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周山从小自闭,无法与旁人交流,跟心理医生几年后,有所好转,莫奶奶想把莫周山送去正常的学校,但又怕莫周山不习惯,因此联系世家夫人,有空便邀请班上的几个小朋友过来跟莫周山玩,其中便有莫沉的母亲窦知书。
窦知书来的第一天看书莫周山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但窦知书品性良善,又被教养的很好,因此几人玩耍间常帮助莫周山跟旁人交流,玩游戏间也护着莫周山。
莫周山无疑也是喜欢窦知书的,起码在他看来,窦知书不会伤害自己,因此对窦知书言听计从。
“等下你站在我身后,我保护你。”这是窦知书对莫周山说的话。
莫周山果真寸步不离地躲在窦知书身后,仿佛在她身后躲好了才是玩游戏。
小孩子的打闹,总容易失了分寸,几人从房间跑出客厅,嘻嘻哈哈。
莫周山没有话,甚至笑声都没有,以至于,窦知书忘了莫周山就在自己的身后,躲另一个小女孩扔过来的布偶时,一个后退。
自闭症的人,或许,连摔下楼梯都不会尖叫的。
“噗通...咚咚...咚”窦知书只听到了肉体跟楼梯碰撞的声音。
窦知书跑下楼梯时,看到的便是扭曲着腿躺在地上的莫周山,后脑勺淌着血,要不是他的胸腔起伏,这么安静的一个人,窦知书真的会以为他死了。
“小山山,你别吓我,对不起......”窦知书吓到失声,手抖索着去摸莫周山的脸。
“哇........”莫周山似是才回魂,哇哇大哭起来。
这是窦知书第一次听到莫周山的声音,当真是听到心都要碎了。
莫宅的楼梯铺了棉毯,不然莫周山恐怕小命不保。
但这么高的楼梯,也差点要了莫周山半条命,右腿骨折,胸腔的一条肋骨断了,差点插进肺部,住院了一年才出院。
窦知书摸了摸莫周山胸口因为手术留下的疤痕,愧疚不已。
“你不要怕,长大了,我嫁给你。我不会让人嘲笑你的。”
窦知书怀着的弥补莫周山的心理。大学学了心理学,专项研究自闭症,嫁给莫周山后更是为了莫周山的病不辞劳苦,日夜陪伴。
除去莫周山有自闭症一事,莫周山的外貌真的是俊美无俦,窦知书在日夜陪伴中渐渐失了心,但是他不甘只是爱上一个完美而冰冷的雕塑,她开始渴望,在这段婚姻中,能得到感情的回应。
她开始做各种尝试,其中便包括孕育一个共同的孩子,莫沉便是在这种目的下降生。
不得不说,这项计划是有成效的。
莫周山常常听到孩子哭会动容,听到孩子笑也会跟着笑,他就如一个孩子,跟另一个孩子沟通。
甚至窦知书在爱情中,也渐渐得到了回应,窦知书被莫周山主动拥抱的那一刻,喜极而泣,转头跟莫周山拥吻。
或许让莫沉来的这个世界的目的不单纯,但不得不说,她感激她儿子,这种感激,可以让她有极大的冲动去关爱孩子。
事情要是一直往好的方向发展便好了,可是事情总是不如人愿。
莫沉去上幼儿园时,莫周山与儿子的相处渐渐变少,莫周山对儿子的感情也渐渐冷却,整个人的感觉几乎是又变回了那段整天只有工作的日子一般。
窦知书大感不妙,生怕丈夫病情复发,日夜守候,渐渐冷落了儿子。
莫沉如果没有体会过父母的爱还不要紧,这是体会过了蜜糖般的爱后生生被丢弃,一个几岁的小孩,在日复一日的期盼与等待中失望,心智扭曲了也不为过。
最先发现莫沉不对劲的还是莫老,因为他发现孙子跟儿子小时候有些动作极其类似,他一惊,上前问话,发现莫沉听不到声音般一直玩着积木。
窦知书没办法一下子管两个自闭症的人,因此莫沉交由心理医生看管,病情却久久不见好转。
没想到莫逐流在祠堂跟孙子讲了一番话后,莫沉的病情竟然开始好转,莫逐流喜出望外。
9岁的莫沉开始尝试走出来,因为他开始理解父母的不易,他不哭不闹忍受着孤独的童年.........
