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荡草地的军事演练一直按计划分批次进行。许多需要经过训练范围返程的商队都被哨探拦了下来。为了保住利润,他们不得不改变行程,绕道矮杉群地,南下更换售货地点。日益兴旺的东关城成了他们的首选。一时间,南北往来与东西交汇的盐酒商路愈加昌盛。
东关城的商贾都高兴着即将迎来一个肥年!在东关城里停留的商队数不胜数。
他们不知道危险已经悄无声息的逼近了。
坐镇东原古城的出云昭玉刚刚还在城楼上视察备战的情况,现在已经焦躁不安的坐在议事厅商讨应对计策。奔雷军居然分兵三路,一路绕行东剑山脉,沿着荒无人烟的山沟悄悄南下,一路刚刚摸进南林山地,准备北上,两军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准备合击东关城。奔雷军的主力还在中路按兵不动吸引白云军的注意力。
一旦东关城失守,那出云国的东境就门户大开了。奔雷军可以毫无顾忌的直奔古城而来。难怪金剑王国会如此膨胀,奔雷军已经不是记忆中那支军队了。
握在手里的暗卷,透露出东关城守将的急迫心情。凭几千士兵,根本守不住东关城!现在请示国主已经来不及。必须马上援助东关城守军。
“来人,马上用蓝鸽血卷,联系黑骑军。”出云昭玉,在东关城传来的暗卷上写上情势危急,全军移防东关城。并把白云军分散在东关城附近城镇的驻军调入城内。又回复了东关城守将已调拨援兵,一定要死守东关城,等待白云军移防。
出云信良比自己还要清楚东关城的战略地位。
接到出云昭玉的通知,所有的白云军军长紧急准备大军开拔。慕白匆匆赶来,神色阴沉。
“昭玉侯,是否再等等国主的裁决?”慕白心里想着,出云信良选择这个布防地点不是没有原因的。贸然移防会否破坏了国主的计划。
出云昭玉双手拍了下扶手,撑起身来,用严峻的眼神看着慕白。“参谋长,东关城本来就是预定的移防地点。现在情况有变,必须马上驰援守军,你我都清楚东关城落入奔雷军之手意外着什么!再等下去只会延误军机!国主命你协助本司令,请参谋长服从军令!”
慕白点头不再有异议,出云赵玉的决定是对的,但是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司令,奔雷军何必分两路绕那么一圈,其中会不会有诈?”
出云昭玉细细品味,转头看向慕白。“参谋长认为,奔雷军绕道,是想在我们移防的时候偷袭我们。我也有此顾虑,哨探并没有发现南下的奔雷军有异动,他们的目标直指东关城。南林山地的奔雷军也直扑东关城。分布在驰援路线的哨探也没有发现异常。我认为这是王殊胜在故作玄虚。目的就是延缓我们的移防速度。为攻打东关城争取时间。无论奔雷军的做出什么迷惑行为,他们的目标就是东关城。我们必须比他们快一步。”
慕白摇摇头,“我担心奔雷军是佯攻东关城,真正的意图是在等北荡草地开战,从背后袭击黑骑军。”
出云昭玉暗暗赞叹,这个男人果然有过人之处,难怪能得到出云信良的赏识。他点头表示赞同。“请参谋长马上修卷提醒国主。考虑这个可能,我们更要尽快准备好移防。哨探回传的情况如果真的如参谋长所言,我们再考虑驰援黑骑军。如果奔雷军出了山沟,我们就移防东关城。”
慕白点头,“司令这个安排妥当。慕白这就去修卷。”
出云昭玉看着慕白身影,想起了负伤在家的出云威雄。他也是这般心思细腻,思维清奇。而且比起慕白来,他身上流着出云氏的战士血液,在战场上他更能帮助自己。他负伤归养后,出云信良一直没有什么安排,又不撤去他的职位。
值此用人之际,是不是禀明国主让他回到白云军?为了这场战事,先放下宗家与分家的猜忌吧。出云威雄再怎么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得老老实实的。国难当前,他不是不懂得顾全大局的人。相信东市刑场上的出云平贵一门男人的头颅能让他清楚出云信良是什么人了。
整个东原古城恢复了生气,只是明日这生气就会荡然无存。城门内外,军马人流往来不息,面对即将到来战事,有人慌乱有人害怕,也有人摩拳擦掌准备一显身手。
一骑哨探惊恐地直奔古城而来。还没到护城河的吊桥,他就高喊:“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所有人都急忙让道,哨探得以长驱直入。众人才发现他胳膊上还插着支弩箭。到了内城他丢下马匹,惊慌失神冲入议事厅,嘴里还喊着紧急军情。
在出云昭玉面前摔了一跤,爬将起来,喊道:“东关城失守了!”
