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下，既然你已决定臣服于本王，那么作为你的王，本王便有权利向你下达命令。作为臣子，对于王下达的命令，你只能遵守，不得违抗。你听明白了吗？”
鬼王浑厚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鬼巢大厅。
“是。鬼王。”大太子弯下身，作揖道。
“鬼王，请对微臣下达命令吧！”
他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呼风唤雨的大太子，如今的他与普通人并无两样。
所以在实力上几乎可以把他黏成渣的鬼王面前，他必须学会俯首称臣。
即便他有龙族的优越感与傲骨，但在现实面前，他也不得不低头。
可以说，鬼王轻松便可剜去他的一双眼睛，并将它卖给觊觎这双眼睛的任何一人，只要那人能够助他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在多数人的认知里，没有人会对龙眼作壁上观。
尽管，他们了解，对于普通血统的他们来说，得到龙眼其实并无甚多大的用处。
但这种堪比无价之宝的东西，还是能为他们带来另一笔财富。
比如用剜去其他人的眼睛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便是郭老坤生前在做的事。
正如鬼王说的那样，若是大太子得知郭老坤带他来见鬼王的真实目的后，一定会为鬼王有这个先见之明而感激涕零的。
但现在死无对证了，鬼王有没有撒谎，已是无从考证的事情。
更何况，他现在根本无心去计较这个。若他想离开地底之墓，必须借助鬼王的力量。
但借助鬼王的力量又谈何容易？所以，他必须答应臣服于鬼王。
至于后事如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鬼王咧嘴笑了起来，开心的样子像个孩子。
他还是头一次觉得松散的皮肤可以完成如此美丽的弧度，如同黄金分割完美的切线。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真的是无时不刻不在盼着这一天，如今终于从具有高贵龙血的大太子那儿得到他要臣服于他的肯定回答。
他憋在肚子里几乎快要溃烂成腐的命令，终于可以施令于人了。
而且执行命令的人，除非死，否则，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这句话醒目的刻在地底之墓的墙壁上。但由于周围黑暗环境的影响，所以，大太子并没有看到。
不过，他还是在残片般的地狱鬼图里得到一知半解的解答。
至于，他为什么看的懂地狱鬼图，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
鬼王似乎也没有对此多加考虑，因为他正沉浸在之前的喜悦里无法自拔。
以至于，他在最后下达命令时，甚至有一种在万众面前演讲的感觉。
“我的爱臣，作为你的王，而你作为本王的臣子，本王命令你前去蛇岛，替本王取回三眼蛇女的眼睛。除非死，否则，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除非死，否则，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大太子跟着最后一句念道。
瞬间，感到身体血管里已经热血沸腾。
“很好，我的爱臣，但若是你就这样去了，恐怕只有送死的份了。”
“还请鬼王明示！”大太子躬身，作揖道。委屈求全当一名臣子，并非出于他所愿。
事实上，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举止，如同身体里住着另一个能力超群、横行霸道、不可抗拒的自己一样。
“我的爱臣，你现在与普通人无异，估计还没到蛇岛，便已经死翘翘了。所以，在你去蛇岛之前，需要本王赐予你力量。”
“是的。请鬼王赐予微臣力量！”
大太子再次躬身，比之前几次更加的虔诚、卑微。
当鬼王如同离弦之箭，快步闪到大太子面前，并将右手食指和中指点中其眉心时，四道黑光如同莲花一般，在漆黑如墨的夜晚徐徐绽放。
受到鬼王灌输进的力量的影响，大太子的模样也随之发生改变。
原本蓝色的眼睛，被黑瞳覆盖，伴随着黑色的眼圈，如同将死之人一般无精打采。
红色的两片薄嘴唇，也如同身重剧毒一般，变成了黑褐色，甚至连那身洗的发白的囚服，也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再加之，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使他看起来如同匕首一般冷峻。
而匕首意味着，出其不意的一击，便可直击要害。
忙完慕爸爸的后事，已经是下午。
一阵凉风从山下吹来，裹挟着新结的露水，有一股翻新泥土的香味。
小雪一直跪在墓碑前，无法自抑的悲痛，如同巨大的轰鸣，在她的内腔里回响，而哭红眼眶里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哭的嘶哑的喉咙，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断续的吸鼻子的声音，如同崩断琴瑟的艰难之音。
三太子则默默的站在小雪身后，如同雕塑那般不知所措。
他原本想安慰小雪，“一切都会过去的。”
但他转念一想，毕竟是失去亲人的痛苦，就让她哭好了，哭出来，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
