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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暮年相守

儿女都成家后,林休和般若安下心来。

虽说儿女们仍然不省心,各种鸡飞狗跳但都是鸡毛蒜皮了。

又十年后,陆云继承掌门之位,清风常驻鹤山。

鹤顶红已和风婆婆已七十多岁,也住在鹤山。

边境事起,圣上派康乐王督战,战胜。

林休病,般若细心照顾。

林休带般若常去鹤山找清风。

三人在鹤山谈诗论画下棋,看花看山看明月,过得甚是惬意。

春日桃花开,三人坐树下喝酒谈诗,喝到高兴处,般若要看桃花雨,林休便和清风给她摇桃花,看她在纷纷落红中兜着裙子,嬉笑颜开,宛若少女。

三人吟诗作对,般若还把桃花插在头上,自称桃花仙子,林休和清风笑,看着她明媚娇羞地作,两个人把她宠成了孩子。

夏日夜风微凉,星河点点,三个人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讲故事谈往事想当年,打趣年轻时候的荒诞不经、争风吃醋,般若才知道两个人很多的小心思小秘密,笑声满院。

秋天秋果挂满枝头,满山层林尽染,甚是好看。

两人带着般若去摘野果看落叶登高望远,畅谈当年在边境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铁血往事。

般若看着两人年纪大了还是那么满身英雄气概,满眼星星,连连夸赞。

冬日大雪封山,三人围在炉火边,一边烤红薯一边读书,交流畅谈,几个时辰不觉。

般若体寒怕冷,整个冬天几乎都呆在室内,除了出门堆雪人看雪景,清风和林休则欢喜的不得了。

般若趴在窗户上看他们打雪仗,练武,两个人单衣单衫都不觉冷。

般若却整天揣着手炉和汤婆子,晚上睡觉林休给她捂脚。

三个人在鹤山过得无忧无虑,甚是畅快,像是回到了少年。

三年飞驰如马,正当三人都以为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的时候,林休总感觉胸口痛,当年在西域落下病根,身体也开始发麻怕寒。

风婆婆看过之后,把清风和般若叫到旁边,说林休病情不好,很难医治。

般若大哭,清风凄然。

不久,林休病重,回到康王府。

般若遍寻天下名医无济于事。

般若知林休时日不多,内心悲痛不已,强颜欢笑,精心照顾,寸步不离。

林休握住般若的手,看着般若,无限爱怜和不舍。

般若安慰道,“你会好起来的,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的。”

林休笑道,“我知道的,人都会去的,只是,我好舍不得你,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我放心不下啊”

般若眼泪落下来,

“你到现在还挂念着我,为了我你也要好起来,不要丢下我。”

林休艰难地举起手给般若擦眼泪,“傻丫头,不要哭,没事的,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般若点点头,笑起来,

“那你只要好起来,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都听你的。你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吗?”

林休看着般若,握住般若的左手,

般若点点头。吩咐下人拿来纸笔。

林休笑,认真看着般若左手小楷细描地写字。写完拿给林休看到是般若第一次戏弄他时写的情书:

见过春花夏雨,秋叶冬雪,也曾遍读诗书,把盏醉花径,可这四季春秋,邙山美景,都不及夫君展眉一笑。

若儿慕拜。

林休看着笑着掉下泪来,

“真是个磨人精,那时候真好。”

“你那时候还追查了半天,吓得我不得了。大师兄说了,如果我再敢用左手给别人写信,就给我剁了去。”般若笑道。

“怪不得你不敢再写,原来是怕清风啊,害得我得了相思病,以为是哪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喜欢我呢,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让我动了凡心。”林休也笑道,轻轻念叨“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遥想当年,桃花树下,小丫头兜着裙子接桃花,天真烂漫,恍若昨日一般。

人年纪大了总是爱回忆,年轻时候多一些经历,到了暮年我们也有故事可以说。

“我走之后,你去找清风吧,在鹤山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你。”林休静静地看着般若说道。

“乐郎,你怎么又提这个,我守着你哪儿也不去。”般若说道。

“听话,我会跟林鹤他们几个说了,人都有走的时候,但是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别人我都不放心,只有清风能照顾好你,鹤儿几个都忙得很,儿媳妇也不要指望,你又拙手笨脚的,柔柔弱弱的,鹤顶红和风婆婆都在的,我都会安排好的,你不要操心。你最近状态也不好,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看他们几个没有一个能守在床前的。若儿啊,我走了后,你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林休说着泪水滚落而下。

般若哭道,“你不要伤心,不要乱想,我还是你的王妃啊,他们还能亏待我不成,儿子们都孝顺的,没事的,你好好的,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林休搂住般若,“好若儿,不哭,我会一直陪着你。”