出云昭玉身躯一振站起来。
“怎么可能!”
哨探哭喊着,“司令,东关城失守了。”
出云昭玉缓缓坐下,心里想着大势不妙,还没有办法恢复过来。
出云威宏扶起哨兵让他仔细讲明是如何失守的。在场的将领都噤若寒蝉。
哨兵战战兢兢回话。
奔雷军派人乔装成商队,悄悄分批进入东关城,与隐藏在南林山地的金虎步兵里应外合,冲击南门。东关城守军正在拼死相争的时候,八头隘口突然冲出马弓军猛烈攻打东门。才半天时间,南门彻底失守。奔雷军的后援来了之后,情势一面倒。用不了四个时辰东门南门的奔雷军就像洪水一样涌进东关城。东关城彻底守不住了!
出云昭玉狠狠拍击议事桌。“东关城守将刘彦呢!”
哨探吓得马上跪下,心有余悸。“刘军长在东门指挥防守时被奔雷军的巨弩一箭射死了!”
“哨探呢,怎么没提前警报!”慕白皱着眉头喝问。
想起被金虎步兵追杀的情景,哨探脸色惨白。
“分布在南林山地的哨探全部被暗弩偷偷处理掉了。有一伙人不知道埋伏多久了,哨探刚打完信号就被杀了,换上了金虎步军的人。小的也差点死在弩箭下了。”
议事厅里一片哗然。金虎步军是奔雷军三虎军之一,竟然如此凶猛。那马弓军定是飞虎马弓军。飞虎马弓军的士兵个个都是能拉开长弓的威武之士。跟这些一箭能射穿野牛的战士对阵,难怪东关城守将会被一箭射死!
失了东关城,白云军就陷入被动了。出云昭玉让哨探下去疗伤,失神地看着东关城的方向。
一场偷袭,东关城被洗劫一空。奔雷军清理完残兵败将,金剑王国的少主王路领着护卫兴奋地进入东关城。
这是他人生中指挥的第一场仗,胜得干净利落。
这个新兴的商贾之城并不大,但是战略意义非常重要。坐在黑曜马克云上,王路告诫自己,这只是战胜出云的第一步,千万不能沾沾自喜。
堂兄的分兵之计果然管用。这头功拿得不费吹灰之力。一发巨弩就射死刘彦,东关城守军群龙无首,毫无反手之力。父亲说的对,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拿下了出云国,少主的地位就稳了。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再也没有能力危胁到自己了。
金虎步军军长钊虎把东关城的残兵归拢之后前来禀报请示处理。
王路连马都不下,作了个割喉的动作。“全部杀光!”
钊虎虽然早有预感,但是少主以手割喉的样子让他也害怕。拱起的短剑一般的眉毛凶狠凌厉,怒睁的眼珠子如厉鬼的眼睛阴森恐怖,鼻翼翕动,牙关紧咬。一张脸狰狞扭曲,比起他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副恶鬼一样的表情就和当年追杀他的侄子时一模一样。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全都惨死在他的剑下!
就算死,也不让他们好死!捅了一剑又一剑,那些惊惧颤抖的孩子一直哀嚎哭求,少主也没有停手。他就像没听见一样,仿佛剑下的不是孩子,自己正在砍瓜切菜。贴身卫兵眼睁睁看着他虐杀几个孩子,一顿乱捅,已经趴在血泊里的孩子哭声微弱。
王路竟然狞笑着,把他们的头都斩了下来,随便撕了块布包在一块就走了。
如果不是自己给收尸埋葬,恐怕那几具无头童尸都得喂了野狗!
