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杨帆的第一次并没有比传闻中的人均数据好多少。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自己和Monica的兴致。杨帆没有来得及使用措施，Monica也完全没有提出要求，这意外地让杨帆避免了原本他十分担忧的另一个可能出现的失误。
Monica一个人跑去洗手间洗澡，杨帆依靠在床头上，看着没关严的百叶帘缝隙里洒落进来的月光，脑海里空无一物。隔壁姜宇浩的房间没有任何动静，或许时间真的短到姜宇浩连一顿简餐都还没有吃完。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要十点。
其实在此之前杨帆并不喜欢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他小学开始有了带手表的习惯，目的是为了让他能够踩着爸妈下班的时间去单位等他们一起回家。但自从来到洛杉矶以后，确切地说是认识了姜宇浩以后，那块陪伴了杨帆一整个高中时期的swatch很快就被他束之高阁了。他虽然不太懂手表，但他注意过姜宇浩手上那块，品牌是百达翡丽。杨帆看不出他手腕上那块值多少钱，也从没问过，只是从那以后他默默地不再戴自己啪嗒啪嗒的那只小玩具。他一早听人说过腕表是男人少数可以用来彰显身份的奢侈品，他也曾向往过拥有一块价值不菲的名表，但在他来到洛杉矶以前，他一直觉得那是他三十岁以后的事情。可当下，他觉得有些原本遥远的事瞬间变得迫在眉睫。
屋里的水声骤停，紧接着响起了吹风机的嗡嗡声。继而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变得越来越宽，杨帆的冥想被打破。Monica还是穿着刚刚那件自己的大号上衣，蹦蹦跳跳地扑进杨帆怀里，像一只香喷喷的小猫咪。
又缠绵了一会儿，Monica趴在杨帆身上，开始跟他说话。
“你之前有在这个学校交过女朋友吗？”Monica问。
杨帆想说没有，但他觉得没有这样的必要，如果自己今天撒谎，过些天Monica自己打听出些什么，怕是要有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坦然地承认。
“有，刚来的时候谈过一个。”杨帆故作镇定。“只不过早就分手了。”
“是因为她不肯和你上床吗？”Monica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杨帆有些尴尬。是吗？肯定不是。不然自己怎么会和吴亦可睡一个多月的素觉？但他不想解释太多，更不想解释真实原因给Monica听。他要做的，只是随便编个理由把她搪塞过去就好。
“那倒不是。”杨帆赶紧否认。“但我们确实没发生过什么关系。他们一家都是虔诚的基督徒，反对婚前性行为。我们分手纯粹是因为性格问题，在一起很快就暴露出来了，所以很快就分了。”
杨帆想多解释一点，尽量让谎话变得充满细节从而更加令人信服，可他又担心言多必失，说太多会出现前后不能映照的地方。但好在Monica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盘问下去。
因为她马上抛出了另一个让杨帆更加难以对付的问题。
“那项链一定是送给我的咯？”Monica眼睛里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杨帆却一头雾水，不知道Monica在说些什么。
“项链？什么项链？”
Monica飞快地从床上跳下去，拉开衣帽间的门，从里面捧出来一个丝绒盒子。杨帆眼皮一跳，他这才明白为什么Monica会穿着一件自己的衣服，他早该想到，Monica或许已经在自己洗澡的时候“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房间，而那串项链又没有被杨帆藏在什么秘密的地方，自然Monica一眼就可以看到。
“就是这个啊。”Monica指指手里的盒子。“你眼光好好啊，这项链真的好漂亮。”说完，Monica又跳进了杨帆怀里，把头趴在杨帆的胸前。
“所以你还不打算送给我吗？我已经自己发现啦。”
杨帆看着面前欣喜万分的Monica，脑海里一团乱麻。他十分确定，自己完全没有打算，也根本舍不得，把这串价值六位数美金的项链送给刚刚认识没多久的Monica。他飞快地梳理着思路，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可以合理拒绝Monica，又不那么煞风景的理由。
“嗯……其实这串项链不是送给你的。”杨帆慢吞吞地说。他看到听到这句话之后的Monica脸色出现了急剧的转变，于是他抓紧解释。
“但你放心，这也不是我送给其他女生的。这是之前我妈妈送我来上学的时候去店里订的，因为还没等做好她就回国去了，所以我暂时帮她取回来保管了。”杨帆对这个解释感到还算满意，把项链说成是家长的，这下Monica不能再说些什么了吧。
可Monica明显不想就此罢休。她把盒子随手扔在床头柜上，杨帆心中一惊，生怕那一摔会让那串昂贵的项链落下什么瑕疵。他很想立刻打开来去检查，顺便苛责Monica一句，但他不能这么做。不仅如此，他还要继续耐着性子安慰心情由山顶跌到谷底的Monica。
“我还以为你有多把人家放在心上。”Monica说这，把脸扭到了另一边。“为什么我连表白礼物都没有呀，你是不是就想和我one night stand？”
杨帆闻言，连忙抱住Monica，摇晃着她的肩膀，一边赌咒发誓说自己是认真对待这段感情的。但Monica却任凭他说什么都不买帐。哄了半天，Monica最终抛出一句话。
“我不管。你要补偿我。”说完，她用一种嗔怪中带着幽怨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杨帆。
在这个当口，杨帆怎么能够拒绝呢？他当然不能够拒绝。更何况Monica只是说了要自己补偿她，并没有说以何种方式，以多大的代价。有这样一个合适的台阶，杨帆当然要懂事地下去。
“好好，你放心我一定补偿你。”杨帆连忙答应。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Monica赶紧追问。
杨帆立马警觉起来。他不能直接反问“你说”，或者“听你的”，这样无异撕下一张签了自己名字的支票任凭她随便填写数字。他想要把这件事的最终解决方案定得模糊一些，充满可操作空间，这样能够最大程度上让双方都满意，重要的是让自己免于“大出血”。