般若破涕为笑。

林休抓紧时间安排身后事,最重要的就是般若。

他把孩子们都找来,将身后事情一一交代。

最后关于王妃,他说道,他走后,将王妃送到鹤山,跟陆清风在一起,若是清风比般若先走,看般若意愿,若般若不能做主了,接回康王府,儿子们尽孝。若般若比清风先走,丧事与清风商量,由清风做主。他走后,王妃一应事情听从清风。不得有异议。

众人大惊,连连磕头说不可。

林鹤大哭,这样是大不孝,他们当供养母亲,怎么能送出门去,再说母亲是王妃,怎么能到荒山僻野之地与其他人在一起,父王请仔细考虑。

林彬极力反对,说这样做不仅儿子们不孝,连朝廷那里也没法交代,王爷王妃身后事关系朝廷脸面和子孙荣昌,岂能让一个外人做主,将母亲置于何地,难道被后人指指点点,担一辈子恶名?

林澈也怒斥想法荒唐,这样传扬出去,整个林家都不要做人了,世人皆知康王爷和王妃恩爱,一生一世一对人,而您却要走后让母亲跟随别人,这与改嫁何异?我们的脸面子孙们的脸面都要丢尽了,那母亲还要不要见林家的列祖列宗?

林静只是哭,一句话也没有。

般若坐在床边,泪流满面。

林休气的连连咳嗽,捶床大骂道:

“逆子!都是逆子!若儿,我就知道他们靠不住,果然,一群白眼狼!光想着自己的面子和前程,假仁假义,你们怎么不为你们母亲考虑?当年若不是陆清风,哪里有你们?鹤儿,你是陆叔叔救的啊,没有他,就没有你们的现在,他对我和你母亲情深义重,恩重如山。他对你母亲的感情只会比我更深,这么多年,你们都以为他和你母亲有私情有了云儿,不是的,你母亲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般若忙制止住他,“你不要再说了,你说这些干什么!”

林鹤兄弟几个瞪大了眼睛惊诧地看着父亲和母亲。

林休说道,“我要说,我要死了不说就没机会了。当年我在西域失踪生死未卜,你母亲怀了鹤儿,被误解,逃难到鹤山,太后又下旨休了你母亲,天下皆知。你母亲走投无路,清风照顾她,她等了我一年没等到,鹤儿出生必须有个名分,要不然就要被骂为野种。你陆叔叔顶着天下骂名和邙山书院的压力,明媒正娶了若儿,给了她名分,守护她,她才怀了云儿。

后来我回来,你陆叔叔为了不让你母亲为难,主动退出,忍痛给你母亲灌了忘忧散,忘记了这一段,我接回康王府,才有了你们!不是他抢了你母亲,是我抢了他的妻子!你们知不知道!他为了你母亲什么都可以做,你们能吗?你们只想着面子名声前程,我怎么放心把我的若儿交给你们?

找你们来只是告诉一下你们,这是我和你母亲的事情,没有你们插嘴的份。谁要是再有异议,就即刻给我滚出康王府!

我的免死金牌和康王府处置权都归你母亲。朱雀代王妃掌管康王府,玄武跟随听命于王妃,青龙白虎跟随听从王妃差遣。待我如待王妃,不得有二心。谁敢阻止或胁迫王妃,杀无赦!王妃走后,玄武青龙白虎回王府,与朱雀共同掌管康王府,康王府要待四人如待我,如若违令,是为大不孝,逐出康王府!”

众子孙伏地大哭。

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哭着跪倒领命。

般若抱住林休泪落如线。

这个深爱着她的夫君啊,用一生来证明了对她的深情和挚爱,许诺给她的一辈子真的就是一辈子,一分一刻都不曾少,她以为他是不懂她的,原来他是懂她的,比她考虑的还多,还长远,把她的百年之后都想到了。

她抱着林休无限的深情和舍不得。

几日后,康乐王林休病危。

清风守在旁边,林休艰难地一只手抓住清风,清风握住,一只手抓住般若,看着般若,似有千言万语的牵挂和不舍,慢慢闭上了眼睛。

林休带着对般若的不舍和牵挂,缓缓地撒开了她的手,一点点变凉。

他真的走了,那个爱她逗她宠她恼她,说她是磨人精的男人走了,再也不会吃醋,再也不会坏笑地凑过来,再也不会唤她一声若儿。

康乐王林休病逝。

般若哭晕又哭倒,拼了命守在林休棺木前,哭的痴痴傻傻。

众子孙劝也劝不住,眼前纵有百子千孙也不抵乐郎一人。

下葬当日,大风,飞沙走石。

王妃坐于马车内,极其虚弱。

下葬时,王妃伏在棺木上不肯走,众人泪下。

朱雀玄武抱下王妃,填土,王妃气绝。

众人紧急救治,回到王府。

王妃苏醒,水米不进,一心求死。

众人无法,求助清风。

清风哀戚不已。让众人都退下。

清风坐在般若床边,握着般若的手,眼泪滚落而下,

“般若,我是大师兄。”

般若泪眼模糊看着清风,

“大师兄。”

“般若,他不放心你,让我来帮他照顾你,你若是哭坏了身子,弄坏了自己,他会难过的,他在上面看着你呢,你哭他也会哭,你笑他会笑,好般若,你让他笑一笑好不好?”

