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南洲刑侦支队里,市刑侦总队的局长蒋怀意亲自莅临为南洲刑侦支队新上任副支队长授衔仪式准时进行着。
一身笔挺警服的飒春风接了正式授衔,从蒋局手中接过了红色证书,一个标准敬礼。
下边观礼的领导和警员热烈鼓掌。
“二十来岁就做了二级警督,牛啊。这得之前是立了多少功啊。”
“谁说不是呢,可惨了我们曾队了。”
“一天脸色没好过……”
“好了,都别说了。”
曾严一并没有跟着大家一起鼓掌,石磊在旁边怎么碰他手臂,依然无动于衷。
“我说老曾,你至于吗?”授衔仪式结束,大家散了。石磊跟着曾严一。
“这么多跟着高兴,不缺我这一个。”曾严一摘了警帽拿在手里。情绪并不高。
“你真的别这样,人家任也上了,衔了授了,而且官方的标配。怎么样也是你我的大佬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总会见,总这么不对付,真不大好。”石磊知道曾严一的脾气,多说无益,但是不说感觉会更恶化。
曾严一本就心气不顺,懒得理他,抬手就要拍他,“滚蛋,有时间这里给我嗡嗡还不如多下功夫在案子上。那具无名女尸有查到线索了?”
石磊跑着躲开了,“想开点,太阳每天升,日子继续过!”
换上便服的飒春风正在会议室开着她第一天上任后第一次案件分配工作会议。
“飒春风!”曾严一连名带姓地直接冲了进来。
会议室里是三组四组的外勤侦查员,大家停止了讨论,望着两个领导,无所适从。
紧随其后的是跑过头差点刹不住车的石磊,显然他没追到他想追的人。
“飒队……”石磊看了看飒春风又扯了扯曾严的衣服。
“有事,说。”飒春风转了下椅子,方向面对着他们,身子往后挨着椅背。
“飒春风,你几个意思!”曾严一往后狠狠瞪了身后一直扯着自己衣袖的石磊,显然是并不想客气。
连名带姓的喊上级本来就是有欠妥当,而且还是这么不客气的语气。
千霖想说话,飒春风用手里的原子笔敲着钢化玻的桌子,哒哒哒的。
然后抬着原子笔指着曾严一,“请曾队指教。”
在座的探员个个手里捏着汗。虽然今天副支队是第一天上任,但感觉气势完全不会像年龄般完全下风啊。
或许年轻气盛这个成语的现实版就要今天上演?
而且大家又不是机器人,当然都能感受到了曾队一直对这个新领导的的不服和咄咄迫人的态度。
“那个无名女尸的案子为什么没给我的队,这个案子一开始就是我们接手的!
“因为我要跟。”几乎就在曾严一说完最后一个字,一秒时间都没漏,飒春风直接回答了他。
在场包括曾严一每一个人都没想到飒春风居然是一点没犹豫这样给了答案。
探员们或者低头,或者用手摸着自己脸,又或者装着在自己随机本上写着东西。反正都是在掩饰他们此时的表情。
如果可以他们都想先退出这个会议室了。以免真的战争爆发,他们真的炮渣都不剩。
曾严一万万没想到短短就十二个小时没到,对方的态度居然180度的大转弯。
之前虽然也不是说对自己也不是说百般忍让,但都还算客客气气。不像今天这么直接,这么强硬,这么的……毫不留情面!
曾严一冷笑,“行行行,行得很,你是领导,服从安排!”
摔门出去的曾严一把那门摔得声音大得让人心慌。
无奈的石磊冲飒春风抱歉的点了下头,跟了出去。
“我们继续。”飒春风转回了椅子,继续布置工作任务。
“老曾,你真的不要老是这样。何必呢。”开着车的石磊苦口婆心。
可对方完全不领情,“我哪样了?”
“人家毕竟是领导了……”
“哼,领导,对啊,她就等着今天,看授衔了上任了开始卖弄自己的官权了。之前假惺惺装乖小孩。现在想要谁的案子就要,难怪这么年轻就爬这么快。别人在前面冲锋,她后面收拾战果!”
石磊皱眉摇了摇头,虽然事实是领导真的是太年轻了点,但也真的没他说的这么不堪。
“风队,你怎么不和那个曾队说明白,那个案子特殊性啊。”开车去医院路上千霖还是打抱不平。
飒春风在划着手机浏览着什么信息,心不在焉。
“我们刚到人家的地盘,而且一来就占了人家山头,做了山大王,还不给人家不痛快嘛。”
“那总让人这么误会你……”山大王?在他心中飒春风的级别可没这么LOW。而且他真的非常厌恶用年龄论事的人。千霖心里还是愤愤不平。
“没事,干好该干的,流言蜚语时间久了,总会有人忘记继续说的。”
“反正我知道我对得起我心口挂的这块牌。”手握成拳轻轻锤了心口的位置。
那里挂着她的警察证!