那个少年如今更甚当时!
钊虎跪下领命,转身离去。他不敢怠慢,万一这少主感到不快,随时会甩一马鞭过来。尽管自己是金虎步军军长!谁知王路竟然斜眼一看让自己停下。
钊虎走到王路马下,他耳语几句,钊虎倒吸一口凉气,点点头走了。
东关城外,五百士兵挖出个大坑,还一直往下挖呢。
东关城内,降兵俘虏失魂落魄挤成一堆。经过一天的战斗,他们又累又饿又害怕,都不敢动弹。他们还奢望着能回家呢!可是奔雷军的士兵们手里还拿着利剑,正像饿狼一样围在一起。
夜幕降临,东关城门,除了手持火把利剑的士兵,外面漆黑一片。飘渺的迷雾中还有股刺鼻的味道。
降兵俘虏们一个挨一个被绑成串,三串一队,一队接着一队被押出东关城。
奔雷军的飞虎马弓军军长楚传虎,金虎军军长钊虎站在王路身后。少主正饶有兴致地把玩手里的描金长弓。
出了城门,闻见空气里的刺鼻气味,俘虏们开始慌乱骚动。队伍一旦停下,马鞭就会落在他们身上。一千多个俘虏,走得太慢了。士兵开始不耐烦地催促。俘虏们都感觉前面的路开始倾斜。但没人敢停下。
终于所有的俘虏都走进了深坑。
围在深坑四周的士兵才点亮火把。
俘虏们才意识到他们进了一个巨大的土坑里。有人高喊,他们这是要活埋咱们,快跑啊!
坑口的俘虏还没跑几步就被后面的同伴拖住摔倒了。所有人都在深坑里骚动。像一堆蠕动的肥大的蛆虫。坑口的士兵当即刺死试图逃跑的俘虏。他们就又退回坑里了。一些俘虏开始破口大骂,一些俘虏失声痛哭。
士兵们把火油倾倒进深坑。“蛆虫”蠕动的更快了。坑口又刺死一批俘虏,居然堵住了出口。
“两位军长,本少主请你们看一出好戏--烽火地狱。”
刚说完地狱两个字,王路点燃箭头,朝着深坑放箭。利箭如天火落入坑里。
轰的一声,火油被引燃,火焰迅速蔓延开来,转眼间扩散到整个深坑,火光照得坑壁红通明亮。一时间俘虏们哀嚎尖叫,烈火灼烧着他们的双脚,被火油淋湿的俘虏已经全身燃起熊熊烈焰。靠近坑边的人尝试爬出土坑,不是被火油滑下就是被身后的人拉下。俘虏们成串成串在往坑壁爬,没有人能逃出火海。连捆绑俘虏的麻绳都烧着了。
城门楼上的王路眼里,“蛆虫”扭曲蠕动得愈加疯狂。王路放声大笑,这个游戏真是太有意思了!
灼热的高温烤得俘虏脸皮都融化了,血液没有流出来就被蒸发了。皮肉在烈火的灼烧下开始收缩焦化。可怜的俘虏们在火海地狱里绝望悲惨地哀鸣。
布料,皮肉,毛发被炙烤灼烧,发出难闻的焦糊味。深坑冒出滚滚浓烟,翻滚着冲上黑暗的夜空。如王路说的,烽火一般。
俘虏们都凄惨地死去,眼皮都收缩了,露出大白眼球,瞳孔只占眼球的一个指甲片大小。“蛆虫”都不动了,尸体开始成为火焰的燃料。在战斗中死去的人也被丢进深坑里。
这些俘虏临死前应该会后悔吧。
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被人当作蛆虫这般虐杀取乐!
钊虎与楚传虎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与恐惧。他们的少主,比国主还要狠毒!
浓烟翻滚得愈发猛烈。
东关城内,躲在房子里瑟瑟发抖的百姓被猛兽悲啸一般的哭嚎声吓得心忙胆颤。
崩溃的人跑出房子,巡逻的士兵一剑就给刺死了。
诺大的东关城,哀嚎声停,死一般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