般若点点头。

清风握紧般若的手,

“他握着我的手,就是让我帮他握住你,他把他的传给我了,让我帮他陪着你,你听他的话对不对?”

清风把旁边的粥端过来,舀一勺喂到般若嘴边,

“他可不能让你饿着,来,张嘴,”

般若听着犹如林休在旁边看着她,慢慢张开嘴,眼泪滚落而下。

林鹤朱雀等人在外面听着,唏嘘感慨地落下泪来。

林休是最懂的她的。

三个月后,林鹤和朱雀玄武等人送康王妃到鹤山,称为离府休养,称鹤山为王府别院。

鹤顶红和风婆婆见到般若一番安慰,般若见到他们心里好过一点,

陆云来,劝慰了半天。

自此,般若和清风住在鹤山。

林鹤在鹤山修了一座寺庙,作为康乐王府家庙。

般若常常去烧香拜佛。

康王府人对外称王妃在家庙为康乐王清修祈福。

清风对般若细心呵护,照顾的无微不至,

清风每日练武,陪着般若拜佛,养花种菜,谈诗论画,回忆往事,看书写字。

阿泰夫人去世后,也搬到鹤山来,和玄武一起跟随清风和般若。

众人皆称般若为秦姑娘或般若。

四年后,般若得病,常常丢三落四,逐渐谁也不认识,只认识清风。

玄武甚是担心,但般若不肯回王府,只肯跟着清风。

清风日夜守护,寸步不离,不管她再怎么痴傻,清风都宠溺地摸摸头,无限深情。

般若也只信任大师兄。

林鹤等人来探望,般若喊他林老爷,众子孙惊诧大哭。

般若吓得躲在清风身后,宛若孩童。

林鹤等人一定要带走般若。

玄武和陆云等人以林休的临终遗言为据绝不肯让林鹤带走。

林鹤说他现在是康乐王,他说了算,被陆云陆羽打了个落花流水,林鹤等众兄弟恨恨而回。

不久,般若病重,蜷缩于床,不食不言。

清风搂抱于怀,泪如雨下。

“般若,你还记得我吗?”

“大师兄,”般若睁开眼,虚弱无力。

清风又惊又喜,

“般若,般若,”

“大师兄,我要走了,你会来找我吗?”

“会的,我会找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要怕,我都在的。”

清风泪水止不住掉落下来。

“好的,我等你。”般若慢慢闭上眼睛。

清风抱住般若泪落无声。

清风慢慢给般若换上衣服,擦脸擦手,整理着头发。

玄武在一旁泣不成声,哭倒于地。

“般若,你等我,我们说好的,来生,来生我记得你,我们要在一起,你也要记得我啊。”

清风轻声在般若耳边说道,般若的眼角流出泪来,

清风抱住般若跪倒在地,痛断肝肠。

秦般若病逝,享年72岁。

清风护送般若棺椁回康王府,与林休合葬。

林鹤等诸子立墓碑,母亲名字甚是为难,最后写:李氏,若儿。

朱雀玄武皆不满。但立碑之事也不好管。

玄武不肯回康王府,坚持为林休夫妇守墓。

诸事安排妥当后,清风回鹤山。

将诸事一一交代陆云。

当晚,清风逝于鹤山。

陆云给父亲换衣服时,发现,父亲胸口掌印,悲痛大哭不已。

父亲追随母亲而去了,他不会让母亲久等的。

他答应了林休安排般若后事,后事安排好后,自击而亡。

他爱了她一辈子,所有的情深和柔情只许了她一人。

按照父亲吩咐,陆云置母亲落发、手镯衣冠泥人荷包桃木小梳子等生前系列信物与用品衣物装入,与父亲清风合葬于鹤山山顶。

墓碑上写:父陆清风,母,秦般若,之墓,儿,陆云拜。

生前不能,死后愿他们的魂灵在一起,给深情以墓碑,愿来生实现他们的愿望,在一起。

墓地挨着鹤顶红和风婆婆,

“他们在那边也可以照看父亲母亲了。”刘丹哭道。

不久,阿泰病逝,也葬于鹤山,跟在清风后侧。

几年后,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先后去世,葬于林休夫妇墓地旁边,康王府无人再记得前尘往事。

多年后,邙山书院档案放入天雨流芳阁,第九代掌门人陆云档案公开。

众弟子疑惑,其母秦般若是谁?为何称为嫡子,却不见其任何信息。江湖上更有“林有陆,陆有林,陆林不分全在秦”的传言,被称为邙山悬案之一。

完结。

2020年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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