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那是高二刚开学一个平淡无奇的下午,韦一鸣下楼之后才发现饭卡忘带了,只好认命地回去拿。
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女生的哭泣声,他特意加重了脚步,好让那女生提前收敛一下情绪。果然哭泣声停止了,但还能听见低低的抽噎声。
韦一鸣最终在一本书里翻出了饭卡,本已经走到教室门口,却又觉得不忍心让那个女生自己一个人待在教室里哭。他叹了口气,终归还是舍不得见别人掉眼泪啊。
于是他返了回去,给那女生递了一张纸巾。
她的五官都还整齐,头发黑而长,但肤色略显暗沉,让她看上去略显普通,满脸的泪痕更让她显得楚楚可怜。
他的座位在她的斜后方,可以说是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想到她后面女生的话。他不由得皱了下眉头,确实过分了,但她没必要为这个事哭啊。
“为了别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不值得。”
他留下了这句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安慰的话后便扬长而去。
后来,他知道了那个女生的名字叫戴以歆,也知道了她是班里的贫困生。所以,当他在家长会上见到戴以歆的爷爷时,并未太过吃惊。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家长因此嘲笑她。
当在校门口看到那个孤单的身影时,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于是只好用面无表情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后来,他们的关系渐渐好了起来。她是他的第一位读者。
他发现她是一个不善言语,内心柔软的女孩子。在运动会上,她转过头来时,那个时候的她,目光空洞,仿佛世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东西。如果说哀莫大于心死,那韦一鸣觉得,当时她的心可能已经死了,什么样的话语都太苍白无力了,所以那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运动会结束后,韦一鸣觉得戴以歆似乎有意疏远他,但他们的关系本来也没有很好,便没太在意。
后来,他被吴浩然拉去当掩护,在公园见到戴以歆时,也觉得很意外。
那天,她穿了一条墨绿色长裙,脚踩一双平底凉鞋,剪短了的头发刚刚及肩,随意地披散在脑后,但整个人似乎很没精神。
他们坐在长椅上,四处无人,万籁俱寂。
“你倒是说句话啊,这样也太尴尬了。”她的语气颇有几分娇嗔的意味。
“有什么可尴尬的呢?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刚好你可以稍微眯一会儿,我说话的话,你更睡不着了吧。
这样又寂静了一阵子,韦一鸣发现她似乎真的睡着了。
她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光,看起来不像是黑色,到更像是棕色,像婴儿头发一样的柔软。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想去摸一下她的头发,但还没等到他碰到,她就惊醒了。
他颇有些懊恼地缩回了手,心里不知怎么有些烦躁。
柳文和吴浩然回来后,这种烦躁更甚了些。在去面馆的路上,他忍不住点上了烟。
韦一鸣已经忘记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也许是向斐艺表白遭拒的时候。旁人都以为他们高中才认识,但实际上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韦一鸣意识到自己喜欢斐艺并向她表白到现在,已经三年了。
韦一鸣猛吸了一口烟,呛得他直想咳嗽。可再怎么样也没有心里难受。
就在这时,戴以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就撞见了她灿烂的笑脸。
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要抽烟,也没有警告他戒烟,她只是给了他一个笑脸,而韦一鸣却觉得某些东西在动摇。
后来,她问:“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答应我的告白吗?
他想了几个小时,最后答应了。
从此忘掉斐艺,喜欢上另一个女孩,而这个女孩也喜欢自己,不是很好吗?
可他没想到他没能忘掉斐艺,还伤害了另一个女孩。
有的人觉得即使是恋人也该保留一点距离,有的人觉得恋人之间就该毫无保留。韦一鸣是前一种,而戴以歆是后一种。
七夕那天晚上,韦一鸣觉得他不能再将这段恋情维持下去了。一个人尚且不能自爱,又怎么能指望别人喜欢他。他也给不了戴以歆她想要的安全感。
几天之后,他谎称自己的父母发现了他们的事,提出了分手。
再后来,拍毕业照那天,他看到那个惊艳的她。
他知道她是一朵娇嫩的花,总有一天会绽放属于自己的芬芳,但他不是那个会闻到芬芳的人。他辜负了她,但好在她终于恢复了元气。
他笑了笑。
她也朝他笑了笑。
两个人没有说话,但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对不起。
谢谢你。
还有,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