在莫沉看来,他乖巧懂事,不哭不闹,不给爸爸妈妈惹麻烦,不缠着妈妈去游乐园,不缠着爸爸给自己过生日.......这些都是为了让妈妈早些治好爸爸,让以前的爸爸回来。
他是跟爸爸妈妈一起,为这个家做努力,总有一天,爸爸妈妈会看到他的不快乐,会跟他说抱歉,而他可以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们.........
然而12岁的莫沉却再也走不出来了。
12岁的莫沉,真正地被父母抛弃了。
外人只知莫周山夫妇是车祸离世,却不知,这车祸绝非偶然。
那时的莫周山其实病情是在好转中,但就是这种转折点,才是最危险的。
莫周山走出自闭,接纳妻儿,却也意识到自己对于妻儿的拖累,甚至开始琢磨,妻子嫁给自己,是否就是因为愧疚。
他在内心困境的边缘试探,反反复复,而因为莫周山情绪的波动起伏,窦知书的心态也渐渐失衡,精神接近崩溃,这时候,她做了一个危险的举动,怀二胎。
她决定赌一把,拿二胎来推动莫周山一把。
莫周山是知道莫家只育一孩的家训的,因此一直拒绝窦知书,但窦知书还是成功了。
那时候的窦知书,仿佛就把这孩子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然而报应还是来了,窦知书的二胎在胎检时被查出为残缺儿,窦知书精神直接失控,在人流后更是患上了产后抑郁症。
莫周山没了窦知书的照顾,只能换了心理医生,不出意外,接触陌生人让莫周山更加自闭,严重到无法工作,只能整天呆在房间里。
这一后果刺激到了当时情绪不稳的窦知书,直接开车出门去了.......
莫沉看着那段监控视频。
母亲打电话哭着跟父亲说了很多话,随后电话都没挂便割了手腕后开车撞向石壁。
莫沉以为父亲是没有能力听进去的,他那时候,甚至恶毒地希望父亲没有听进去,没想到没多久监控里出现了父亲。
后来赶到的父亲暴力扯开车门把母亲抱出来,发现母亲断气后,一脸平静地抱进自己车的副驾驶座,随后冲下山坡。
母亲自杀,没有想过自己,父亲抱着母亲自杀,也没有想过自己。
莫沉仿佛从头到尾都是多余的。
那时候的莫沉,是病态的,他迫切渴望死亡。
与其说向往死亡,不如说,他企图在死亡中找到认同。
只有他死了,他与父母处于同一种状态了,他才没有被抛弃。
于是,12岁的莫沉死了,死在了那段视频中。
他看到,父亲车的后座上有一个小小的他,五岁的他。
在车子冲出马路的一刹那,咧嘴笑得张扬,仿佛这辆车,是载着他们一家三口前往幸福国度。
12岁的莫沉,是被抛弃的,5岁的他,才有资格去死。
于是,12岁那年,莫沉让自己死在了最美的时光里。
然后12岁的莫沉活了下来。
莫沉跪在垫子上,看着三支香的烟雾缠绕上升,默念佛经。
在苦海里浮沉的,无法宽恕别人的执恶者比得不到原谅的罪人可要多得多。
莫沉少时便是一个执恶者,他得不到一个原谅父母的机会,便也无法超度死在12岁的自己。
可十几年过去,那些怨啊,恨啊,早已变味,莫沉并未原谅父母,却也不再执迷不悟要去原谅父母。
三年前与温叶离婚更是刺激到了莫沉,莫沉对世俗感情开始看淡,也开始对着父母的灵位禅悟,修的断七情六欲的法。
莫老每次看到莫沉从祠堂出来都需要诵《忏悔文》,以为自己对父母有怨,其实不然,他每次从祠堂出来后,想到都是无情无欲地活着为了什么?
他念《忏悔文》,忏悔的是自己有了“死”的念头,忏悔的是自己想要不顾爷爷奶奶的了却此生,忏悔自己想要悔了项听规的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