在了思乐坊门口,这是仙缘城内最高档的酒楼,里面的美人各个都是琼鼻小口,眉如远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铁牛只是远远的撇了一眼,那个站在门口的红衣女子总是会给他带了一抹惊艳。
走下车的袁仙师搂着他的肩膀,“嘿嘿!小牛子!在这只能饱饱眼福,我们也是老相识,今个带你进去乐呵乐呵。”
铁牛挠了挠头,傻笑道:“仙师可折煞小的了,小牛子哪有资格跟进这思乐坊,只有仙师这样的高贵的人才配的上如此佳人。”
“哈!哈!哈!也罢!赏你的!师弟,我们走。”
袁仙师丢给铁牛一个十两的银元,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走进了思乐坊。
“袁仙师来了,红莺以在楼上备好酒席,”
他左拥右抱手将伸进了红衣女子的领口内,步入台阶上,消失在了铁牛的面前。
铁牛如同肖家掌柜,代两人消失在面前才敢起身,掂了掂手上的元宝,黝黑的脸上漏出一抹笑容,“自古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在下是无福消受了,该去找刘沐沐了,今个说好去讨些药液。驾!”
“吱!”
赶着车架来到济世堂后的小巷,铁牛悄悄推开了门。
“呀!铁牛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害得我等了半个时辰,你说要怎么补偿我!”
声音从货仓中响起,与这温婉声音并不相符的身影出现在货仓门口,脸肿成两个包子,身材快把衣服撑破了,如果不是为了装卸药材特意把门口加阔,怕是要硬生生把这位少女卡在其中。
铁牛笑了笑从怀里逃出一个纸包,里面装着鸿福客栈刚做的荷花雀,这一袋就是一两银子,心疼的他差点骂娘。
“哈!哈!还是铁牛哥最好了,知道我最爱吃荷花雀,”
不顾形象,刘沐沐直接撕开纸包,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荷花雀虽说是雀但长得跟家禽一般大小,以荷花为食的妖兽,没有攻击性,性格温顺,由于常年食用荷花,肉质鲜美无比,还带有荷花的清香,是仙缘城周边的特产,价格也较为昂贵。
铁牛就静静地开着刘沐沐进食,普通人能用吃饭来形容,但这位少女只能用进食,不时发出“咔!咔!”的声音,恨不得连骨头都吞了,听着磨牙的动静,铁牛的身上也是直哆嗦。
直到最后一个骨头被刘沐沐丢弃,允了允手指,铁牛才敢开口说话,“那个沐沐!补血药水可准备好了,哥有大用!”
“本姑娘办事你放心,那给你。”
说着油腻的手伸进比胸还粗的怀里掏出一碰红色药剂,此物乃是丹师炼制回血丹剩下的药渣,泡在水里淡化药效后出售的药液,深受散修的喜爱,一瓶要一块灵石,内含少量灵气,用于练气期的肉体可以加速伤势恢复,普通人则可白骨生机。
铁牛拿着红色药剂,透过头顶的阳光,隐约可以看到其中点点星光,这就是灵气吧,凡人与仙人的分界线。眼前这个肉包子正是济世堂的千金,其父刘醒在血煞门炼丹堂的外门弟子,清洗丹炉的杂役,济世堂在出售各种药材的同时,同时会私下与散修交易这种药剂。
据刘沐沐所言她也如同自己父亲一般,身负木灵根,血煞门今年招收弟子,她也会去报名。传闻血煞门的功法,以自身血气功伐,凶悍无比,血光四溅,被伤到的人会被血气侵蚀,伤口难以愈合,是数一数二的魔道功法。
但为了弥补自身血气消耗,需要大量的回血丹,这也是此门派盛产回血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