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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帅爷和天皇

大帅爷在伤脑筋,其实昭和天皇更伤脑筋。大帅爷的苦恼是文明人的苦恼:他不知道或者不想知道要当好这个殖民总督,实际上没有那么复杂。但昭和天皇的苦恼则是很现实的苦恼,天皇从日本人的经验中,就知道统治日本实际上没什么困难——只要有足够的子弹就行了,而且又有谁能肯定大帅爷就一定会吝惜子弹呢?

所以天皇在看到山梨大将起草的文告草案时,就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如果利用好这个机会就能保证,不但自己性命无忧,而且铁打江山也可以千秋万代,永不变色了。

其实大帅爷有点高估了天皇的神圣程度,在日本人心目中,天皇确实“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但现在这句话要改成“曾经有过至高无上的地位”,在那刚打败了仗的年头,天皇的地位也就那样,没什么很神圣的。比如那段时间日本这儿那儿冒出来自称天皇的不少,当然几乎绝大部分都是精神病患者,但这种假冒天皇的精神病患者,在战前和战时是绝对看不到的。很自然在那时候也看不到有哪个神经病去自称自己是大帅爷,这就说明大帅爷起码在那时候,比什么天皇要神气多了,那时候大帅爷真要趁热打铁,对天皇做点什么手术也就成了。

但大帅爷没有,不但没有,而且在此后的诸如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以及宪法问题等不少问题上,对天皇制和天皇本人是刻意维护。

原来有个叫方成的漫画家曾经画过一幅挺有名的漫画,叫“武大郎开店”,是讽刺那些嫉贤妒能的人的,有趣的是,大帅爷的周围好像就没有比大帅爷个儿高的。大帅爷身高五英尺十一英寸,大约一米八零左右,在白种人中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个头。说实话,要收罗那么多比自己还矮的部下,应该说还是挺不容易的。

大帅爷当然也没有朋友。这个世界上好像除了讨厌大帅爷的人之外,就是一些一辈子对大帅爷忠心耿耿的部下,像大帅爷当年在日本所依仗的哼哈二将,情报部G2的维洛比少将(Charles Willoughby)和民政部的惠特尼少将(Courtney Whitney)在平时明争暗斗,维洛比甚至不止一次公开暗示惠特比有涉共嫌疑,但是两人在忠于主人大帅爷上面则没有任何区别。大帅爷后来被杜鲁门炒了鱿鱼,两位少将也就成了丧家之犬,但这两位对主子爷也确实是忠心耿耿,只要看这两位在之后所写的回忆中提到大帅爷的时候用的语句就行了。

唯一例外的可能还是大帅爷和天皇之间的关系,大帅爷和天皇之间还真有话可说,而且大帅爷也还真能采纳天皇提出的建议,像冲绳问题就是这样。

现在冲绳的美军基地问题成了大问题,特别是民主党上台之后,首任民主党内阁首相鸠山由纪夫就是在这个问题上倒台了;后来的野田佳彦内阁也受这个问题缠绕而不能脱身;第一任民主党的防卫大臣一川保夫甚至因为这件事而丢了乌纱帽。

问题的关键在于冲绳的美军基地实在太多太集中,面积只有2276平方公里,不到日本总面积的05%的冲绳县的20%是美军基地,占驻日美军基地的78%。这种军事基地过于集中的现象带来了不少问题,但是现在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天皇弄出来的。

从军事学的观点来看,驻日美军基地在冲绳一地集中是很不合理的,本来美军当然是想在所有旧日本陆海军基地中挑选他们中意的,但是天皇不乐意。在1947年5月天皇和麦克阿瑟第四次见面时,就直接谈到了安全保障问题,4个月之后的9月20日,天皇向大帅爷表示了以下意思:“希望(在日美媾和)之后继续对冲绳的占领,因为这种占领既有利于美国,也有利于日本的安全保障……在日本拥有主权的前提下,这种占领可以继续25年、50年或者更长的时间。”

昭和天皇在“人间宣言”之后,打破了原来深处禁宫轻易不外出见人的规矩,在占领军的护卫下到处巡视,可就是没有去过冲绳。是不是冲绳当时是美军军管之下,不好去呢?其实不是这个原因,天皇开始巡视日本各地是1946年,那时全日本都在美军占领之下,冲绳并不比别的地方更加特殊。

1971年之后美国人把冲绳的行政权力归还给了日本人,但是天皇还是没有去过冲绳,在1987年的时候曾经传出过天皇要去冲绳参加国体(全国体育大会)开幕式的传说,但后来因为身体原因还是未能成行,这样昭和天皇除了在1915年以皇太子的身份到过冲绳之外,就没有去过冲绳。原来日本人还以为昭和天皇是在为了当年的冲绳战役而自责,觉得无脸见冲绳人民,直到外务省的有关天皇和大帅爷之间会晤的文件解禁之后,才知道原来天皇不单为了冲绳战役在自责,连冲绳的现状也和昭和天皇有关。

可以说冲绳实际上是昭和天皇送给美国人的。

但大帅爷和天皇之间的交往仅限于此,大帅爷知道前不久日本兵还是喊着“天皇陛下万岁”在疯狂地冲锋,他可不愿意再见到那一幕,因此天皇作为一个人可以继续存在,但是一定不能让天皇再次作为一个神而存在。

首先大帅爷就把天皇家的户口给清理了一下。“清理天皇家的户口”只是那么一说,其实天皇家没有户口,日本有很严格的户籍,但就天皇家人没有户籍,不但没有户籍,连姓都没有。因为在日本,“姓氏”是上面对下面的赏赐,可是天皇上头没有了,所以天皇就得不到姓氏的赏赐,于是就没有了姓,到现在天皇家的人出访外国连护照都没有,日本外务省发一张旅行证明作为护照用。

大帅爷到日本的时候,叫做“皇族”的天皇家族总共有14个家庭,称为“宫家”,结果大帅爷把昭和天皇3个亲兄弟之外的人全部赶了出去,不再算皇族了。这样一来到现在日本的皇族就只有了5家,也算帮日本政府节省了不少养皇族的开支,但也带来了日本皇族缺少男性继承人的问题,现在还有很多日本人断然相信有关天皇皇位的这个问题,是大帅爷当初策划的一个阴谋。

日本原来还有“华族”,所谓华族就是有爵位的贵族,除了明治维新的时候,对一些将军、大名什么的封了爵之外,天皇也能封平民以爵位,最简单的就是战功。在大帅爷看来华族爵位就是那些军人发动对外战争的动力,所以一定要取消这个古怪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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