千霖用力点头,伸手也握了拳头和她碰了一下。
曾严一和石磊到了现场,现场的场景的着实还是把两个有着多年现场刑侦经验见惯大场面的老辣刑警都骇住了。
案发现场是一栋废弃的三层工厂的矮层建筑物的顶楼。
残垣破壁的建筑,地面一片狼藉,除了当时撤离的工厂遗留下的工业垃圾,还有一些之前住过这里的流浪汉的废弃的生活垃圾。脏乱恶臭不堪。
案发第一现场就在顶楼的中心,地面上大面积呈喷射状的血液,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四处散落着四只破碎的带着羽毛的某种鸟类的翅膀。看着像是生生被撕碎的,血肉模糊,骨架都显露在外面。
除了这些倒是没有找到任何的尸体或者受伤者。
只不过在血液的外围很安静的坐着一个人。已经被民警控制。
这个人满脸是血,完全看不清容貌。
虽然是坐着,但那双腿的长度一看就知道高度可不低,肩膀很宽,手臂肌肉发达,或许一个成年男性双手围着都不定能圈住,手掌又厚又大,那两只脚的鞋子尺寸大得几乎像买给小孩子玩的模型船,大得少见。
“虐宠物?”石磊围着现场走了一圈没看见什么可以的受害者。
“这么多血,够两个成年人的量,那得虐多少动物?”曾严一蹲在地上摸着地上的血迹,捻了捻手指试探粘度,然后放鼻子下嗅了嗅。
“怎么样?人的还是动物的?”石磊在他旁边蹲下。
摇了摇头,“不好说,不太像人的。”曾严一满脸不确定。
“不会真的是虐一车的猫和狗吧。”说出来石磊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滚蛋!”曾严一骂了一句,站起身,“小王,过来。”
一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小跑了过来,“曾队。”
“血液取证了吗?”
“嗯,已经弄好了。”民警回答完,曾严一让他回去继续忙了。
“走,过去会会。”曾严一朝着已经有探员在问话的那个嫌疑人走去。
刚过去,两个问话的探员摇头。
看来现场询问毫无进展。嫌疑犯很冷静,任凭你问什么,都是充耳不闻,一句话不说。
“带回队里吧。”有些犯罪嫌疑人会在现场还处于一种兴奋状态,享受成果那种激情。对其他完全不在乎。
医院里对于潘小仲的保护还没有撤。
病房外还会随着守着一个民警。
打过招呼,飒春风和千霖进去病房,发现已经剪了头发的潘小仲脖子上的纱布还缠着,但是已经可以下床了。
“风警官。”潘小仲受伤后认识的飒春风,不单因为她就救了自己,还因为她答应他给家里保守了这个秘密。
“怎么样,看着恢复很不错。”飒春风让千霖把带过来的水果和一些营养品放在床头柜上。
“嗯,医生说下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潘小仲的脖子的伤其实缝了将近二十针。本来一般的缝针肯定是要留下疤痕的,这样再怎么隐瞒到时家里还是会知道。但飒春风帮他想了办法,请了个美容医生给他封了今后不会留下疤痕的美容针。
“来,小仲,过来这里坐。”飒春风拍着床边。
腼腆的潘小仲走过去坐下。
“我会问你几个问题,你现在可以吗?”飒春风眼里是鼓励和期盼。
潘小仲笑着点点头。
刚上了车,飒春风就拨通了电话。
“我,飒春风,技侦队赶紧筛查全市音乐学院,名字带郎的一名年约二十五岁左右,身高大约180,体重约100公斤左右,头发喜欢动发蜡做造型的年轻男性。对,所有的音乐学院。很大可能还是在校学生。重要的是此人是原生界过来的,尽快和特治区出入境管理总部联系出入境情况,对比筛查此人。”
刚回到了刑侦支队,有一个好消息传来。
关于无名女尸,终于查到了个人详细资料。
“死者,蔡鸢,女性,身高168,年龄32岁,未婚,有注册资格的高级钢琴教师,没有固定职业,主要是预约上门钢琴教学。经常出入高级住宅区,教的学生基本都是富豪子女。没有案底。”探员按照获取的信息汇报。
“有男朋友吗?”飒春风看着桌子上女死者的照片。
“听她朋友说她有个前男友,已经分手,但是那个人一直上门纠缠蔡鸢。蔡鸢不厌其烦,搬了好几次家,但每次那个男的都会找到。后来蔡鸢找到现在的住所,也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调查了?”接过探员递过来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留着长发,脖子很长,脸型瘦削。看不太出年纪,一副艺术家的派头。
“张建云,40岁。某建筑公司的监理,偶尔去酒吧主唱,弹得一手好吉他。已婚,有一个女儿十岁。已经请回来调查了,承认和蔡鸢有婚外情,但是骗蔡鸢自己单身,东窗事发后蔡鸢提出分手,他一直不断纠缠复合,都被拒绝。他妻子都目前都不知道这件事。而且已经排除了作案时间。案发当天他被公司外派出差在外地。已经和公司确认,是事实。”
“还有,蔡鸢的一个学生说,偶尔会见到一个年轻的男性去接蔡鸢下课,而且两人很亲密。根据学生的描述和潘小仲说的基本吻合,应该是同一个人。”另外一个探员补充。
飒春风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看来,案件的关键就是那个叫郎哥的小哥哥了。”
“技侦有什么进展?”
