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自己只要越过这道城墙就会成为这繁华世界的主宰。虽然他也曾经想过有朝一日能够成为这里的主宰,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形式。
朱棣正自出神见,身边的朱高煦凑过来道:“父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攻城?”
朱棣一恍神才注意到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在催促自己。朱棣微微一笑道:“好好好。”说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你大哥体弱多病恐怕并不长久,你要多多努力啊。”
朱棣说完,朱高煦双眼放光,父王这句话的意思简直是再明白不过了,于是大声道:“是!”
朱棣又报之以微笑,随即便转过头来朝着身后的大军道:“全军戒备,准备攻城。”
正在此时,这城门忽然洞开,紧接着便有一大队兵马跟随两员将领走出城门。朱棣皱了皱眉,瞳孔一缩闪出一道寒光,而身后的燕军见到如此阵势也纷纷严阵以待。看来朝廷军队不打算死守,要真正地和自己在首都的城下决战。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大感意外,原来那队人马并没结成阵势,反而分开成两队以城门为中心分开,接着便齐齐跪下。那两员将领骑着马缓缓走近前拱手道:“恭迎燕王殿下。”
朱棣这时候才颜色和缓,拱拱手喜道:“多谢。”接着又说了些慰劳的话。那两员将领也是大喜,接着就分从左右牵着朱棣的缰绳作为引导者。朱棣哈哈大笑接着一挥手示意大军跟上。
众人也喜出望外,他们万没想到原本以为要在这里抛尸无数的京师城居然这么容易就能够进去。这队伍中除了岳麟禹他们以及极少的一部分朱棣手下的大将和亲信以外,此生从来没有进入过这京师城。
走在京师城的大道上燕军上下都被京师的繁华惊得目瞪口呆,与这里相比那北平城简直就是穷乡僻壤,而今自己这三四年的作战之苦终于也算是有所收获了。
那些士卒的想法朱棣是不知道的,此时的朱棣却微微有些恼怒:原本他以为只要攻下这京师城,这城中的百姓势必箪食壶浆夹道欢迎王师,这才是他想到最风光的事情。而此时两边的商铺民居却各个门户紧闭,一个百姓的身影都见不到,偶尔街边二楼有小孩将头伸出窗外,立即便有大人将其拖回,顺势再将窗户关上。
这个时候那两个牵马的将领赔笑道:“升斗小民不知道燕王驾到,请殿下不要见怪。”
朱棣冷着脸,口中却道:“无妨。”
正走间,忽见皇宫方向升起一股浓烟。众人一惊,马上便有人从皇宫方向跑来,这其中有皇帝侍卫,后宫宫女也有一些是皇宫中的内侍。这些人见到朱棣之后便跪下磕头。朱棣皱了皱眉道:“宫中出了什么事情了?”
这些人嘈嘈杂杂,过了老半天朱棣才算弄清楚:原来自己那个侄儿皇帝刚才在奉天殿中点燃大火,与他的太子和皇后一起投火而死。朱棣听报大惊失色,立即让人去宫中扑灭大火。与此同时他下令全军停止前进,自己则默默地站在原地等待消息。
既然皇帝已经自焚而死,那朱棣此时此刻便已经是这京师城里的主宰。很快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前来投诚,朱棣也都接待并表示慰问。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宫中的大火被陆陆续续扑灭,继而便有几名宫中的侍卫抬出来几具已经烧得只剩下人形的尸体。
朱棣刚刚见到这些已经辨认不出男女的焦尸之后,忽然悲从中来,飞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最前面的那具焦尸抱起来便大哭了起来,口中念叨着:“傻侄儿,你为何要这样啊!”
朱棣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样子让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随即朱高煦和几名朱棣最亲密的大将跑了过来安慰朱棣道:“父王节哀,皇上既然已经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父王还是以国事为重啊。”
朱棣继续哭道:“你们懂什么?予此次靖难就是为了清除奸臣辅佐皇上,现在皇上既然已经驾崩,予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说着便抽出佩剑便要往脖子上勒去。
这下吓得身边诸人赶紧攀住他的手臂,吵吵嚷嚷了老半天朱棣才悻悻地将佩剑摔在地上又抱着那具尸体哭了起来。当晚燕军并没有直接进入皇宫,而是在城内的禁军军营中驻扎下来……
“霜妹妹,你说燕王今天抱住的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皇帝的?”在城中禁军军营中的一处军官房中,阿雪拉着林菁霜的手问道。
林菁霜笑了笑反问道:“那你觉得是不是皇帝的?”
