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赵家满门抄斩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邑国的使者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走了,当然宝青也走了。
霍咛几天前传信过来,说是还要大约一个月时间才会回来。
“唉。”潘清清躺在小花园的摇椅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无聊的气息,“也不知道母亲的风寒好了没有,说是很快就好,这都一个月了,怎么还没好......”
“小姐小姐,有信有信,是霍小姐来的!”燕燕挥着一封信,朝着宛若咸鱼的潘清清跑去。
一听到有信,潘清清一个鲤鱼打挺的跳起来,接过信就拆开:
给我最最最爱的清清啊,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就是感觉一直有人盯着我。
最近哥哥也变得很忙,根本没空理我,我跟他讲这些他还不信,我说想要早点回京都他也不理我,真是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这儿没有清清,一点都不好。
一开始我还有人可以聊天,现在都没人跟我讲话了,唉。
我真的不想呆在这儿了,太奇怪了,还搞得我很无趣。
要不你过来把我接回京都吧!
还是算了,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我哥还不得把我宰了。
今天就这样啦,我要睡觉去了。
霍咛至上。
看到霍咛说奇怪,潘清清突然想起来两个人,之前那个奇怪的算命老头和宝青,他们都说让她注意,难道是霍咛吗?
她倒是想去把霍咛接回来,但是她去不了啊,潘清清心里一阵烦躁。
就这么在担心中度过了大半个月,潘清清的心才慢慢地放下。
这时已经入春,天气开始没那么冷了,潘清清终于可以脱掉那臃肿的厚衣服,换上那好看又保暖的衣服了。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最后有问题的不是霍咛,而是李氏。
这天潘清清兴致一来,拿起剪刀开始修剪院子里的花朵。
“小姐小姐,不好了!”燕燕慌慌张张的跑来,停在潘清清面前大喘气。
潘清清皱起眉头:“有什么事好好说,急什么?”
燕燕摆摆手,深呼一口气,“正院传来消息,大夫人病倒了!”
闻言,潘清清丢下手中的剪刀,急匆匆的朝正院走去,走在路上,潘清清问燕燕:“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听正院的人说大夫人正在看府里的账簿,结果看着看着就晕过去了。”燕燕也是一脸着急,紧紧地跟着潘清清不断加快的步伐。
“早就让她不要那么劳累了,她也不听。”等到潘清清到正院,已经有不少人在了,只是唐亘还未下早朝,暂时不在。
她看向唐一凌:“怎么样了?”
唐一凌摇摇头,“不知道,我也才刚来,府医已经进去了,你先别急。”
见问不出结果,潘清清直接推门进去,唐九钰守在李氏旁边,一直催促着府医。潘清清拉开了他,让府医独自查看。
唐九钰甩开她的手,低声道:“你干什么?”
“你是府医还是他是?”潘清清尽量克制住自己生气的情绪,劝道:“我知道你急,我也很急,但不能乱了步子啊!”
自知无理,唐九钰就不再讲话,盯着李氏那边,潘清清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明明就在几息之间,可潘清清却觉得过了好长的时间,府医转过头,面容十分的严肃:“夫人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只能撑上一两个月了,老夫无能为力啊。”
“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天她还好好的,怎么就无能为力了?”唐九钰实在是没忍住,上前揪住府医的衣领:“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的。”
“哎呦九少爷,老夫是真的无能为力啊,老夫骗您做什么啊?”府医摇摇头,止不住的叹气,“夫人这是拖久了,治好是不行了,只能尽量拖延时间了。”
“要怎么做?”听到可以拖延时间,唐九钰松开他,急迫地询问。
只见府医摇摇头,“老夫是没办法,只有邑国的巫族可以。”
听到邑国巫族四个字,唐九钰和潘清清都沉默了,唐九钰在想完了,而潘清清却在想,如果她去求宝青,她会答应吗?
“这是怎么回事,夫人怎么样了?”唐亘一回府,小厮就急匆匆告诉他说夫人晕倒了,他连忙赶过来,却看到这一副沉默的画面。
唐一凌跟在唐亘的后面,见没人说话,便问潘清清:“清清,这是怎么了?”
过了一小会儿,潘清清才简单迅速的把情况说了一遍,说到邑国巫族的时候,潘清清下意识看了唐亘一眼,就看到他眼睛一动,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潘清清一讲完,唐亘就道:“我进宫一趟,清清你跟我一起。”
听他说要进宫,唐九钰表示不解,“为什么要进宫?”
“去见女帝。”唐亘说道,停了一下才继续:“顺便叫个太医过来与府医一起商量法子。”
在进宫的路上,潘清清低头看着脚尖,“您其实没有特别想救母亲吧。”
对面的唐亘一怔,看向潘清清,她却没抬头,“您会进宫,也只不过是因为母亲是您的夫人,您需要一个伉俪情深的样子,对吧?”
