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说是芯芯杀了竞妍的爸爸吗?听说好像还有人看到芯芯推倒了竞妍爸呢。”
芸雪本就白的肤色,显得更加苍白。
实木餐桌上依旧摆着三双碗筷,怀远妈妈坐在主座正把一口米饭往嘴里送。闻言面色一变,“听谁胡说的?杀人是要犯法的,造谣也是。”
“可是妈,你说怎么这么巧?下这么大的雨,芯芯连把伞都没撑,还跑去竞妍家的田里去。”
芸雪十分笃定。
妈妈沉吟着没有吱声。
“听说竞妍还去芯芯家把芯芯给打了。”
虽没人理睬她,但芸雪似乎说到了兴头上。
“谁把谁给打了呀?”
一个浑厚的男人拖着长腔问道。
说话间,一个中等身高有着将军肚的方脸男人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
“爸,你回来啦!”
芸雪起身跑过去拉住男人的手。
“爸!”
怀远低低的喊了一声。
“还以为你不回来吃饭呢?我去添副碗筷。”
男人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上,看着眼前的三菜一汤皱了皱眉。
“你妈就是小家子气,怎么就吃这么些菜。”
男人面露不悦。
怀远妈妈刚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碗筷脸色变了变,最后笑着走向餐桌。
“爸,你说是不是芯芯杀了竞妍的爸爸。”
芸雪一直觉得自己的爸爸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不管什么人或者什么事都清楚。她也总是炫耀她爸爸,谁让村里的人都巴结他们家呢。
“雪雪!”
怀远低声制止芸雪,最近的风言风语他也听了不少,一提这事他就心乱如麻。
“有什么丑什么怨,一个小姑娘至于去杀一个六七十的老头吗?图的什么名和利。就算是杀了,我也能让定不了罪,我未来的儿媳妇怎么能背上杀人的罪名呢?”
中年男人摸摸芸雪的头,一双三角眼得意的眯成了一条缝。
“我不同意,我们家儿子怎么能娶这样一个女人?”
怀远妈变了脸色。
“长得喜欢,儿子喜欢就好了。你的眼光太高了,我看就没谁能让你满意。”
男人挑了挑眉,外人都说他的老婆是个贤内助,把家里治理的仅仅有条,儿女教养的好。在他眼里还不都是那些人的恭维,整天冷冰冰的。
“爸妈,我吃好了。先回房间了。”
怀远起身,往楼上走去。
“我也吃好了,我也回房间去了。”
芸雪也觉察出气氛不对劲,乖巧的放下筷子一溜烟跑了。
怀远妈看了看怀远碗里剩的半碗饭,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林淮家,梓悦很难得的来找林淮玩。
两人正在下五子棋,一黑一白激烈碰撞着,两人都聚精会神,把棋子的形状左看右看,生怕漏看了。
“芯芯,下五子棋最重要的就是防范于未然,等棋局一布好,凭一己之力是没有办法扭转败局的。”
梓悦按下一枚黑子,棋盘上黑子聚拢白旗散乱,林淮一直在拼命堵她的棋子。
“有些事谁又能想到呢?”
林淮知她的弦外之音。
“我要是你,就会想着亡羊补牢,也许为时不晚。”
梓悦总是给林淮一种很成熟的感觉。就像当初在中学早恋的时候一样,其他人都死去活来时,梓悦却能好好分析每个男生的利弊,该处什么样的关系。有一段时间很让林淮佩服。
“三人成虎,我又不是武松,能打虎。”
林淮顺着梓悦的棋势赶紧落下一颗白子。
“你到底喜不喜欢怀远?早先你和他要结婚的事都传遍了,这次竞妍爸的事怀远妈估计也知道了。以她那脾气能同意你俩?”
林淮仔细想了想,怀远那散发阳光的笑容总让他莫名的开心起来。
“那你的意思是我去讨好讨好她?”
梓悦将手中的几枚黑子放到桌上,笑着看着林淮。
“你觉得她是容易讨好的人吗?单单她反对你还不算很惨,我就怕怀远,他现在的心估计也是乱的。”
怀远。林淮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他了。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情,又病了这几天,怀远却都没有来过。也许命中注定,他会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
梓悦看着林淮低垂的眉眼也猜到了个八九分。
“下得一把烂棋不要紧,要命的是将错就错,最后一定一败涂地。”
梓悦落下一子,拍拍手站起身。
“过几天开学了,我还有作业没写完。我的话你好好想想吧。自暴自弃容易,可是当你哪天想再振作的时候,还能收拾得了残局吗?”