杨帆拉过Monica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温柔地对她说：
“你放心，肯定会让你满意的。要是我现在就告诉你，岂不是没有惊喜了？”
Monica翻了翻眼睛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有了杨帆的承诺，Monica开心地翻身到床的另一边靠着靠枕刷起了手机。
“你怎么还没有给我新发的照片点赞啊？”Monica戳了杨帆一下。
杨帆立马回过神，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手机。他点开朋友圈那一栏的小红点，往下翻了一点点，就看到了Monica发的九宫格。虽然自己眼看着她编辑了半天，但最后照片上面没有出现任何一个字，只有几个苹果自带的emoji表情图案，大概意思是官宣了自己的新恋情。杨帆看着九张图，有一半以上是Monica在餐厅的照片和在车里的自拍。此外还有一张自己在车头处站在计时柱前为汽车缴纳停车费的图片，角度是从车屁股后面拍的，画面内保留了车尾部右侧完整的c63s amg字样。评论区暂时还没出现点赞，大概是因为两人刚入学不久，朋友圈交集实在太少。正当杨帆准备点下点赞图标的时候，点赞区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那是Jesse。
Jesse头像的出现顿时让杨帆想要点赞的手指悬在半空。很显然，有了这条朋友圈，如果不出意外Jesse现在正在宿舍内的话，她一定已经猜到Monica来杨帆家过夜了。和Monica结识的当天Jesse刚好也在，这么短的时间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并且同居，Jesse会不会对自己有些什么不好的看法？Jesse这个点赞说明了什么呢？是她压根对自己没有过任何想法，所以大方地祝福自己和Monica，还是对自己有过些想法，看到Monica发的东西故意点赞提醒自己她的存在呢？杨帆心里的想法瞬间多了起来，他想要通过Monica让自己的疑问得到回答。于是他飞快给Monica的朋友圈点了赞，然后关掉了手机屏幕，把手机扔在一边。他先问了Monica认不认识另一个跟自己不太熟悉的人，问了她是怎么认识的，等等迂回铺垫的话题。等他觉得时机成熟了，自然而然地把话题中心引回到Jesse身上。
“你运气挺好的啊，抽到和中国人做室友。”杨帆醉翁之意不在酒。
“哪有啊，我不是抽签抽的呀。”Monica不停地刷新着朋友圈的点赞信息。“我们两个是在申请宿舍的时候跟学校要求安排在一起的。”
“是吗？”杨帆表现出有些惊讶的样子，好像自己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操作。“那这么说你们很早就认识了？”杨帆继续问。
“对啊。”Monica依旧低着头盯着手机。“我们在新生见面会上认识的，然后我感觉她人还挺好的就约她一起住了。”
“嗯。”杨帆附和着。“我跟她也没怎么接触过，但能感觉得到她不是那种很事儿的女生。”杨帆尽力引导Monica去说出更多关于Jesse的话题。
Monica听到杨帆这话，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呵呵，她长得又不好看，要是人再麻烦一点还有谁想理她哦。”
听到Monica这句话，杨帆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说不清楚是因为自己觉得Jesse还蛮漂亮所以和Monica审美相左，还是因为Monica说这话的时候表现出杨帆觉得陌生而又反感的一面。
“哦对了。”Monica接着说道。“你知道她中文名字叫什么吗？”
“不知道诶，叫什么啊？”杨帆继续装傻。
“陶李。”说完，Monica像是讲了一个自己觉得很好笑的笑话那样，抬头笑了起来。“我真的从来没听过这么土的名字，真不知道她爸爸妈妈是怎么想的哦。”
杨帆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一来他私心觉得这样评价别人父母给的名字非常不礼貌且没有教养，二来他觉得Monica似乎没有什么立场去嘲笑Jesse的中文名字。因为李子涵——Monica的中文名字——显然要比“陶李”这个名字俗气多了，至少在杨帆看来。但他不想和Monica去计较这个问题，他只想把话题继续下去。
“那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你大概要经常来我这儿住了，Jesse自己会不会觉得很孤单啊？”
“不会啊。”Monica头也没抬。“再说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啊，考虑这个干嘛。”
杨帆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进行下去，看Monica的意思，她和Jesse的室友关系并没有像自己和姜宇浩这样好，并且Jesse似乎也没有向Monica说起过之前和杨帆认识的事情。他觉得再继续下去好像也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于是打算把话题结束在这里。
已经过了十一点，Monica把手机放到地上，一边嘀咕着要杨帆第二天载她回寝室拿些护肤品和衣服过来，一边已经昏昏欲睡。杨帆关了灯，没多久Monica就安静地睡着了。杨帆早已经感觉到疲惫不堪，纵使脑海里盘桓着好几个亟待解决的问题。自始至终他都没能听见姜宇浩回家的声音，这让他心里更加没底。陈一山的西装能不能修好，什么时候修号；第二天自己要怎么约乔丹出来吃饭，如果他没时间怎么办；什么样的补偿会让Monica满意，要花掉自己多少钱；吴亦可的东西怎么处理，后续会不会有更多麻烦的问题。杨帆开始庆幸，多亏下午出门之前他经姜宇浩提醒提前收拾好了吴亦可的一些东西，塞进了衣帽间最里面的柜子，不然被Monica发现，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想到这儿，他果断地拿起手机给姜宇浩发了一个微信，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还没等到姜宇浩的回复，杨帆就累得闭上了眼，手机从手中滑落到地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