未给唐亘说话的机会,潘清清又道:“您来求见女帝也只是随便问一问,根本没有想过女帝会帮您,对吧?”
她抬头,微红的眼眶看的唐亘一时沉默。
过了很久,马车进了宫,唐亘才道:“是。”
没等潘清清发脾气,唐亘就冷声道:“我对她没什么过多的感情,甚至让她做这个夫人,也只是因为你喜欢而已。”
看出潘清清要说的话,唐亘直接就堵住了她的话:“你不要说我无情,我只是不喜欢她而已,在我的心里,我的夫人只有一位。”
“是您的元夫人吧?”潘清清接道,“您很爱她,我看得出来。”
既然她说出来了,唐亘也就不再言语,潘清清也没有再讲话,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的来到了璇玑宫门口。
“你去吧。”唐亘看向潘清清疑惑的眼神,“我是不会为了别人去求殿下的。”
“这就是你叫我一起来的目的?”潘清清看着他,这样的唐亘,真是让人讨厌,可偏偏让人不知道该怎么骂他。
对啊,他只是不爱李氏啊,他有什么错呢?潘清清不知道。
潘清清没动,只要她踏进门,她就可以去找女帝求助,可是女帝会帮她吗?
她犹豫了,但没一会儿她就下了决定,进了那道门。
唐亘独自守在外面,头低低的,看不清面容,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好半晌过去,潘清清才一脸失落的从内殿出来。
“没同意?”唐亘有些吃惊,他还以为女帝会答应她呢,结果潘清清摇头,“那你怎么一脸失望?”
她深吸一口气,想到女帝跟她说的话:
“你确定吗,巫族的办法就是用蛊。他们有一种蛊叫三月蛊,能让濒临死亡的人再活三个月,但是活着的过程极其痛苦,巫族的人都是拿这种蛊,去惩罚那些必死的犯人的,让人生不如死。外人不知晓,还以为是什么续命的好东西。”
生不如死?与其痛苦的活着,还不如快乐的离开呢。
听说如此,唐亘哑然。
回到监国府,唐九钰满怀期望的凑上来,在看到潘清清躲闪的目光后,他红了眼眶,抿紧嘴,不在讲话,只是默默地走到李氏身旁跪下。
他紧紧地握着李氏的手,低声恳求,“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娘...”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潘清清寸步不离的守在正院,所有给李氏用的东西她都会检查一遍,包括药房熬的药,她也会让太医在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再喂给李氏。
燕燕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潘清清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应该是在小憩,她叹了口气,正要出去却发现潘清清醒了,正在看着她。
“怎么了?”潘清清给李氏掖一掖被角,小声问她。燕燕指了指外面,用嘴型道:“林公子。”
是林溯。
林夫人和李氏是好友,知道李氏病了,林夫人还来看过好几次,但是后来因为太忙了,实在抽不出空,就让林溯时不时来看看。
但是也不知是怎么了,林溯最近跑得特别勤,几乎天天都来,不过霍咛不在,能和林溯聊聊天走一走,也算是一点慰藉吧。
“你在这儿看着。”潘清清吩咐燕燕照顾好李氏,然后就出去见林溯了。
林溯看见她,露出一个笑容,潘清清也笑笑,只不过笑不达心底。
“出去走走吧,整天呆在这儿,对你自己也不好。”林溯看着潘清清比之前要苍白的脸,眼里划过心疼。
不放心的看了看李氏的屋子,潘清清正要拒绝,却和林溯满眼期待的眼神对上,她咽下喉中的拒绝,话语脱口而出:“好。”
走在远郊的草地上,潘清清懊恼的跺跺脚,早知道是来这么远的地方,她就不来了,这下好了,说不要也没用了。
其实在监国府,刚答应潘清清就后悔了,她也不好反悔,就只能跟着出来了。
坐在软软的草地上,微凉的暖风吹开她脸上的杂发,潘清清原本烦躁的心情被抚平不少,林溯见她心情好了,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很多人都觉得我父亲能成为左相,都是因为国师。”潘清清闻言,看向林溯,有点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个。
后者对她笑笑,继续道:“没有人会在意我的父亲为暨朝贡献了多少,吃了多少苦,每次父亲被夸,做好一件事,人们都会把功劳归到国师身上。”
“国师?”潘清清问道。
现在的暨朝并没有人任职国师,所以他口中的国师,就是潘清清的父亲。
林溯点点头,“对,他们都觉得国师姓林,我们家也姓林,定是一家人,可他们哪知道啊,我们根本就不是一家人。”
说着说着,林溯的情绪有点高昂,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说道:“国师所在的林家可是望族,哪里是我们这种小户人家攀得上的。他们知道了后,还以为是我们故意想要和他们沾亲带故,在朝堂上打压我父亲。”
潘清清没有说什么过多的话,只是静静的听他阐述,见他不说话了才问了一句:“最后怎么样了?”
