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怀敏道:“虽然历朝历代很少能实现孔子的这种抱负,但我们可以一点一点地去争取,如果去争取的人越多,实现这种理想的机会就越大。”
钟子仪摇摇头说道:“当今皇帝赵构昏庸无能,贪生怕死,他连收复失地的理想也没有,要和他说礼乐之治,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曾怀敏也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不管怎么样,也要有人去宣扬这一主张。”
钟子仪道:“兄台以后是不是想亲自去向当政者去宣扬这一主张?”
曾怀敏道:“是。就算是再难,我也要一试。”
钟子仪道:“那兄台一定是要考科举了?不知道如果朝廷不采纳你的政治主张,你会怎么办?”
曾怀敏皱着眉头道:“如果朝廷不采纳我的意见,我就回来教书,在学生中倡导我的主张,让更多的人来认同孔子的政治理想,我想这总会有用的。”
钟子仪道:“钟某的理想不过是做一个平平常常的老百姓而已,最大的心愿就是武功学成以后能够上战场杀金兵,天下的老百姓能有饭吃,有衣穿,从没想过老百姓应该自由自在地生活,兄台讲解高明,令钟某佩服。”
曾怀敏却叹道:“我现在也只是纸上谈兵,真正高明的人,是能够去实现理想的人。以后能否实现理想,我也只能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钟子仪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说道:“虽是初次见面,彼此却能深谈至此,不失为一件快事。”
曾怀敏也笑道:“初次见面,就和仁兄谈了这么多,看来在下和仁兄真是有缘啊。”
钟子仪道:“兄台经常来这里读书吗?”曾怀敏道:“是。”
钟子仪道:“今日听君讲儒家的最高政治理想,钟某心中非常畅快,希望以后有机会再向兄台请教。在下就不打扰兄台读书了,就此别过。”
钟子仪告别曾怀敏后,一面走路练功,一面回味着曾怀敏的一番话。
从那以后,钟子仪上山时经常来到清风峡的谷口,时常能看到曾怀敏在此读书,俩人时常有些攀谈,大部分时间都是钟子仪向曾怀敏请教一些问题,曾怀敏也很乐意去对这个比自己年轻几岁又勤奋好学的少年讲解学问,一来二去,俩人慢慢熟悉了。
有一次,钟子仪在和他说话时,看见大石头上摆了一本《庄子》,便随便拿起来一翻,翻了一会儿,突然有一篇叫“养生主”的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他细细地看了一遍这篇文章,又向曾怀敏请教。
曾怀敏见是“庖丁解牛”的故事,便对他说道:“这一篇说的是一个叫庖丁的人用一把刀子解牛,普通的厨师是用刀去砍骨头的,刀子很容易坏,必须一个月换一把刀子,而这个庖丁一把刀用了已经有十九年了,所宰的牛已经有几千头了,可是刀口仍像刚在磨刀石上磨过一样锋利。
他在替文惠君宰牛的时候,刀子霍霍有声,手所抓的,肩所扛的,脚所踩的,膝所顶的,那声音无不合乎音乐的节奏,动作像舞蹈一样轻松悠然。
文惠君问他的技术为什么回达到如此高超的地步,庖丁回答道:‘我刚开始宰牛时,看到的是一头整体的牛,三年以后,所看到的就不是整体的牛了,到了现在,我是根据心神去用刀,已经不需要用眼睛看。
我解牛时,是按照牛身上的自然纹理,先用刀击打筋骨间的空隙,然后把刀子伸进空隙里面,顺着牛的自然结构用刀。用很薄的刀刃伸入有空隙的筋骨,自然会游刃有余,刀子连有筋骨的地方都不会碰,所以刀子用了十九年还像新磨的一样。
宰牛时,必须小心谨慎,聚精会神,慢慢动手将刀轻轻一动,牛一下就解体了。”钟子仪点点头,说道:“按照牛身上的自然纹理来用刀,而不去砍骨头”。
曾怀敏道:“这个故事讲的是如果掌握了事物的关键所在,做起事来就可以得心应手,而且可以不费什么力气。”
钟子仪重复道:“掌握了事物的关键所在,就可以得心应手。”心中一动:“既然按照牛的自然纹理来解牛可以得心应手,那么临敌时是否也可以像解牛一样,抓住关键所在,打起来不费力气呢?”
想到这里,又摇摇头,心道:“恐怕不行,与人对阵时招式动作千变万化,不像牛的自然纹理是死的,只要熟悉了其中规律就可以轻松解牛了。”
转而又想:“庖丁解牛说的是牛,可是其他事物难道不能从中受到启发吗?临敌对阵又能从中受到什么样的启发呢?”
钟子仪回去以后,苦苦思考着庖丁解牛的故事,他想:“只要能抓住事物的关键所在,做起事来就可以得心应手,临敌对阵之时,又有什么样的关键所在,只要领悟了就可以得心应手了呢?”
他想来想去,总是不能从中受到启发,于是又丧气地想:“恐怕这个故事不能帮助我,看来想走捷径是不可能的。”
他虽然这样想,可是平常还是在练功之余想到这个故事,不自觉地思考起其中蕴含着的道理究竟是什么。
一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想通。有一天,他又想起这个故事,右手自然而然地假装拿起一把刀子像庖丁在解牛,刀子顺着牛的自然结构伸入牛的体内,左弯右绕,游刃有余,忽然他灵光一闪,好像想起了什么,再一想,又好像想不起来了。
他马上开始凝神思考,回想刚才究竟想起了什么,过了半天,他才隐隐约约地整理出一个思路:“庖丁用刀时,腕子是活的,所以伤不了刀子,如果手腕是僵的,刀子一遇到骨头就较死劲,刀子就容易坏。这就说明,说明什么来着?哦,对了,这就说明庖丁用刀时不是一个劲,而是多股劲合在一起,可以上下左右自由用劲,遇到空隙时就寻隙进入。寻隙进入,对了!”
钟子仪想到这儿,突然觉得豁然开朗:“在对敌时也是这样,一定要找到对方薄弱的地方,然后从这些薄弱的地方入手去打对方。所以呢,身上就一定是活的,是多股劲合在一起去打对方,哪里有空隙哪里就有机会。”钟子仪为自己的发现而兴奋不已。
兴奋了一阵后,他又潜下心来思考了一番,又想到:“对敌时不是抡着拳头越猛越好,而是应该调动全身的劲道,上下左右敏捷变化才行。”
他把自己的发现又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他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和一点惶恐不安的心情来到了练武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