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上山归来的村民带回来一个受伤的少年,当天的慕如家便被好奇的村民围的水泄不通。
当他们第一眼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无一例外的,都对他英俊的相貌叹为观止,惊叹之余,又不免担忧起来。
像他这样,拥有如此出众外表,必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再看他身上那四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若是换作平常人,估计早就一命呜呼了。而他小小身躯,竟然挺了过来,实在是不同凡响。
“老中医,人怎么样了?”
村长的眉头拧结成一个疙瘩。
“命是保住了,但何时醒来,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老中医起身,背起医药箱,在经过村长旁边时,低声对村长说道:“村长,您跟我来一下。”
村长随老中医来到外面。
“老中医,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的?”
老中医面色凝重,几次想开口,但又几次把话吞了回去。
村长心急如焚的问道:“老中医,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老中医最后咬了咬牙。“村长,那孩子是个隐患,不能留在咱村里。”
村长睁大了眼睛,哆嗦着嗓音,问道:“什么隐患?”
老中医紧紧的抓着他的医药箱。
“村长,我在那孩子的身上,发现了半块黑鳞。你知道黑鳞可只有……”老中医甚至连说出那个称谓的勇气都没有,足见他对于这块黑鳞的主人的畏惧。
“老中医,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再说,半块黑鳞也不能代表,他就是三殿下啊!或许……”老村长半信半疑的说。
老中医激动的说道:“村长,这件事可由不得您猜想,这可是关乎全村几十口人的性命啊!”
“老中医,这件事先不要外传,一切等那孩子醒了再说。我绝不会置这一村子人的性命不顾的。”
村长双手背在身后,颤颤巍巍的返回到屋里。不知何故?背影有些苍凉。
老中医叹了口气,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如果村长一意孤行,兜寿村的这一难,怕是躲不了了。但身为医生,他同时又感到羞愧。因为,他的职责本是救死扶伤。但为了全村几十口人的活命,这样做难道也错了吗?
慕如傅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名叫慕雪。要形容慕雪的话,有很多的形容词:年轻、聪慧、漂亮。在兜寿村这种小地方,像慕雪这样既聪明又漂亮的小姑娘,在村里男孩儿荷尔蒙刚刚分泌的年龄,不知道得到多少人的追求与喜欢。
慕雪从未答应村里任何一个男孩儿的追求,甚至对他们变着花样讨她欢心的方式,感到嗤之以鼻。因为,他们追求她的方式,实在是蹩脚的不行,且没有一点儿心意。
她还从未遇到过令她心动的男孩子,亦不知道动起心来,身体会有哪些反应?
如同此时,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腮,却时不时的去瞄几眼床上躺着的少年,脸红、心跳加速、紧张到口干舌燥,但一口水都喝不下去。一面期待着少年快点醒来,说出他自己的名字、年龄、家住哪里?一面又担心少年醒来后,便急于离开。
真奇怪,她开始舍不得他走了。但他们甚至都还没开始认识,一句交流都没有。
一整天,少年都在昏迷,她开始隐隐担忧起来。他不会这样一直躺着,再也醒不来了吧!可即便是这样,他仍然像一处独特的风景,把她的目光吸引过去。难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她正看得入迷,少年像是突然做了噩梦般,从床上坐了起来,意识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没等慕雪反应过来,他便又躺了下去,两片薄嘴唇微弱的翕动着,慕雪凑近些听,才听见他喊:“水,水……”于是,慕雪赶紧端来一碗水,喂他喝下。
少年咳嗽了几次,眉头拧结成块,似乎在这个过程中,震到了身上的伤口,额头上疼出汗来。身体略微有些发抖,慕雪扶他躺下,替他盖好被子。少年的嘴唇动了动,而后,眼皮一沉,不知是困意来袭,还是又昏迷了过去。
翌日,清晨,阳光穿过门缝照进屋里,公鸡在院子里打鸣。
慕雪醒来时,感到胳膊一阵酸疼,昨天晚上趴在桌子上,竟然睡着了。
她活动活动有些发麻的手脚,来到床边看了一眼少年,把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烧已经基本退下去了。
还没睡醒的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推开门,阳光有些刺眼。慕如傅正在厨房里煮些米粥。慕雪伸了个懒腰,忍住了没打哈欠。
“小雪,你醒了。”
小雪来到厨房,望了一眼锅里煮的沸腾的米粥。
“爹,那个人的烧已经退了。”
慕如傅哦了一声,她接着说道:“爹,你觉得,那个人什么时候能醒来?”