“目前筛选全市的音乐学院带郎字名字还没有结果。特治区那边也发了消息,也暂时还没回复。”技侦主管报告跟进。
“嗯,这个涉及到原生界的居民,案件跟进一定要严格按要求流程操作,不要违规,不然很可能辛苦得来的证据都不能用。”
在场的人都明白点头。
飒春风拍了拍手,“好了,先散,大家继续努力,有什么进展即使报告。”
刑侦支队的一号审讯室。
也是一个僵局。
曾严一站在墙角,石磊坐下嫌疑犯对面。两人面色都不轻松。
对面的嫌疑人即使坐着都像一座小山。
石磊看着他都觉得有压迫感。
从进来到现在已经快三小时,一开始讯问开始,雷荆显得并不抗拒,而且很配合。回答一开始石磊问的所有问题。
雷荆,男,45岁,身高2米,体重120公斤,健身教练,未婚,有固定居所,无案底。
这是石磊所能问到的资料,之后多一个字都再从这个山一样的男人嘴里问不到。
之后的雷荆就只是坐着,双手交握放在面前的桌上,低着头闭着眼,一副祈祷的模样。动都没动过。
石磊看着眼前的男人,身材又高又壮,似乎给人的感觉很憨厚和老实,其实从他在现场冷静和到了审讯室只是静坐的状态看。这个人的心理应该很强大,而且一点不惧怕警察,或者应该说法律,没有一点敬畏之心。或者对一切社会道德嗤之以鼻。
没有敬畏之心,就不会害怕,不会害怕就会无所顾忌,完全没有什么得失之心取舍。这样的嫌犯是警察最为头疼的。
因为他们不在乎任何刑法,也不在乎等着他们的法律制裁。他们就犹如完成了任务的英雄,他们将会无畏的接受一切。
对于这样的极端分子,能突破的点就是找到他们的精神寄托点,然后毫不犹豫的精准打击,一击粉碎!
时间在流逝。
飒春风的案件突然间就遇到了转机。意想不到的那种。
“郎哥”没有找到,可是凶手却自动找上门了。
意外却完全不是惊喜。
凶手从一个男性变为了女性。
个子弱小得完全是走在人群中完全会直接忽略的那种。
刑侦支队的二号审讯室。
坐在嫌疑人对面的是飒春风,千霖坐在他的旁边负责询问。
飒春风只是安静的观察着对面那个自称“凶手”,却完全没有一点害怕紧张,而且面对询问一直在侃侃而谈的那个脸蛋似乎只有自己半个手掌这么大的年轻女孩。
水媚,女性,身高155,体重35公斤,20岁,原生界居民,某高等音乐学院钢琴系大二学生,原体白炼蛇,无案底。
面对任何问题,水媚都回答的很流畅,就像编剧和演员对剧本一般。
而且她说话的语速很快,一点不卡壳,一点不扭捏。
回答千霖关于案件过程的问题,水媚对于她杀人动机和过程的状态都会描述得很详细,就好像说故事一样。绘声绘色淋漓精致。听得都会让你不自觉的入迷。
最后她把自己杀人那段像个出色的演讲家一般,说的激情四射,而且是越兴奋越血腥。
她的高度配合,让审讯过程进行得异常的顺利。
飒春风将自己面前的水杯推过去,水媚拿起就喝,此时她的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着红色。
看着她,飒春风知道这件案子看似的结束或许才刚刚是一个开始。、
执法者与犯罪者之间的较量,从来都不是抓捕与被抓捕。
而是
心与心较量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