阿雪摇了摇头道:“我是看不出来,那尸体已经烧得只剩下人形了,而且什么饰物都看不出来,我实在是不知道。”说着又转头对了房中的另一人道:“麟哥哥,你看得出来么?”
岳麟禹同样地摇了摇头道:“我也没见过皇帝。不过燕王和皇帝本就是叔侄,说不定确实可以看得出来那具尸体是皇帝的呢?”
林菁霜却笑了笑道:“我倒是觉得燕王九成九也不确定那具尸体是不是皇帝的。”
岳麟禹和阿雪瞪大了眼睛:如果朱棣不确定那具尸体是不是朱允炆的,怎么可能会抱着他如此哀恸呢?
林菁霜托着下巴道:“这尸体都烧成这样了,燕王如果要认上一会儿的话那还有可能他真的认出了皇帝。而现在差不多刚看到便上去相认的话,十有八九只是装的。”
“为什么?”岳麟禹和阿雪异口同声道。
“很简单啊,燕王这么做就是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帝确实已经驾崩了。至于是不是皇帝真的驾崩还是失踪了,大不了以后暗中慢慢详查好了。”
林菁霜看着两人一副有听没有懂的模样,笑着继续道:“如果皇帝没有驾崩而是失踪了,那么天下对于燕王不满的人或者别有用心的人就会打出这个失踪皇帝的旗号起来造反。一旦演变成这样的局面,燕王此后即使登基称帝了,这下半辈子也就交代在四处平叛的路上的。而现在宣布皇帝已死,那日后再有人拥立所谓的皇帝起来造反,便不会有人相信了。”
这下岳麟禹和阿雪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岳麟禹问道:“想不到还有这么多门道。看来我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看透了。”
林菁霜盈盈笑道:“有霜儿在,麟禹哥哥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以后有些事情不要多说话就行。”
阿雪也看了岳麟禹一眼坏笑道:“我想他这辈子也不敢乱说话了。”说完又转头对林菁霜道:“那这样的话就是说皇帝有可能没死么?”
“这个就不知道了,眼下燕王最重要的事就是要登基称帝。现在这不但是燕王的心愿,也是所有燕军将士的心愿了。”林菁霜又向岳麟禹投去嫣然一笑道,“这也是麟禹哥哥,你的心愿啊。”
说完林菁霜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嘻嘻笑道:“好啦,接下来我们可以轻松地睡个好觉了,这几天可累死我了。就让燕王操心接下来的事情吧。哎呀,好困啊。”说着拉着阿雪便朝里屋走去。
接下来的这几天果然如林菁霜所言,燕军诸将包括岳麟禹在内接连三天上表要拥立朱棣登基,而原本朱允炆朝廷里的一些大臣也纷纷劝进。而朱棣则是在这三天里连续推辞。
这样三推三让的戏码做足之后朱棣才装作万般不愿地接受众人的要求带着自己的人马准备进宫即位。而朱允炆投降的那些诸臣已经跪倒在宫门之前迎接朱棣了。
正当朱棣领着燕军诸将准备进宫之时,林菁霜忽然悄悄地凑到岳麟禹身边轻身道:“麟禹哥哥,你现在要赶紧上去阻止燕王进宫即位。”
岳麟禹吓了一跳,之前朱棣三推三让的把戏他曾经问过林菁霜:这朱棣是不是真的不想登基当皇帝。不然为什么要所有人反复恳请,这样岂不是浪费时间。
可是林菁霜却道:“这是历来改朝换代之际新皇登基的必备仪式,麟禹哥哥,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怎么能确定众臣是不是真心拥戴自己。”
可是今天好容易这推让的把戏做完了,林菁霜居然要自己阻止朱棣登基。岳麟禹已经可以想象这话一出众将,诸臣以及朱棣自己非把自己大卸八块不可。
岳麟禹并不理解只能压低声音着急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说燕王觊觎皇位已经很久了么?现在出去阻止不是找死么?”
林菁霜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微笑道:“不要问为什么,你现在就去拉住燕王,阻止他进宫,理由么?”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就说殿下现在不能进宫,应该先去谒陵。”
岳麟禹仍然不解,还想继续问,可林菁霜却催促道:“等燕王进宫就来不及了,快去吧。”说着用马鞭抽了岳麟禹的马屁股一鞭子。那马立时便提速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