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夜色下，院中暗暗隐藏着各种各样的魔息，人数众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森冷杀气。
凤妩其人，年年月月都在挨打的边缘反复横跳，她的神识，堪称一等一的敏锐，所以在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异样。
对她和云景来说，这些暗杀之人委实不堪造就了些，他们外溢的魔息明明白白地飘在头顶，悠悠然合成了四个大字：我来送命。
凤妩又凑近了云景一些，两人靠得极近。她用微不可闻地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先下手为强。”
云景点了点头，然后才记起似乎一一仙在黑暗之中的视力并不如自己那般好。
他抬起手，脸上微微有些赧然，握住了凤妩的手，在她掌心点了两下。
这是表示赞同的意思。
她的手温暖柔软，像最好的仙脂暖玉。纵使在这样的环境下，都让云景有一瞬间的恍神，连带着耳根都有些微微发热。
凤妩倒没在意这些，她接收到了动手的消息，立刻往门边掠去。
云景定了定神，紧随其后。
“嘭”的一声，房门大开，两道身影飞身而出，往魔息涌动之处攻击而去。
埋伏着的人原本想着瓮中捉鳖，却不想被他二人率先识破。
猝不及防下，只能仓皇地交起手来。
二人身形飘忽，出手必中，剑意凛然。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就已有数十人毙命，院中躺了不少尸体，慢慢化成黑烟消散。
云景手掌之中腾起一条游动着的火龙，火龙离手陡然变大，巨大的身躯满满覆盖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仙泽四溢。
火龙高昂着头，巨声咆哮，在院中横冲直撞，魔挡杀魔。
这些黑衣人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场面显而易见的一边倒。
动静如此之大，明霄也从房中飞身而出，一边加入，一边高喊道：“碧儿呢？”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凤妩早已觑着空，将沉碧接了出来。
四人齐聚，对视一眼，准备撤退。
这厢动静太大，别的学舍也纷纷打开了房门，走出不少睡眼惺忪的同窗来。
混乱中，不知是谁高声喊道：“抓住他们，他们是魔界叛徒！”
这话一出，学子们不免有些犹豫。
知慕少艾，大部分人都对凤妩和云景有着倾慕之意。
但种族的归属之意最终占领了高峰，众位学子们犹豫之后，也纷纷出手向他们攻击而来。
此时凤妩已飞至天空，手中幻化出一个巨大的火莲，火莲极烈极灼，强大的仙泽将空气烧得微微扭曲。
火莲成形，脱手四散开，向院中众人疾射而去。
莲火一旦沾染上身就猛然蹿高，急速燃烧起来。院中一下子充满了哀嚎之声，同那日在忘川军营的场面一模一样。
眼见黑衣人们被杀得丢盔弃甲，哀嚎不已，四人轻飘飘飞身离去。
学堂是上不得了，他们连夜出了丹翠城。
在一处远离丹翠城的树林里，四人找了个小山洞，生了个篝火。
刚刚历经一番生死杀戮，大家一时都有些沉默。
云景想着刚才的场景，看向凤妩，率先开口：“那些刺客擅于隐匿气息，才挑了此般深夜。却不想一一仙的神识犀利到这种地步，这样快就发现了。”
沉碧胆小，素来爱和凤妩同睡，今夜也是如此。
她敬佩地看着凤妩，简直要五体投地：“一一仙实乃沉碧仙途之榜样，修道之楷模。明明平时都是要我喊半天叫你起床的，这种时候却一下子就醒了。”
沉碧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闪闪发光，看得凤妩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可爱的脸颊。触手柔软丝滑，凤妩一脸满足地捏着，一边随口说道：“安泰之时，趁机饱眠，自然是多多益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云景心中第二次泛起莫名的感觉，跟那次见到她受伤时的心情一样。
他的目光微不可见地暗了一暗，素来清冷的心境泛起一丝波澜。
她...她从前很少有安泰之时吗？
明霄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云景的出神，只听他问道：“一一，那日我就想问了，你这火莲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咱们那些同窗没什么异样，那些黑衣人一沾上就惨叫不已了？”
沉碧赞同地点点头，非常配合明霄的疑问，极其标准地以手做刀，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凤妩挑了挑眉，笑道：“不是莲花，是菩提花。”
云景回想了一下，问道：“邺幽都初遇那日，一一仙衣衫上绣着的，也是菩提花？”
凤妩从家中带出来的衣裳，都绣有金光灿烂的菩提花。但她如今穿着的衣裳都是在魔界就地买的，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忘了这回事了。
凤妩冲云景比了个赞赏的手势，开心道：“云景仙真是心细如发，难为你连这都还记得。”
明霄才不管这些，依然执着地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这菩提花怎么还挑着人打？”
凤妩神秘地笑了笑，为他解惑：“此乃菩提无罪是也。菩提可渡冤魂，可消罪业。”
“背负的无辜罪孽越多，沾染的菩提业火越烈。学斋中的同窗，虽是魔界之人，却大多数没有手染无辜鲜血，心中纯净，自然无碍。”
沉碧有些疑惑：“可身在魔界，纵使没有杀过人，也都是不是好人啊。”
凤妩闻言，抬起手敲了敲沉碧的头，笑着问道：“谁教你的？”
沉碧看了看自己的二表哥明霄，老实地回答道：“二表哥。”
明霄挺了挺胸膛，看起来十分自豪，说道：“正是小爷我，阁下有何不服？”
云景一边往篝火里面扔了几根干枯树枝，一边思忖着该用怎样的措辞。
他向来温柔体贴，想着不能伤了弟弟的自尊，但也不能不教导弟弟。
他沉吟片刻，才道：“正邪之分，黑白之界，只存乎本心之间。”
“吾辈少年，得蒙先贤创盛世，身负传承之远责。”
“我们不该因出生之地就妄下定论，更不应以身属之族来妄分界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