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亘回来以后，年夜饭也正式开始吃了。外府的几个，叫的上名字的人，一直在和唐亘喝酒，李氏跟着女眷一起聊天用饭，唐一凌他们也和认识的人聊起来。潘清清也跟同龄人一起玩闹。
屋子里欢声笑语，气氛正浓，屋外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潘清清。
那双眼睛恶狠狠地，就像是要把她剥皮抽经，拆穿入腹吃掉一样。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有所察觉，不经意间往外瞥了一眼。那道眼神的主人像是受到了惊吓般，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唐九钰见她一直往外瞥，也往外看了几眼。
没发现什么异常，潘清清摇摇头，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
吃完饭，众人聚到院子里，欣赏着天空的烟花，这是小厮走来，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把小烟花。
唐九钰帮潘清清点燃，潘清清看着劈哩啪啦炸起来的烟花，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这笑容恍得唐九钰一愣，然后他也会心一笑，和潘清清一起拿着烟花四处闹起来。
放过了烟花，外府的大多人都离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守岁。少数人还在这儿与李氏和唐亘攀谈。
潘清清有点累了，就窝在唐亘的太师椅上坐着，结果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应付完那些人，唐亘就看到窝在椅子上的潘清清，不自主的露出一个微笑。他把潘清清抱去了偏房睡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放在她的手心。
又看了她一会儿，唐亘才离开。
......
“殿下。”唐亘对着眼前的女人行了礼，然后就不再说话。
女人转过身，略老却依旧笔直修长的手搭在唐亘的身上，微微用力：“明天来宫里拜年，带她来见见我吧。”
......
第二天潘清清一醒来，看见的就是手里的钱袋。
她下意识掂了掂，然后眼睛一亮，立马坐起来又掂了掂。
“啊。”潘清清把钱袋放在脸上蹭了蹭，“我又有钱了啊啊啊。”
她之前的银子都拿去给院子里的奴才了，早就没什么钱了，这下有了唐亘的接济，她又可以逍遥起来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把她的瞌睡虫给赶走了。
潘清清叫来婢女，洗漱完之后就跑了出去。
可她还没跑几步就被唐亘叫住了：“清清。”唐亘大步上前，拉住了想趁机溜出去的潘清清，“回去收拾一下，换身衣服，跟我进宫拜年。”
“啊？”潘清清一脸不乐意，“不能过几天吗？”
“明天要陪你母亲回李家一趟，后天不能出门，大后天我要带陆延去后行省任职，你说有没有空？”唐亘直接说出了后几天的行程，“再说了，我要带你去见个人。”
没办法，潘清清只好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让燕燕替她整理了一下，又换上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才跟着唐亘出门。
在马车上，潘清清依旧是一副极其不情愿的样子，直到进了宫，她才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唐亘先带她去拜见了皇帝，又去参拜了太后，还去皇后那儿走了一趟，这才带她来到一座很庄重的宫殿前。
潘清清仰头，努力的辨识这牌匾上的字，实在是太难了，因为她不够高，迟迟无法看清上面得字。
这让她一阵懊恼，早知道就长高点了。
“是璇玑宫。”唐亘忍不住插了一嘴，潘清清疑惑的看向他：“玄机？”
知道她想错了，唐亘解释道：“不是皇帝偏殿的玄机，是星宿的那个璇玑。”
“这样啊。”潘清清点点头，看着这座可以睥睨整个皇宫，能与皇帝居所相媲美宫殿，问道：“是谁住在这儿？”
“上任帝王，暨朝的第一位女帝，萧盛玉。”唐亘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严格来说，她算是你的表姐，而你亲生母亲是郡主，所以那声小殿下我也没叫错。”
“你说什么？”潘清清一脸吃惊，“表姐？”
虽然没生在永盛年间，但她还是在书上了解过这位女帝的，十岁就跟着先帝上朝，十五岁就掌控了大半个暨朝，十七岁时先帝去世，她就登基当上了女帝。在她当政的日子里，风调雨顺，百姓和乐，与邑国、雎邦这另外两国的相处也是很和平。
然而在永盛三十一年的时候她突然退位，将帝位传给了由她亲手带大的先帝幺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而现在唐亘居然告诉她女帝是她表姐？？？
看到潘清清一脸菜色，唐亘咳了两声：“别奇怪，你和你亲生母亲都是老来得女来的，这年龄差虽大但也说得过去。”
莫名的，潘清清开始有点紧张，虽然唐亘告诉她说那是她亲戚，但她就是紧张。
那可是女帝啊，带着暨朝走向华荣昌盛，推向巅峰的女帝啊！
