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漫天大雪。
盛夏已过,秋意正浓,不该有漫天大雪。
然而,在这一片小山谷中,却已接连下了三个月的大雪。
周围百姓,无人敢靠近这里。
都传言这个山谷中,有一只天地造化的雪妖,一旦有人靠近,只有被吞食的份。
然而,楚兵此刻就待在这片山谷中,被冻得全身发抖。
寒冷,一种前所未见的寒冷,充斥楚兵的四肢百骸。
仿佛一根根阴寒细针,刺入了他的全身穴脉,吸取他身上的热量。
他仍穿着单薄的甲衣,根本无法抵御这种刺骨阴寒。
或许再有几个时辰,他就会被寒冷夺去生机。
楚兵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片风雪山谷的。
他现在仅有的记忆,是那一夜在镇妖司之内,被海无量一掌轰晕。
再度醒来,就到了这里,而海无量也正站在他的眼前。
四周群山,皆雪白一片,楚兵身处一处山洞之内,四下漆黑。
海无量就站在洞口,负手而立,背对着楚兵,瞭望山脉雪景。
即使是这样,楚兵仍然不敢背后偷袭。
他的龙眼刀已毁。
况且,以他锻体境小成的实力,就算是偷袭,也绝不可能战胜养气境巅峰的海无量。
海无量敢背对着他,就代表着十足的把握与自信。
只是,楚兵仍有一事不解,“你为何不杀我?”
那一夜,楚兵一刀刺穿赵红雪的胸膛,杀了海无量的徒弟。
按理来说,海无量不该留自己一命。
还是,海无量仍有更大的谋划?
楚兵在等待着,等待海无量的答复。
只是眼前这位黑衫汉子,仍旧站在洞口,瞭望群山雪景,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过了许久,海无量粗犷的声音,才缓缓传来,“杀了你,对我没有任何益处。我徒红雪已经死了,杀了你也救不回他。”
“那你……想要什么?”楚兵更加惊疑,他害怕海无量说出更加疯狂的想法。
比如,肢解自己的身躯。
又或是挖心掏肝,当做药引。
从先前海无量击杀尸引魔龙的疯狂来看,这也不是不可能。
风雪不止,飘雪吹入洞口,落到楚兵的眼前。
身后幽深的洞内空间,仿佛也存在别的生物,正在低吼,窥视着这里。
良久,海无量忽然转身,如鹰般的双眼死死盯着楚兵,说道:“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但你需要帮我杀三个人。”
“三个人?你想杀的人,连你都杀不了,我怎么可能杀了他们?他们是谁?”
楚兵的一连串询问,海无量并未及时回答。
全因为洞内深处的那一只生物,仿佛已经等不及了。
等不及想要冲出来,等不及想要饮鲜血。
吼——!
一声震天怒吼,从洞内传出!
伴随强大的罡风气浪,瞬间将楚兵整个掀翻!
而后,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黑暗传出。
咚!咚!咚——!
踏地速度极快,每一步都踩得土石震动!
仿佛来者是一个庞然大物,史前凶兽!
吼——!
又是一声怒吼,一只白皮巨虎从黑暗中冲出!
这只巨虎全身雪白,高约四米,占据了整个洞穴空间。
它的獠牙无比锋利细长,仿佛一击就能开肠破肚。
巨虎从黑暗中冲出,宛若一位虎族帝王,气势恢宏!
楚兵能够感受到,这一只巨虎并不是平凡野兽,它的体内,养出了狂暴内气。
不知是偷学人类武学,还是机缘吞食宝药,这一只巨虎的修为,竟已抵达了养气境!
先前那一吼,所释放的强大罡风,显然是气劲爆发!
楚兵在它的面前,宛若一只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它的目标似乎也不是楚兵。
野兽的强大感知力,令这只巨虎敏锐察觉到谁是最强者。
先杀了海无量这个“最强者”,再解决楚兵就轻而易举。
然而,海无量面对这只凶蛮巨兽,丝毫不惧。
只是身形陡闪,避开了巨虎一扑,而后以掌为刀,瞬间刺穿了巨虎胸膛!
伴随巨虎痛苦的哀嚎,海无量硬生生扯出了它的心脏。
脑袋大小的虎心,仍在不停的跳动。
仿佛它还认为,自己存有不灭的生机。
但巨虎的肉身,已经轰然倒下。
巨大的虎尸,占据了大半洞内空间。
楚兵无比惊骇,没有想到在这种寒冷的地方,竟有如此强大的生物。
然而,海无量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更令楚兵震惊。
“这只畜生实在懦弱,只知道躲在洞里,不敢去与‘它’一较高下。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如果不攻击我们,我或许就放你一命。
谁让你凶性不改,正好当做我的口粮。”
说话间,海无量盘坐在地上,一口咬在巨大的虎心之上。
就算生肉,海无量也无所顾忌。
吃的满嘴满身全是鲜血,活像一个野人。
只是,楚兵感觉惊悚,“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句话,竟会出现在海无量之口。
更令楚兵赶到惊恐的,是海无量口中的“它”。
这么强大的巨虎,都只能躲在洞内。
是否说明,在这一片诡异阴寒的山谷内,还存在着更强的生物?
咕噜——咕噜——
楚兵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他瞧见海无量现在没有杀他的意思,也忽然盘坐下来。
一手抓着虎皮,一手撕扯虎肉,猛然扯下一大片鲜红生肉。
楚兵现在无比饥饿,急需补充能量,就算是生肉,也能啃食。
海无量也无比诧异,诧异于楚兵的所作所为。
但是,海无量并没有阻止,他一直沉默。
他与楚兵就这样对立盘坐,干着一样的事,啃食虎肉。
一只四米高的庞大巨虎,在他们二位的吞食下,消减迅速!
很快,只剩下硕大的虎头,和一身骨架了。
吃饱喝足,楚兵坐在洞内,感觉身体暖和了起来。
而海无量的目光,依然时不时望着洞外,似乎在等待什么。
忽然,楚兵率先打开了话匣子,问道:
“我曾听账房先生说过,你是那一届龙虎卫之中的佼佼者,未来可以进入龙虎阁,前途无量。你为什么要叛逃?为什么放弃触手可得的荣华富贵?我想不通。”
听到这话,海无量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的那一日,海无量还是一个未满十八的少年,武学天资极高,少年成名,意气风发。
那一年,他第一个通过龙虎卫的所有选拔,即将进入龙虎阁。
大周的皇帝甚至驾临,亲自为他颁发龙虎金令,授予资格。
然而,正是大周皇帝的亲临,令少年海无量的心态,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