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黑夜就不会迎来日出,不曾拥有就不会感受失去。
省略对爱情的灌溉,幸福的初芽不会长成参天大树。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至苦寒来,不经历风雨的爱情,到最后也只能化为一粒尘埃,仅仅成为一个漂浮于世间的存在,茫然且无任何光彩。
思倩的病情一直让陆一程担忧。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他此刻多想有一枚盖吉思的戒指(the ring of Gyges),能隐身到她的身边,将全部的温暖和思恋倾注,成为她心中的那个王。
雨过天晴,周日的上午阳光明媚,和风惠畅。思倩从窗帘中透出的一缕耀眼的射线中醒来。她感觉身体已无恙,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连续睡了十二个小时,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睡的最长的一次。她起身照了照梳妆镜,看脸蛋是否发生水肿。
思倩隐约觉得镜子里的那个她才是真实的自己,后面站着陆一程,正对着她无邪的微笑。她也对镜子回以清澈的笑容。
她拿起了好久没用过的化妆笔在脸上细心涂抹,略施粉黛,稍显苍白的脸颊瞬间恢复了光泽。随后又拿起了一支水果味的唇膏,将微干的嘴唇涂成一朵鲜艳的红玫瑰。她仿佛看到陆一程俯下了身体……她幸福了闭上了双眼。
“咚咚…”母亲推门进来。
“囡囡,穿好了快点出来!高伯伯的车就快到了,接我们去吃早点。”
撒宁(谁)啊?真是磋气(讨厌)!
难得本姑娘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一次,你看,陆一程都被吓跑了。
“不错啊,囡囡,你还真能未卜先知啊,妆都化好了。我家小女真是初长成,老好看了。”
思倩吐了吐舌头。
拿起桃木梳将额头蜿蜒的长刘海打理一通,穿着陆一程慧眼识珠的新衣,脚踩高跟鞋
噔噔噔的和母亲一起下楼。
母女俩走在出小区的路上。
“妈,高伯伯还认得我?都十多年不见了吧”
“咋会不记得,你脖子右侧上的黑痣他可是记忆犹新的,一直说你这是富贵的命呢。”
这是什么鬼?长颗痣就是富贵?那长个胎记岂不是要成仙了?
“请客不都是吃午饭,晚饭么?哪有请早饭的?”
“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吃个中饭。哪想到高伯伯这么盛情,一大早就来电话,说家里准备了早点,我也却之不恭。”
男人做事通常就是这幅样子,只要得一寸,就会进一尺,让女人无从招架。这女人的心思男人都不懂的。思倩想陆一程是不是也会做出什么更夸张的事来。
“想什么呢?高伯伯家就在静安区,开车子也就一刻钟。也邀请了好几次,去看看也无妨。”
一辆黑色奔驰S级款停在路边,高伯伯看到母女俩出来,从驾驶室起身,向她们挥了挥手。
后排坐了一位男子,这是他的二儿子高鹏,今年二十有八。
高凯堃特意将他放在后排靠左的位置。高鹏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昨晚做黄金期货,熬夜到今天凌晨1点收盘才关电脑,再逛逛贴吧看看收市评论,早上3点才睡。8点就被老爸叫醒,还要他穿西装,今天周日啊,见什么人这么重要?
他斜倚着车窗,闭目养神。
右边车门打开,他被惊醒了,诧异的看着一只纤细的长腿伸了进来。
思倩将头弯进车里的那一刻,也是惊悚万分。
“啊!”双手捏着蕾丝边裙角,收起了笑容。
车里怎么有个穿西装的男人!
这时,高伯伯和母亲也已经在前排入座。
“倩倩别怕,这是我家老幺,高鹏”
“臭小子,坐直啰,给倩倩拿个靠枕。”
“这是鹏鹏啊,都长这么大了,帅小伙一个啊”母亲也转过头来,在一旁化解尴尬的说。
“老高,我记得他是属羊的吧,那这样算下来,要比倩倩大六岁。”
“是啊,琳珊,你这过目不忘的本事还健在啊。大家都坐好了,出发了”。
黑色的大奔转弯汇入了车流中。
高鹏也确实也被思倩吓了一跳,怎么有如此柔软的身姿?虽然思倩一直将头望向窗外,之前的一眼还未看清,真容有些朦朦胧胧,但他关注到了黄金分割比例的腰和腿。他手上的靠枕正好可以放入腰部与座椅的缝隙之间。
他拿着靠枕想跃跃欲试,最终将靠枕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样唐突的举止,怕是只有无耻之徒才会做得出。
关关雉鸠鸣意倦,丝丝青发撩心猿。世上真有这么惊艳的女子?
