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已经故去的爹娘这样牵挂自己,钟子仪心中有撕心裂肺的痛,哽咽地说道:“爹,娘,孩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尹三郎痛惜地说道:“子仪,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对你隐瞒了你爹娘的消息,让你连你爹娘一面都没有见到,老实说,你怪不怪我?”
钟子仪落寞地摇摇头,说道:“不,我不怪舅舅你,毕竟这是我娘亲的意思。”尹三郎道:“我那时去岳麓山找你,也是因为你爹爹他们就快要举事了,你爹娘的意思,是准备让我把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你,好让你心中有个思想准备,谁知你却失踪了。”
钟子仪心道:“要不是王重远把自己推下悬崖,自己怎么会到现在才知道爹娘和哥哥们去世的消息?”想到这儿,不禁对王重远的愤恨又增加了几分。尹三郎又问道:“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面对尹三郎和杨幺他们探询的目光,钟子仪道:“我很好,没事了。至于详细情形,我以后再告诉你们。”尹三郎等见钟子仪对这个问题不愿深谈,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大厅里一时非常安静,谁也没有说话。大家心中都不平静,有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一会儿,还是钟子仪先说道:“舅舅,我现在最想知道我爹娘的所有情况,你能够告诉我吗?我爹娘为什么要举事?”
尹三郎虽然心中悲痛,但还是比较冷静地说道:“你想知道所有你爹娘的情况,好,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你父亲钟相生来就不是一个普通人,早在二十多年前,他就有举事的想法了。”
钟子仪道:“二十多年前?”尹三郎道:“是的,当时姐夫以明教教义来联络组织农民,向他们宣传反抗思想。你也许要问,为什么姐夫会有反抗朝廷的想法?他的反抗思想是怎样来的?”钟子仪心中正有此疑问,便点点头,当下更加注意聆听。
尹三郎便道:“因为早在二十多年前,姐夫就看出大宋朝廷已经走上末路了。朝廷里奸臣当道,官场黑暗,皇帝不管老百姓们的死活,整天醉生梦死,老百姓的赋税越来越重,生活非常艰辛。
姐夫虽然不是皇帝,也不是什么朝中大臣,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但他却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不仅非常关心老百姓的疾苦,而且十分有政治远见,这一点非常人所能及。
他曾经说过:‘为什么老百姓们要过这样的穷日子?为什么那些当官的、做地主的就应该享受荣华富贵呢?这是不合理的。’他认为,历朝历代之所以会灭亡,就是因为这种贫富贵贱不平等造成的,宋朝廷也最终会因此而灭亡。他开始渐渐有了去推翻宋朝廷的想法,并开始有步骤地开始实施自己的目标,首先就是用自己的思想吸引农民入教。
他向农民们宣扬道:‘法分贵贱贫富,不是善法。我行法,必定等贵贱,均贫富。’他认为应该人与人之间平均财富,做到人人平等,才是国家的最终出路。”
钟子仪重复道:“人与人之间平均财富,做到人人平等,才是国家的最终出路。”他一下子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能够处处为老百姓考虑。
尹三郎继续说道:“姐夫的第一步成功了,他的思想得到了老百姓们的广泛认同,于是前来入教的百姓是络绎不绝,很多老百姓自带干粮,前来入教。入了教的百姓不分高低贵贱,彼此分财互助,团结一致,姐夫就由此开始训练农民,渐渐组织成了一支农民军队伍。二十多年来,姐夫组成的这支农民军,虽然并没有作出举事的行为,但是在洞庭湖周边地区很有影响力,农民军都尊称姐夫为‘老爷’。”
听到这儿,钟子仪不禁问道:“那为什么我爹爹有了农民军,却没有举事呢?”尹三郎道:“举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然你父亲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但却不能贸然行事,因为举事必须要考虑能不能得到最广泛的认同。姐夫虽然有一支农民军队伍,但是要做到一呼万应,他并没有十分把握,他一直在等待最佳时机。”钟子仪点点头。
尹三郎兴奋地说道:“到了建炎元年的春天,这个时机终于来了。为抵抗金兵,赵构在商丘号召各地军兵‘勤王’。姐夫虽然痛恨宋廷,但是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姐夫选择了响应号召,立即组织了一支三百人的义兵,由大外甥钟子昂,也就是你大哥率领,赶到商丘,拥戴赵构,准备反抗金兵入侵。
谁知赵构贪生怕死,转眼又决定南逃,便又下令将各地前来‘勤王’的义兵遣散。子昂十分看不起赵构和他的投降团伙的懦弱嘴脸,在回来的途中又看见各地官军和盗军四处劫掠,这些禽兽,长枪钢刀只在老百姓的头上挥舞,所到之处,尸横遍野,人烟全无,这时的局势已是十分危险了,于是姐夫就继续集结农民军队伍,一方面是结寨自保,抵抗金兵、官军和盗军的劫掠;另一方面开始加紧设置旗帜、兵器和盔甲,作起义的准备。
建炎四年的时候,金兵攻陷了潭州,大肆劫掠后,屠城而去。这时的孔彦舟乘机收集溃兵,占领荆南和鼎州、澧州等地区,他利用姐夫在民间的威信,诈称是‘钟相民兵’,四处劫掠,老百姓们被金兵掳掠,被官军、盗军抢夺,还被地主重重压榨,洞庭湖再也不是是炊烟袅袅,渔歌唱晚的美景了,到处是烈火焚烧过的村庄,马蹄踏碎的土地,洞庭湖上漂浮着尸首,断垣残壁旁是累累白骨,老百姓们实在是没法再活下去了。
在这样的一个形势下,姐夫在建炎四年的春天果断举起了起义的旗帜,首先号召广大农民抗拒孔彦舟的盗军,果然,鼎州、澧州和荆南各地的老百姓们心中的熊熊怒火被瞬间点燃,一呼万应,开始了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钟子仪听得热血沸腾。
尹三郎又说道:“姐夫在武陵发动起义后,洞庭湖周围的十九个县的广大地区纷纷响应,姐夫立即建立国号大楚,自称楚王,立子昂外甥为太子,立年号为天战。这时孔彦舟叛军勾结鼎州的地主豪绅,占据了鼎州。朝廷非常害怕起义军的浩大声势,随即任命孔彦舟为荆湖南北路捉杀使,让他来消灭起义军。这时驻守鄂州的宣抚司访察使李允文一边派遣了统领官安和统带步兵进入益阳,一边派遣了统制官张崇领战舰进入洞庭湖,并由张奇统领水军进入了澧口,分三路来消灭起义军,但是都没有成功,我们起义军把宋兵打得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