而这种身体里自上而下的巨大痛苦，可能只有等到他失去挚爱的时候，才能如化冰的河面一般水涨船高。
也只有那时，他才能真正明白“亲人”于他而言的意义。
尽管，这意味着他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过，此时此地，望着那黄土堆起的矮小坟墓以及简陋的墓碑，一股心酸袭上心头。
慢慢地他的拳头握成石头状，并在慕如傅的坟前起誓。
一定会保护好小雪妹妹，不让坏人伤她分毫。
慕如傅生前不止一次跟他说起过，他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小雪，若自己死后，希望小凡这边可以替他照顾小雪，这样他便能死而无憾了。
那时，小凡并未能体会到这句话的深意，不过，当慕叔叔真的离开他们而去时，他忽而明白了慕叔叔的用意。
他记得每次慕叔叔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似有泪花在闪烁。
那时，他真的以为慕叔叔的眼睛里吹进了沙子。
这时他才终于明白，当时的慕叔叔确实是流泪了。
慕叔叔或许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只是一直藏在他的心里不说，直到他最后被大火活活烧死。
为了一个素未平生的少年，而搭上全村人的性命，这样的牺牲，代价是不是太惨重了。
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原谅，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他希望这对父女从来不曾与他相识。
外界传言的没错，他三太子只会给别人带去灾难。
“小雪妹妹，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哗啦啦......
三太子话音未落，旁边的灌木丛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如同越来越迫近的脚步声。
三太子的神经立马绷了起来，拉起一旁的小雪护在身后，其中一只手已经握住逆芒剑的剑柄，只待那脚步的主人现身，便可要了他的性命。
脚步渐近，只在耳边。
三太子转动剑柄，嗖的一声，一道白光剑影从他袖口钻了出去，往那处灌木丛里刺去。
呼啦啦……呼啦啦……
十几只黑色的蝙蝠，如同惊走的飞鸟，大片里飞散。
而后，又如同一股黑潮，贴着地面，卷起三尺落叶，反扑向三太子。
三太子一剑劈下去，一道弧形的光波寂灭后，那股黑潮划开的苍白口子里。
又涌出十几只黑色的蝙蝠，如同龙吸水一般，慢慢塑形成一道人影。
不一会儿，一个蝙蝠灰色的男人出现在山上。
男人戴着帽兜，双手交叠，扣在身前，如同不可一世的修道院的院长。
三太子和小雪怔在了原地，嘴巴张的有碗口大小，吃惊的程度可见一斑。
“你是……”
三太子警觉的问道。
“三殿下，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因为，你见到的并不是真正的我。”
“……”
“三殿下，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我们素未谋面，而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按照竞赛的逻辑，你已经输了。不过，今天这个不是竞赛，甚至，对三殿下你而言，还是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三太子半信半疑的问道。
“你大哥到地底之墓，找到鬼王，让我务必将这个交到你手里。”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色的钥匙，钥匙在阳光的耀眼金光里，仿佛镀了一层的铬一般，四散着七色的光芒。
“冥河匙？”
三太子惊诧的叫道。
“等等，你刚刚说，我大哥，到哪里……？地底之墓……”
天啊！他一定是出现了幻听，不可能，不可能。地底之墓啊！那可是只有死人才会去的地方！倘若是……龙族血统的人进入地底之墓的话，除非接受龙族的最高惩罚——龙焰灼烧。
否则，即便是高高在上的龙皇，也无权进入地底之墓。
难道……三太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充血的眼睛，渐渐睁的有玻璃珠大小，可以看见里面，爬虫一般密集的血丝。
“不错。大殿下，他已经接受了龙焰灼烧。”
顿时，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直击三太子的头顶劈了下来。
三太子觉得脑子里嗡嗡嗡的响个不停，如同成千上万只蜜蜂在嗡鸣。
同时，脚底下一通软，连站都觉得困难。似乎只要这时来一阵风，便可将他如纸屑一般卷走。
于是，在他将要倒下去的瞬间，小雪温暖的胳膊搀扶住他。
他在那一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悲痛，刀子如同漩涡，在他身体里钻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被风吹出空荡荡的痛。
他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喊道:“大哥啊！大哥，究竟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做？”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