闻言,林溯忽然转身抱住了潘清清,“说起来还得多谢监国大人,要不是他出面与林家讲清楚,父亲估计都不在这朝堂之上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吓到,潘清清一时没有动作,好一会儿过去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推开林溯,但在触碰到他的时候,潘清清深呼一口气,原本打算推开的他的手,变成了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这时候林溯也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放开了潘清清,说了一声抱歉。
潘清清摇摇头,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你......恨国师吗?”
“不恨啊,为什么要恨国师?”林溯看得很开,“又不是国师让林家这样做的,再说了,要恨也应该恨传出这种话的人,要是我是林家的人,听到这种话也会生气的,我能理解。”
“而且国师不仅能力强劲,还很专情,他这一生只娶了国师夫人一人。在国师去世后,国师夫人紧跟着去了,二人唯一的女儿也失踪了。”说起国师,林溯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与神往。
但是潘清清听了却很吃惊,“真的吗?”
她在知道国师是她亲生父亲后,特意去查看了有关书籍,但都没有对国师的详细记载,只是说历史上有他这么个人,还非常厉害,并没有更多的着墨。
“当然了,我看到的书上说,国师和女帝的关系不错,而且准确来说,是女帝对国师有着孺慕之情,不过女帝本人因为没有过多的感情,不少人误以为这是女帝对国师的爱慕之情。”
听带这里,潘清清尴尬的笑笑,毕竟她之前也是这么觉得的。
“你知道吗?”林溯有些激动,“暨朝现在的风光,没了国师可不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市面上关于国师的书籍都不见了。朝廷和林家也是全力禁止这类书籍的出现。”
说着林溯一脸惋惜,潘清清也明白为,什么自己找不到有关于国师的书了,唐亘也不告诉她,她就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禁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潘清清歪着脑袋,一脸好奇的问他。
“这......”林溯想了想,语气有点迟疑:“好像是新帝登基后吧,皇上特意下了一道禁令,说是禁止印刷售卖与国师有关的书籍,违令者株连九族呢。”
潘清清眸光微闪,这个时间,正好是她出生没多久呢,难道他们是因为她的出生才这样做的?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他们是想隐藏什么吗?
“从你出生开始,你就不可能清清白白了。”
突然想起唐亘对她的名的评价,潘清清猜测,难道她的出生,有什么阴谋?
越是想下去,越是觉得有道理,潘清清心里肯定,她出生的时候一定有什么问题发生,否则他们没必要把国师和国师夫人的消息抹得一干二净。
她不自主地皱起眉头,林溯看了笑起来,伸手抚平,“你说你个孩子,老皱眉头干嘛,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这句话好熟悉啊,潘清清愣住了,李氏好像也对她说过一句类似的啊。
一想到李氏,潘清清本来好一点的心情又沉了下去,李氏最近时不时醒来一会儿,比起一开始已经好很多了,但是她这心里总是慌慌的,好像有什么很关键的东西被她略过了。
林溯看着她明显冷下去的脸色,有点慌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见他紧张的汗都冒出来了,潘清清忍不住说道:“没有,不是因为你,我就是担心母亲。”
听到说不是因为他,林溯松了口气,“监国夫人她会好起来的,你别着急。”
“我没着急啊。”潘清清有点哭笑不得。
两人一路边聊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监国府,林溯对她摆摆手,“进去吧,我出来很久了,得回去了,只能明天再看望监国夫人了。”
潘清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到正院。
燕燕看到她回来,连忙跑了过去,“小姐,有信,是霍小姐传来的。”
拿过信,潘清清快速的浏览起来,“咛咛要回来了!”
看到霍咛说她这个月底就能到京都,潘清清满心喜悦,五个月啊,她整整五个月都没见到霍咛了啊,天知道这么久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算算时间,距离霍咛回来差不多还有半个月,等她到应该正好是五月份了,正好碰上霍咛的生辰。
到那时,李氏的病况应该也会好一些,这样一来,她可以提前准备起来了。
燕燕也十分开心,霍咛小姐回来了,小姐就不会整天闷闷不乐了,霍咛小姐肯定会想法子让小姐心情好起来的。
不是她不想让小姐开心,她是真的不会说话啊,每次都能把小姐弄得更糟心。
想到这儿,燕燕愧疚的看了一眼潘清清,也是真是难为小姐了。
感觉到燕燕怪怪的眼神,潘清清也不计较,满心盘算着要怎么给霍咛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