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百万雄兵,披甲带剑。宫内朝堂之上,勤王背朝南,看着地图,吹胡子瞪眼,指手画脚,圈了又点。
李文生:钉子碰着砧板就开打,矛与盾天生的仇家。
勤王:为了啥呀?至于吗?
李文生:骨子里的那口气,忍气吞生憋难了肠胃,身心不爽。
勤王:瞎折腾。打来打去还不是自己打自己,自己找嘴抽,还怨人家不好,自己何尝又不是呢?冤家宜解不宜结,看来这话是被当屁放了。
李文生:不然,人家就折腾咱了。
勤王:顶多就是这地图再大一点,有必要金戈铁马的劳民伤财吗?平平安安的不是挺好的吗?人都死了,要那么多地干什么?还有什么用呀?当坟地呀?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死吗?到底脑子里装的什么呀?
李文生:比的就是谁那边没有死的多,谁还没有个终止呀?只是早晚的事,活着的说不定还不如死了的。趁着还没有死,谁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也算是做了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总比一辈子唯命是从的好一点。
勤王:借口。逞什么强呀?谁还不如谁呀?都是一个样,肉眼凡胎的,还都真把自己当什么了呀?其实什么也不是。喜欢?我还不喜欢当皇帝呢?可我还是皇帝。都成人了还说不是人的话,真是幼稚,天真,可笑。
李文生:一个人就容易孤独寂寞。两个人在一起种田织布,和和睦睦的。三个人就不能呆在同一个地方,反正,总有一个想找茬,非得争个一二三。
勤王:哼,有意思吗?
李文生:没有,一点儿也没有。闲着总得有事做吧?没事找事呀?这不就来事了吗?
勤王:哼哼,我说安居乐业怎么就那么难呢?原来都闲着呀?
李文生:吃饱了撑的!闲着蛋疼没事找事。
勤王:啥乐子可找?
李文生: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就是十兄弟。
勤王:还挺屌的。
李文生:敬业呗。
勤王:专业人士?
李文生:当然,职业道德还是有的。原则问题不是个大题,还得小题大做,标准就是个度,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谁过度了,谁难受。明码标价是死了点,可那是真的。
勤王:还都成正事了。
李文生:反比无所事事的好,虽然好不到哪去。
勤王:那就都放了吧。
李文生:全放生了?
勤王:活着都不易,该放的不能留着,以后的事我们管不了也管不着了。
勤王和李文生站着看皇子和公主放风筝,风筝飞得老高老高。公主要牵着线自己放,皇子不愿给。公主生气,开始动手动脚,皇子见事不好,提前逃跑,公主追着要。一个不给,一个想要,一个跑,一个追。
勤王:人家欠你粮食不还,你心里会想什么?
李文生:不知道。
勤王:不知道?就不想人家哪天还你?
李文生:饱汉子哪里知道恶汉子饥呀!如今没有人欠我粮食,也没有人敢欠我呀?我就没有那份心去想,心里不想,更何谈知道?所有假设皆是虚妄。人都在自己掐自己,痛也是自己找的。
勤王:欲望本是累人呀!
李文生:对了又错了。人累了才想,一想就是欲望。
勤王:那到底想是不想呀?
李文生:想是因为没有,没有便是空,空就感觉不踏实,谁不想有个依靠,不想是无欲,无欲则刚。
城楼之下,街道两旁满是乞丐,衣不蔽体!
勤王:那些衣不蔽体的人难道就不感到羞愧吗?
李文生:人有三急:饿急,尿急,屎急。肚子还没有填饱呢,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呀?没有什么羞愧不羞愧的,习惯了算是没办法的最好的办法了。谁不想吃好的穿好的玩好的,风光风光的呀?
勤王:有伤风化。
李文生:人就一挂衣服的撑子。脱光了还不都一样。衣或遮丑避羞或炫耀摆阔,无衣的怒骂有衣的奢侈败坏,有衣的鄙视无衣的穷酸低下。然而,真理是赤裸裸的,有本事就去裸奔。看看到底真理属于谁?
勤王:吓,那不疯了吗?不像话!
李文生:呵呵,不疯那都不是人儿。
勤王:可怕——让人心惊胆战的。
李文生:是可怜。自以为是耍猴的高手,到后来被猴耍了还不知道呢?
勤王:呵呵,你可真逗!
祭日,全国设坛。场面宏伟壮大,宫内宫外雪白的一片,神符灵钱随风飘舞。杀六畜,美酒佳肴,应有尽有,还大赦天下。勤王昂首,眼睛直直的看着那幅因为陈旧而模糊了的画像,若有所思。追忆——时间在三百六十度的转弯,无边无际。
勤王:多久没有回家了?
李文生:不记得了。
勤王:四年四个月四十四天了吧?
李文生:呃…...嗯。
勤王:自从你离家出走之后,就没有回去过吧?
李文生:嗯。
勤王:等有时间回家一趟吧?至少也写封信呀?
李文生:不了。我......
李文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口不一的话说得出口的勇气不亚于向别人表白爱意。
勤王:恨——人心一横,就根深蒂固了?
李文生:不是。中间就隔了那么一层纱——不是纸,戳不破。
勤王:老人家总归是嘴硬心软。
李文生无语,心里翻滚,不知想到了什么。
勤王:你也是一样,我看得出来。
李文生:那沟太深,不敢再跳回去了。即使过去了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无法改变,也不想改变,更无须改变,都活得挺好的,何必再多此一举呢?谁都觉得活的就是心里一直想要的那个自己。
勤王:这门槛真的就那么难过吗?
李文生:有的人只能活在门里面,有的人只能活在门外面,有的人门里门外都能活。我只是站在门槛上,不知道该往哪走。所以我是里外不是人。
勤王:好一个不是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父叫子亡子不敢不亡。一个忠,一个孝,自古忠孝难两全,又何必分的一清二楚?什么君臣?什么父子?都在作茧自缚。硬是活活的把自己勒死还不够,还要拉上别人,死还要拉人来垫背,心也太毒了。
李文生:就是一个礼字。
勤王:礼?哼哼!多行不义必自毙,礼也!
李文生:目无尊长难成体统。君不像君,民不似民,上下没有一点分别尊卑的,国将难国呀?
勤王:站着说话不腰疼。
良久。
勤王:先帝遗命,我若不从?
李文生:姜是老的辣,酒还是陈的香,变未必会强,可便可不变的不变,这才是上上之策,万全!
勤王:守旧又不是守岁。一辈子还好说,这可是好几代人的一辈子呀?路——自己的就不能自己来选,非得沿着祖宗的老路,走到底?
李文生:路又有路,歧路多的不知道怎么走。老马识途,也只是认的走过的路。倘若另辟蹊径,万一南辕北辙,背道而驰,兵家大忌呀!
勤王:万一?万一的事谁说的清?难不成都在一根绳上吊死?
李文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至少知道是怎么死的。假如到最后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那才叫冤呢!哭了半天不知道死了谁,那滋味真不是滋味!
勤王:死都死了,谁还管那些,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呀?
李文生:话虽这么说,但是人多虚伪呀?没几个人像你那么伟大,不然,站在这儿的就不是您,而是他们了。
勤王:我有那么伟大吗?倒是胃大的话吗我还称得上。
李文生:伟大的人都这样。
勤王: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李文生:您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人要是什么都知道就不是人了。
勤王:那是什么?
李文生:我也不知道。
勤王:你也有不知道的?
李文生:您骂我不是人呀?
勤王:呵呵。
李文生: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