慕如傅又添了些柴,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
“哎!这可说不准!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再也醒不过来。一切得看他的自己的造化。”
小雪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爹,要是他一直不醒,我们就要一直养着他吗?”
慕如傅折断手里的最后一根柴,这根柴折断的声音,格外地响。
“待会村里召开集体大会,讨论应该如何处置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小雪的心揪了一下,她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但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爹,你会丢下他吗?”
召开集体大会的地点,毋庸置疑的设在村长家。除了老中医,村里所有的成年男性,全部都来了。同样的,除了村长,没有人知道老中医为什么不来参加讨论会?他似乎已经预料到讨论的结果,所以,他参不参加,根本意义不大。
但当有人问他不去参加讨论的原因时,他只一味的打着官腔。其实,那个秘密在他心里兜着,让他十分痛苦。
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围着十几名男性代表,他们或放空,或发呆,或交头接耳,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次讨论的结果,将会对后事产生多大的影响?
村长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边镜框上,栓着一条小金链。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簿子,一只毛笔夹住簿子的其中一页,牛皮封面上,歪斜的写着:“兜寿村大事年鉴。”
村长坐下来后,原本活跃的气氛,立马安静下来。
一个个正襟危坐,仿佛接受搜查的难民一般,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正上方坐着的村长身上。
村长咳嗽了两声,缓解被这么多人注视的尴尬。会议开始时,他先清了清嗓子。
“各位,昨天咱们兜寿村啊!救了一个受伤的孩子,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但有一个问题,因为,这个孩子伤势比较严重,所以,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我知道,肯定有人在想,要是他一直不醒的话,难道要我们照顾他一辈子吗?所以,今天把大家召集在这里,开这么个会,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思考的时间里,村长打开了那本“兜寿村大事年鉴”的簿子,右手握着毛笔,做好了记下在座每一个人想法的准备。
第一个发言的是老张,他是那天上山打猎的众多男性之一,亦是发现那个孩子的目击者之一,算是比较有发言权的一个。
他的发言,更像是在呈述。
“昨天我们在山上时,最开始听到砰的一声响,还以为是地震。吓得我们赶紧蹲下来,但一会儿,便没了任何动静。有人说在那之后,在林子里见到有金光,也有说虹光的。总之,是闪闪的东西就对了。于是,我们几个胆大的,提出到这附近找找看看,结果就在山上,发现了那个受伤的孩子。”
村长把这段话,认真的记在了簿子里,记的同时,又不忘思考。
“老张,您说的那声巨响,到底是不是地震呢?”
“当然不是了。如果是地震的话,咱这几人,早埋在土里了。”
村长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不是地震,那会是什么呢?”
老张旁边的老贾说道:“很像是……某种重物……突然,坠下来……”
众人一致的点点头。
昨天兜寿山的那一声巨响,早已在村子里传开,因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于是,话匣子由老贾打开后,讨论便进入到了白热化。
“大家,安静!”
村长站起来说道,同时,把那本“兜寿山大事年鉴”的簿子,用力摔在桌子上,争论这才告一段落。“我今天把各位召集在一块,重心是讨论那孩子的安置问题,不是那声巨响。虽然,那声巨响也很重要,但比起那个孩子来说,孩子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各位是怎么想的呢?”他绕有兴味的再次握住笔,并翻开那本簿子。
“听说那孩子是在那声巨响发生后,被村民发现的,这二者之间是否存在一定的联系呢?所以,我觉得,还是把那孩子送回到,那天发现他的地方。说不定,那孩子犯了什么错,震怒了山神。”老马担忧的说道。
“那孩子来历不明,且还是一身伤被带回来的,非犯下天大的罪不可。的确,有些不祥。”
老贾附和道。
“老慕,你呢?什么想法?”村长看向久未发言的慕如傅,在他看来,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他。毕竟,那孩子是他背回来的。
“爹,你会丢下他吗?”
慕如傅耳边回想起女儿的声音,他的身体一震,仿佛电打的一样。
许久,他才说道:“那个孩子身受重伤,又昏迷不醒。如果现在把他送回到山上,等于是送他去死。那么,我们救他便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村长的眼睛放出光来。
“我想,还是等那孩子醒了,问清楚再决定他的去留吧!”
这时,小雪气喘吁吁的跑到村长家,不待歇上一口气,便激动的说:“人……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