走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两人停在了一间屋子前，唐亘推了推潘清清，“去吧，别紧张，殿下她不会怎么样的，她就是想见见你。”
潘清清给自己打打气，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入目的是空旷的大厅，主座上没有人，厅内也只有几个宫女站在角落候着。
没有人理她，她也不知道要往哪儿走，也不好擅自走动，就只能待在原地。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名穿着女官服饰的人走向她。
“是监国府的大小姐吗？”那名女官弯下腰，语气很是温柔。
她点头，女官就牵着她往大厅左侧的偏殿走去。
边走她还边跟潘清清解释道：“殿下在听吏部的大人上报政事，你在这儿稍微等一会，有什么事就跟这的宫女说，她们会去做的。”
她吩咐好就走了，留潘清清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偏殿。
既然说了有事就吩咐，那潘清清也没忍着，直接就让那宫女去拿些吃食过来。
早上刚起来就被唐亘拉到宫里，她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
她的本意是让宫女拿些点心，只要给她垫垫肚子就行，可谁知她却带来了十二道早膳。
虽然早膳很诱人，但潘清清还是询问了一下那宫女，那宫女低头答道：“是殿下吩咐下来的，说是还要一会儿，免得您饿肚子。”
听她这么说了，潘清清也就不客气了，但还是注意了一下形象，吃的比较优雅，宫里的膳食不仅仅是看着精致，吃起来也是很美味的。
就这样，潘清清享受完一顿早饭，又陷入了无事可干的情况。
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她就找宫女要来了几本书，坐在榻上翻看起来。宫女给她找的都是简单易懂的画本子和故事书。
虽然不是她喜欢的，但她依旧看得精精有味。
“好看吗？”旁边传来一声询问，“那些都是我小时候看过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潘清清转头，看见身着便服的女帝。
据她所知，女帝已经快到花甲之年了，但是面前的人看起来却像是刚到四十岁一样。除了面上的皱纹比较深，身材却风韵犹存。
“殿下？”潘清清下意识叫了一声，对方笑着点头，好一会儿过去她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行了一个微礼。
女帝挥挥手，让殿内的宫女都退下。
她坐到潘清清身边，仔细的看了看潘清清，又伸手描摹了一下她的眉眼。
“真像啊。”女帝好像在和她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潘清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安安静静的坐着。
“你要不要跟着我？”女帝握着她的手，眼神温柔。
“啊？”潘清清有点惊讶，女帝居然主动提出让她跟在她的身边？
这个条件虽然很诱惑，但她下意识犹豫了，她不想进宫，不想离开自己身边的那些人。
似是看出她的犹豫，女帝也不催促，“没关系，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我等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潘清清只好点头。
女帝虽然看起来和蔼可亲，但是身上的气势却是十分逼人，压得潘清清有点喘不过气。
她看她的眼神很温柔，可潘清清总觉得女帝在透过她看别人。又联想到书上说女帝对已经去世的国师好像有点情愫。
突然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有个荒唐的想法，但是又无法证明，潘清清决定等会儿就出去询问唐亘。
或许是年龄差的太大了，又或许是女帝的带来的压力太大了，这一场见面并不是很愉快。
以至于潘清清出来的时候，一脸严肃看的唐亘都看不下去了：“怎么了，你怎么这幅表情？”
“没有啊，我很好啊。”潘清清回答，但是表情还是很严肃，“老头，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
“我亲爹是谁啊？”潘清清盯着唐亘，明显地看到他下意识的蹩眉。
就在潘清清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闷闷地回了一句：“是国师，去世了的那个。”
果然是这样，潘清清了然，难怪女帝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由于潘清清的面部表情转换的太快了，唐亘马上就知道，她肯定想岔了什么，连忙道：“殿下和国师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唉，将也讲不清楚，蛮复杂的，反正和你想的不一样。”
“这样啊...”潘清清尴尬的缩缩脖子，感到不好点点的意思，“回府吗？”
潘清清十分迅速地转移话题，唐亘揉揉她的脑袋，“我们还得在宫里待一会儿，晚上才能走，说不定的明天再上才能回去呢。”
闻言，潘清清一脸失望，虽然皇宫挺有意思的，但是让人很不自在啊。
结果这一出门，就遇到了萧嘉禾，她决定收回刚刚的话。
接收到对方怨恨的眼神，潘清清耸肩，她也很为难啊，谁知道运气这么差，一出来就遇上对头。