是啊。林淮何尝不知。
几天的雨终于见停了,林淮看着外面泥泞的路面逐渐变成平整的干土块。他还是时不时看向怀远家的老房子,亮灯,敲窗仿佛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也许自己真的伤了他。那般阳光洒脱的性格定是没有人曾让他这么吃闭门羹。
入夜,林淮整理着自己的书桌,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要再经历一遍高三和高考。这到底是自己的美梦还是噩梦,高三晚上那通宵亮着的教室,仿佛可以不眠不休的同学。他只有无奈的摇摇头。
短暂的离别即将开始,不知还能不能再见怀远一面。林淮望着漆黑的窗外兀自出神。
突然一束光毫无预兆的在他视线里亮起,紧接着就是一张苍白的面孔出现了,林淮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
那张“鬼脸”突然笑了起来,细细看来还算是英俊。
林淮立马掐了腰,跑下楼梯,气呼呼往屋后跑去。
林淮被一束光牵引着来到屋后,似乎是怕他摔倒,面前的路一直有灯光照亮。
屋后的满天星依然盛放着。
“你居然吓我!”
林淮跑向怀远,揪着他的耳朵,口里碎碎念。
“我不敢了,饶命啊。”
怀远一副吃痛的表情,没有反抗仍由林淮拉来拉去。
林淮突然想起小时候,黑白电视机上有个像微波炉开关一样的旋转开关,开关上有一条一指宽的长条,换台全靠拨着那个长条转动开关。那时候小孩子不听话,大人会像调台似的拧耳朵。
微微月色下,林淮看着怀远微微弯曲的腿,侧脸和她的身高几乎都要持平了。
林淮赶紧松手,怀远直起身子揉着耳朵。
“你这么晚来干嘛?”
林淮有点拉不下面子问到。
“我听雪雪说你病了一场,竞妍又上门找你麻烦。你还好吗?”
怀远没了刚刚那副不正经的模样,目光炯炯的看着林淮,像个犯错的小孩。
“我没事。你会不会也觉得是我杀了竞妍的爸爸?”
林淮一脸严肃的看着怀远,想从他的脸上看到答案。
“我不信。你连杀只鸡都不敢看,怎么会杀人?”
怀远爱怜的看着眼前的女孩,许久没见她似乎瘦了一点,眼下也一片乌青。
他见了她,便再也不信任何流言。她那么娇弱的身躯,如何能伤害得了别人。
林淮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进怀远的怀里。他就知道,怀远不会不信他,不会不管他。
“我只恨我自己来的太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怀远将怀里的瘦弱身躯抱的更紧了。他怎么会受流言纷扰就怀疑自己喜欢的人,在她生病的时候没有关心她,在她被所有人质疑的时候也不曾多她说一句,“我信你。”
林淮哭了起来,这么些天他深陷流言也不曾哭过,只是夜夜梦到竞妍梦到竞妍的爸爸满头鲜血的看着他。似乎一到了怀远身边,他就变得软弱变得委屈。
“乖了,眼睛哭肿了可就真成小兔子了。”
怀远扶着林淮的肩膀,低下头去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伸手食指在林淮的鼻子上轻刮了一下。
林淮抹了抹眼泪,看着一脸坏笑的怀远,撅起嘴别过头去,偏不和怀远面对面。
“好了,你就快开学了。可能这就是我们在家见的最后一面了。”
怀远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不是也要开学了吗?”
林淮看着怀远说起正事,也就不像刚才那般耍小性子了。
“我的学校离你的学校不是很远,我课少的时候偷偷去看你。”
“那拉钩。”
林淮伸出小拇指,怀远也伸出小拇指,两人拉过钩才算好。
“这里好多蚊虫,我们走吧。你想我了就发短信给我。”
林淮像怀远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怀远就看了那么一眼就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他握住林淮的手腕,看着她手中的手机。
手机背面贴着一张大头贴,照片上是怀远戴着墨镜一副酷酷的模样。
林淮有些窘迫。
怀远从自己的兜里将手机掏了出来,背面贴着的是笑颜如花的林淮。
林淮和怀远都笑了起来,在这一刻,两人都确认了对方的心意。
窗子后,一个身影缓缓的走远,顺着楼梯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