高鹏如梦方醒,太阳穴都发生阵阵心跳声,脑海里的想法如万马奔腾过的荒野,地动山摇。就这样偷看着婀娜的身躯剪影,直到进入昏暗的地下车库才回过眼神,顺手理了下蓬松的头发。
他迅速的先行出来,等待着思倩转身的那一刻。
“鹏鹏,去前面带路!”老高转身去给思倩母女俩开车门。
思倩搀着母亲的手,将头埋在母亲的肩膀里,这是高伯伯摆下的鸿门宴吗?她的脚感觉被压着千斤巨石,却依然被母亲拖着在往前挪,母亲用力摸了摸思倩的手掌,似乎在拭去她不安的情绪。
电梯门打开,高鹏按了下9。思倩一直低着头,望着鞋头上的蝴蝶结,不与任何人的眼神发生触碰。
“老高,这顶楼的按钮怎么被贴掉了?是因为漏水没人买么?”
“哦,我买了两层,改成了复式,这样10楼就没人上去了。”
思倩想着自己母亲还住着外公留下的一梯四户的老房子,心里有些发酸,脚跟不自觉的磨蹭了一下地板。
电梯门打开,不是走廊,而是一间房!是改装后的换鞋处,足有6个平方,和思倩的卧室差不多大。
“这里本来是过道,原来是两梯两户的,后来邻居也买了上下两层,我们就合计把这个公共走道隔开,改装成了鞋帽间。”
“不影响消防?”思倩母亲也很惊奇
“消防通道都靠着电梯,这里不搭界(没关系)的。10楼也留有门的,万一有什么事,不影响逃生。”
思倩一眼就觉得高伯伯家挺土豪的,鞋帽间装修都带有金边镂刻,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一盏琉璃灯高悬,让这狭长的通道处处生辉。
高鹏输了门锁密码,对房里喊了一声:妈,我们回来了!
迈步进入客厅,思倩觉得客厅比共康路的家还要大,客厅摆放着巨大的鱼缸,50寸的大电视镶嵌在檀木中。这一层是以中式风格为主,腰身以下墙壁都以红酸枝包面。客厅左手是厨房和餐桌,靠南面还有一间茶室,靠外墙的一面木架上放着各种绿植。
“真是稀客啊,”高鹏母亲从厨房出来,还穿着围裙。
“琳珊,多年未见,你还是那么光彩照人啊!”
“这是倩倩,阿姐你可还有印象?快叫伯母”
……思倩不得不抬头与高鹏的母亲对视一眼。
“哎呦,别喊,都叫老了,都成大姑娘了,哪能有噶标致的人?来来来,先吃饭。”高鹏母亲乐呵的合不拢嘴。
“老爷子身体可还好?”思倩母亲边走边问。
“好的很,他早就吃完自己出去溜达了。我们不要管他。坐坐坐。”
桌上已放满了各种早点。高鹏母亲从厨房端来一大碗炖好的燕窝。分盛到玉瓷小碗。
“凯堃的一位战友从印尼带过来的,这燕窝可是老天爷给女人最天然的补品了。就我们三个吃,他们男人没份的,
“特别是倩倩,一定要多吃点,我和你妈吃了效果也不大,我们都是老黄瓜在刷绿漆——装嫩!”高鹏妈的自黑让全场气氛很愉快。
“说自己别带上我,你才是老菜皮,我可还年轻的很。”思倩母亲心里一顿嘀咕。
“倩倩,你晓得吗?我们这两家可是世交,我比你妈大七岁,我可是看着你妈长大的哟。我和你高伯伯谈恋爱的时候啊,她还给我俩站过岗放过哨嘞”高鹏母亲满嘴跑火车。
“咳咳”凯堃嚼着馒头,有点咽不下去了。
“咳啥?这里又没外人,难得琳珊来一趟,我要和她好好叙叙旧。怕我口无遮拦啊,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锅里还温着瘦肉粥,你去盛几碗来!”
老高还真是妻管严一个,起身盛粥去了。怕了这么些年,他也愿意逆来顺受,这家里的大半壁江山还真是靠她打下来的,还给他生了一双可爱的儿女,真好。现在她要张罗给儿子找对象,选来选去,想起了琳珊的女儿。这让老高也很高兴,亲上加亲也未尝不可,或许还能成为上海的坊间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