原本以为萧嘉禾会闹一场，没想到她只是瞥了潘清清一眼就走了，潘清清感到十分神奇，难道是被德妃关了几天，脑子变灵活了？
不过她也没时间多想，因为唐亘带着她去了贵妃那儿。
按理说他们是贵妃不用拜见贵妃的，但因为贵妃是太子母妃，太子从小也是在贵妃身边长大，唐亘身为监国，为了表示对太子没有不满，自然是要去拜见贵妃的。
到了贵妃所居住的长乐宫，潘清清咂舌，不愧是盛宠不衰的娘娘，这感觉就是不一样。
一路走过来，潘清清发现，长乐宫的格局比皇后的椒房宫还要气派。
在去正殿的路上，一名身穿黄色蟒袍的男子与他们擦肩而过，潘清清扭头看了几眼，不得不说皇帝真的很有眼光啊，那少年身上迸发出的自信与气势，确实是其他皇子没有的。
等他们进殿，贵妃正好在厅内。
“今天还真是好日子，太子刚走，监国大人就来了。”贵妃看见他们，放下手中的茶盏，让他们坐下，“这就清清吧？过来让我瞧瞧。”
不同于宝青那种装出来的温柔，贵妃的温柔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
跟贵妃聊了一阵子后，潘清清在心里感慨，难怪皇帝这么喜欢贵妃，换做她，她也喜欢啊！
下面被无视的唐亘嘴角一扯，能不能看看下面的人啊喂。
终于记起还有一个人，贵妃抱歉的看了一眼唐亘，“监国大人以后可要多带清清来这，清清可爱，我喜欢得紧。”
见到唐亘点头，贵妃才让人看赏，还对潘清清道：“去吧，有空多来看看本宫，本宫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待他们走了，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才问道：“娘娘何必如此？”
贵妃看着空荡荡的大厅，轻声道：“你不懂。”
不懂这深宫之中，找个人陪伴有多难，不懂这深宫中，要活下来有多难。
两人正准备去偏殿休息，唐亘却在半路被皇帝派来的人叫走了，他怕潘清清无聊，就叫宫女带她去御花园逛逛。
潘清清表示不想去，但唐亘觉得行，她也怕无聊，索性就同意了。
“带我去看鱼吧。”潘清清看书上说，上兮帝的爱妃喜欢赏鱼，上兮帝为了讨她欢心，在鱼池上修了一座走廊桥，方便她看鱼。
她在看书的时候就想，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既然现在条件允许，那么去看看也无妨。
还未走近，只是远远的观看，潘清清就觉得那桥漂亮极了，等真正踏上那座桥，潘清清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桥上铺了一层白玉，阳光照在上面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桥的护栏修的不是很高，勉勉强强到潘清清的腰上一点，她咂咂嘴，修这么矮，也不怕出事啊。
鱼池的水很清澈，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各种各样珍贵的鱼儿，她让跟着她的宫女去拿鱼食，自己一个人欣赏起里面各色的鱼儿。
“哟，这不是监国府的大小姐吗？”潘清清回头，看到萧嘉禾带着一个宫女朝她走过来。
原来早上不挑衅她，是因为她身边有人。潘清清扶额，亏她还以为萧嘉禾长进了，原来是她高看她了。
不过不得不说，她的伎俩确实比之前要好那么一点，知道挑她一个人的时候来找她，比起之前大庭广众下找她麻烦要强多了。
毕竟最后丢脸的是萧嘉禾，又不是她。
等她回神，萧嘉禾已经走到她面前来了，“怎么一个人啊，一个人多无聊，本公主陪你赏吧？”
萧嘉禾看着潘清清冷笑，到了皇宫，我看你还有多大的能耐。
听到她这么说，潘清清皱起眉头，夏家河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然后她就看见萧嘉禾用力地挽住了她的胳膊，潘清清用力地甩了甩，没甩掉。她可不会觉得萧嘉禾是善心大发，真的要跟她一起赏鱼。
突然，她感觉手臂上一阵刺痛，她另一只手握上萧嘉禾的手臂，用力，只听她痛呼一声，放开了潘清清的手臂。
“你竟然掐我，去抓住她。”萧嘉禾倒打一耙，指使那宫女上前。
潘清清冷哼一声，“我对你忍让不是怕你，是给德妃一个面子，既然你得寸进尺，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她躲开那宫女，直接对上萧嘉禾，她一个娇娇公主怎么可能打得过学过几年武功的潘清清呢？
萧嘉禾的手被潘清清反剪，潘清清在她耳边警告：“你最好小心一点，要是再敢对我动手动脚，那我就砍了它。”说完就手往前一推，松开她。
扑通一声，是萧嘉禾没站稳摔进了鱼池里，潘清清嫌恶的擦了擦手，转身离开，也不怕得罪德妃。
掀开衣袖，被萧嘉禾抓的地方青紫一片，还有一处破皮流血了，想来当时的刺痛就是因为这个。
给她上药的宫女看到了之后，吃惊地叫了一声，连忙跪下谢罪：“都怪奴婢，奴婢不该放大小姐一个人在那的。”
潘清清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忍着药膏擦上去的疼痛，潘清清眼神阴冷，之前看在德妃哥哥是功臣的面子上，一直没把萧嘉禾怎么样，导致她现在越发的过分。
现在看来，德妃这妃子，怕是不想做了。
有点功勋的人，谁不是得意洋洋，野心勃发。她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替皇帝除掉一个隐藏的危害呢。
扭扭手腕，潘清清对着宫女露出致命微笑，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