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万籁俱静,只听得花窗外春雨潇潇,滴滴雨声打落在院栏中的芭蕉上,蕉叶扑簌闪躲着,显透着早春的寒。
花窗内,红烛跳动,烛光氤氲满室的朦胧。室内锦帐层层放下,清丽妩媚的女子躺在鸳鸯被中,无意识的摇着头,细眉紧皱中透着十分的不安。
“不是我!不是我!”有人口中模糊而痛苦的呢喃着:“做出那么狠毒的事的人怎么会是我!李珏,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前世不堪的记忆总爱的夜深人静的时候惊扰她的心。在那座繁华贵气的凤仪宫中,她站在大殿中央,披头散发,泪流满面。
她是雍亲王府昔日的正妃,当下尊贵无比的太子妃。
今日是太子登基的第一天,她从幼年便为了一腔爱意带着家族的势力嫁给了他,不顾那人曾让她独守四年空闺,也不顾他后来为了一个贱人,差点害的她清白尽毁。
只因为那人曾经说过,在她心里,她是他一辈子的挚爱。
可是谁知道,到了最后的最后,当她的家族势力用尽时,她的姑母皇后帮助那人博得了先皇的喜爱候,那人功成名就,竟然就到了她家破人亡失宠至死的时候。
那个贱人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宫里流产,她怎么会知道?她不过是奉了圣旨,无奈之下才去那贱人的宫里送些后宫赏品的。
谁知她回到凤仪宫还没有一个时辰,贱人宫里就传来消息,昔日盛宠东宫的沈侧妃莫名流产了。
贱人流产的时候,只有她这个正妃娘娘去过她的宫里,难道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我总算是明白了,我楚成萱今日为什么会落到如此不堪的田地?”她的心里像是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疯狂的大笑,血泪模糊而状若疯癫:“李珏,你容不得我,是你和那个贱人容不得我!”
“你还敢胡说八道,朕非杀了你不可!”男人英俊分明的脸庞,阴寒的如地狱的修罗。“楚成萱,难道你还当自己是当年楚国侯千金名贵的嫡长女?你们楚国侯家,早就被抄家处死了!”
“你杀了我,你最好是杀了我!李珏,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听到家族亲人的惨死遭难,她瞬间心如万箭穿过。
她嚎啕大哭:“你不是将我楚家满门抄斩了吗?你不是将我废为弃妃罪女了吗?你现在最好是杀了我!”
“现在朕要杀了你,你以为还很困难?”
男人冷酷的卷起自己的嘴角,看着爬在地上痛哭的她,眼里如同看一堆好不值钱的垃圾。
“你若要杀我,不必手软!李珏!我楚成萱在此发誓,今日一死,日后做鬼一定不会再放过你这个负心汉!无耻禽兽!”
眼前的男子英俊的过份,以前是她见了就会心中暗喜羞涩许久的,现在落在她的眼里,却只会让她寒透心骨。
只觉得恶心,难以忍受。
她从来都不知道,当年一袭白衣总爱温文尔雅的对自己微笑的男人,如今脸上说话的无情颜色,竟然是这么恐怖残忍。
当年的她怎么会那么傻?
明明有那么多的皇子王孙,偏偏在一眼之间,身为皇后侄女,权倾朝野的楚国候女儿,她怎么就愚蠢的选中了那个无宠宫婢所生的皇四子!
现在想想,当日她落入京城郊外的静水河中被男人所救,焉知不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按照她楚家的势力,哪个皇子王孙娶了她,就是娶了大盛朝一半的兵力和财力,这个诱惑对于一直在后宫皇子里默默无闻,又没有后台背景的李珏来说,很诱人吧?
她怎么会瞎了眼,竟然嫁给了一只虚伪残忍的衣冠贱男!
还有那个被她自幼带大的贱人,一转身就夺了她的男人,抢了她的恩宠,现在又要和这个贱男人一起杀她灭她!
如今她的亲人因为她而遭殃,她自己也落得个低贱耻辱的下场,这都是报应,是她当日一味的追求可笑的真爱,追求将心比心的报应。
现在看来,这世间哪里还有真爱,哪里还会有将心比心?
沈安婳那个贱人,当着她的面姐姐长姐姐短的温顺恭敬,背着她就爬上了贱男的床,这一对奸夫****,他们都该死!
她自己一直活的太过愚蠢,也应该死……
“楚成萱,朕就问你一句话,婳儿腹中的胎儿,是不是你让人下了药难产的?”
一身黄色龙袍的男人依旧眉目俊朗,却再也不是那个幼时和她一起长大的竹马玩伴。他的眼眸冰冷如刀,阴狠的说:“朕要的是一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