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即是诗也是歌,当疯疯癫癫的旱魃,唱到“旱既大甚,涤涤山川,旱魃为虐,如惔如焚”时,我不由自主脱口一句,“岂曰无衣,与子同泽”,旱魃听见了,幽幽弱弱转过身,它的双眼长在头顶,早已仰天望穿泪水,两三尺干瘪身高,衣不附体披毛散发,它的身旁就有篝火,篝火中还似乎焚烧着上一具躯壳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我上前走了走
旱魃忘了后退,它早不在乎,但干枯的死鱼眼明显有了些变化,它张着枯黄掉落的牙齿,轻轻地说了声,“你,你好”尖锐而又嘶哑
这造型确实让人厌恶,像个日本怪物河童,我缓缓身形不愿靠近,“这么大的战场,就只剩你一个吗”
“是,是我”旱魃想笑,可是嘴角肌肉干瘪,直接就裂出血来
“要是我没猜错,这里是上古传说中的冀州之野,你是女魃”
“女,魃。。。是,是的”旱魃笑了,满脸是血
“哎,也算与火有缘吧,我倒不怕热”我忽然有种想蹲下烤火的冲动,不过刚有弯腰,就正面瞧见旱魃的血脸,还是赶紧站起,秃头此刻无比顺目
“你,肚子饿不饿,要吃点东西吗”旱魃主人般招呼起来
“吃东西?”我正想鬼还要吃什么,就见旱魃一转身,枯柴手爪毫不犹豫伸入火堆,鼓捣起那具尸体,北京烤鸭。。。
“不不不,我不饿,我不饿!”我三步并二,急忙拦下它噩梦般的举动
旱魃的手被我抓着,冰凉枯瘦阵阵心跳,千百年间或是头一次,它的死鱼眼翻了翻,“你,不要吃我吗”
“大哥,我真不饿,刚刚外头吃了十斤羊肉来的!”
“大,哥,我可是女的哦”旱魃莫名害羞起来,问题它这模样着实一言难尽
“是,是的吧”这会轮到我害怕了,刚想抽身却被它先抓住,实力差距完全不容反抗
“你,喜欢我么”旱魃一手一爪,居然朝身体攀爬起来
“我去,这什么鬼!”吓得我连连后退,躲避不及
“你怕什么”旱魃已经爬到胸口,“你不是要过关吗,我又不会害你,你若对我好,我就把天火之力赐予你”
“不要!不要啊!”旱魃手臂干细而力量无敌,我拼尽全力也挣脱不得,偏偏七宝玲珑衣质地太好,无法撕烂
“这么快就着急脱衣服,小帅哥”旱魃继续笑着,炽腾鲜血滴在我的脸上
“什么鬼啊,你快放开我!”
“十万年了,你就说一句你爱我嘛,好不好”旱魃慢慢张开血盆大口
“变态啊!我的妈呀!”戴着绿帽被僵尸强暴,天底下舍我其谁,混乱中,我抓起桃木剑直往旱魃胸口刺去,桃木剑遭遇邪灵自然战斗,一剑将它高高端起
“啊。。。”旱魃看不见自己胸口,只是嘴角笑容凝固,它垂了头,露出那对死鱼眼,“哼,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该去死!”而后,旱魃当胸一爪,穿透了我的胸膛
我死了吗,怎么时间开始停滞,天黑了,是谁在关灯,该死,怎么又是生死痛楚,阳间死了化鬼,进入阴曹地府,那么在阴间死了呢,难道原地复活回到阳间吗,呵呵,我要出去了,我要回去了。。。
“不,不,不!”旱魃惊恐声声,再次出现身旁,它聚起天火神力,内外呼应催动本初纯元之火,渐渐地伤口愈合,恢复起生命来
半时半响好一阵,我口吐一滩闷血,总算从阴间捡回条命,而旱魃微微弱弱躲到篝火之后,像是犯错的小孩,它的身上还插着降魔九日剑,天神之躯根本不为所动
生死往复记忆犹新,我捂着并无感觉的胸口,慌忙倒退数步,“你!!!”
“对,对不起”旱魃小声道
“你既然杀我,又何必救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本想乘势发作,见着其胸口刺剑又退了回去,“好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技不如人也没办法”
“你,是不是要过关?”
“你什么意思?”
旱魃凑了凑,再次将手臂伸进篝火,并毫无意外将桃木剑一拔,随手丢弃,“这个东西伤不了我,但只要把我丢进火坑烧死,旱灾就解除了,冀州之野会恢复平静,你也就能继续上层”旱魃的眼睛朝天,它无所谓,也没有眼泪,说着说着,又脚步迈动,将全身置于火烤
这来回画风形势转变太快,我硬是目瞪口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不要!”我果断奋身一扑,将它从篝火中抱出,而此时旱魃身体弯曲更多,形似焦炭不足两尺
“你,救,我?”焦黑,嘶哑,干裂,掉牙,佝偻,怎么形容都不为过的旱魃,我却抱在怀中再无起意
“上天自有好生之德,你也救我一命,大家两不相欠”
“我是个瘟神,我会连累大家”
“我知道,可大地也不能天天下雨,旱灾洪涝,世事无常,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大禹的父亲还因治水不力被身首异处”
“谢,谢谢,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旱魃尽量抬头,用眼睛看着我
“嗯,我是来闯关的,不是来杀人,即便在阴间亡灵可以无限复活”我将旱魃放下,想想便顺势坐到地上,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焰
“你,真的不害怕我吗”旱魃也蜷身一坐,显得更加瘦小
“看久了还行,地面上也有很多恶趣味的丑玩具,照样有人喜欢”
“丑,我是不是很丑”旱魃有意无意抚了抚它那几根毛,这让我想起来星爷电影里那个郑总,莫名喜感,你周围有个毛啊,你有毛吗,一根都没有!
“你在笑什么”死鱼眼眨了眨,开始更多生气
“哈,哈哈,忽然想到一个朋友”
“那我们是朋友吗”
“应该算是吧,只要你不杀我”
“我不杀你”
“你好没幽默,哈哈哈”
“幽默,幽默是什么”
“幽默就是,哎”我叹了口气,这都扯到哪跟哪了,文山同学,你身边坐着的可是僵尸之祖,我和僵尸有个约会吗!
“幽默就是爱?”旱魃若有所思
我没听清,继续自己思路,“你真不杀我,那我可要继续下一关”
“我确实是太没有幽默了”旱魃抱了抱自己
“难道,除了把你。。。驱逐,就没有其他更好办法了吗,我都无法想象,那些人如何将你丢入火堆,丢进猪圈”
“习惯了,我不怪他们”
“是的,你本来昆仑天女,仙福永享日月为伴,无忧无虑无人打扰,却心系苍生心有责任,自愿下山拯救黎民帮助父亲,落了个功力耗尽再无法返回天庭,千百年间是我们错怪了你,让你一个人背负一切,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们人类”
“嘿嘿嘿,那都是过去的了”旱魃又笑了,尽管模样欠缺但阳光明媚
“其实你跟颛顼帝一样,你们都是好人,对了,颛顼帝不是黄帝的孙子嘛,那你岂不是他的姑姑?”
“颛顼,是谁?”
“你们两个上下层万年,你不知道吗???颛顼,昌意之子”
“昌意,昌意我知道,我弟弟他还好吗,哦,不对,都已经这么久了”
“有时间你真应该下去看看,你这侄子很不错,与黄帝、帝喾、尧、舜四位帝王一起,被后人尊称乾坤五帝,享万世敬仰”
“是吗,颛顼,可他怎么也变成鬼了,被关在这九层妖塔”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啊,哈哈,不过以你们的能力,根本不惧门下看护死神,谁关谁还不一定呢”
“你说的是狗头人,不是的,它们只是妖塔最低级的守卫,算不得死神”旱魃轻描淡写
“最低级!!!”我都快疯了,这九层妖塔真的是我能来的地方吗,“照你意思,难道说妖塔的上层,还有真正的死神,阎罗王???”
“其他层我不知道,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儿,但妖塔第九层,妖塔的主人,我知道”
“九层妖塔已经阴间最强大力量了吧,那这个地下世界的主宰,他是谁,盘古?伏羲?不会是中天黄帝?”
“肯定不是爷爷他们啦,他们是永恒神明,住在天上呢,我知道,是一个骑牛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