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曲凉开着车在蜿蜒盘旋的山路上行驶了约莫大半个小时。
天色渐渐暗下来。
应该甩掉他们了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脑海,后视镜里就出现了一辆黑色轿车的影子,紧接着是另一辆……镜子里的视野有限,曲凉回头看了一下,目测至少有三辆车。
真是阴魂不散。
曲凉皱了皱眉,把速度加上了两百。
山路弯道众多,她也未曾减速,车头一入弯就拉起手刹,同时打方向盘,后轮轻易就出了弯。
但她很快发现,跟上来的车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只有在连续弯道中才能和对方拉开一点距离。
而此时山路部分已经快要结束了。
绕是平素淡定自若如曲凉,额角也渗出了细汗。
今天她开的车只是平时出行用的普通车辆,没有经过改装,经过刚才多次高速过弯,车轮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曲凉,枪。”凌越突然出声。
“哦,好。”就这么一分神,后面的车已经一左一右地追了上来,把他们的车夹在了中间。
对方迅速逼近,用侧面挤压他们的车。
曲凉此时全神贯注地驾驶,根本不能得空去拿枪。
正值此时,曲凉远远地看见对面有几辆车迎面驶了过来。
“少爷,我们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对方突然降下了车窗。
“少爷,趴下。”
——“哗啦”——不过瞬间,两旁的车窗都被对方的枪打碎了。
曲凉抿了抿唇,突然猛踩了刹车。
旁边两辆车没有准备,眨眼飙到了前方。
“少爷下车,我掩护你。”
凌越眼神一暗:“你还有枪吗?”
“只有身上这一把。”
“啧——下车。”
两人刚下车,对方也已经停下了车。
子弹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曲凉和凌越蹲在了车后,用车身做掩护。
曲凉向外看了一眼:“少爷,我们的人和他们的人对上了。我趁乱送你到那边树林里去吧。”
凌越不知在想什么,垂着眼没说话。
“少爷?!快走,他们后面又来人了。”曲凉也不等凌越回答,拉着他的胳膊就冲了出去。
她枪法精准地放倒了后面跟上来的那辆车上的几人,然后掩护着凌越向一旁的树林跑去。虽然两方交战,他们的人暂时拖住了对方的部分人马。但现在情况实属他们势力单薄,人手不足,后面已经有几个人追了上来。
曲凉推了凌越一把,把信号器塞到他手中:“少爷,沿着小路向南跑。我们的人应该马上能过来接您,我去拖住后面几个。”说着返身奔后面那几人去了。
“曲凉!”凌越看着身后几个人缠斗的身影,咬了咬牙,回身奔跑起来。
“诚哥,我们捉到她了。但是让凌越跑掉了。”
被称作“诚哥”的男人看了看手下人架着的那个女人,她已经明显昏迷,肩上,腿上都有枪伤,暗红的血不断从伤口流出来。
“带上车,送医院。秦哥说了,要活口。”
“是。”
男人看着手下把浑身是伤的女人架上车以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秦哥,是我。”
——“凌越跑了,我们捉住了他身边那个女保镖。”
——“受了些枪伤,性命无碍。”
——“好,我明白了。”
挂上电话,秦逸凡转身看着已经熟睡的苏晨,长吁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这个赌注压得是否正确,但是只要有一丝能够保住心爱之人性命的可能性,他都不会放弃。
病房门口传来两下极轻的敲门声,秦逸凡走过去打开房门,对着站在门前的肖盛铭示意了一下:“出去说。”
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
“小雅睡了?”秦逸凡从口袋里拿出烟来,递了一根给肖盛铭,然后为两人点上烟。
肖盛铭点点头,靠在墙上慢慢吐出一口烟:“苏晨那边怎么样?那什么药的成分分析出来了吗?”
秦逸凡摇头:“必须想办法从凌越手里拿到原始化学式。”
“怎么拿?!他要的是你们的命。”
“我知道,所以目前进展不大。但是我今天捉到了凌越身边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
“谁?”
“他的贴身保镖。”
肖盛铭眼神怪异地看着他:“你不是急糊涂了吧?对凌越这种人来说,一个保镖相当于他家养的一条狗,而且是杂种土狗。他们的命,不值钱。”
“我直觉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地位不一般。上次在他府邸,看见那个女人受伤,他的眼神都变了。”
肖盛铭沉默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直觉这种东西了?”
秦逸凡垂下眼皮:“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去试试。”
肖盛铭拍了拍他的肩:“需要帮忙,随时跟兄弟说。向来没有你办不到的事情,我相信你们能克服这关。”
秦逸凡用手抵着额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答:“但愿如此吧。”
“你醒了?”
这是曲凉在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醒来”这个过程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曲凉睁开眼,和眼前这个男人对视。
说不出来这是个怎样的男人。他有一双锐利的眼,仿佛能将人一眼看穿。当然,也只是仿佛而已。
“你应该知道我们是谁。”
男人在对她说话,曲凉不置可否。
“子弹已经取出来了。现在带你去见我们大哥。”
曲凉默不作声地从床上爬起来,手术后没有愈合的伤口因为她的动作而牵扯出一阵疼痛。虽然曲凉一声不吭,但脸色已然变白,额角也沁出几颗冷汗。
“很疼?”男人看了她一眼,言简意赅地问道。
这不是废话么。曲凉没理他,径自下了床。
她意外的发现手脚都是自由的,不禁抬头向男人投去一个诧异的眼神:“不用绑着我?”
男人笑了一笑:“不用。你跑不了。”语气里是十足的自信。
被人小看了。但他也许说的是事实。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就算想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为腿上的伤,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曲凉却不动声色的走到了病房门口。
门口两个守卫看见他们出来,恭敬地对男人打了个招呼。
“诚哥。”
“嗯。去取车。我们现在就去秦哥那边。”
“是。”
曲凉又跟着男人走了几步,速度渐渐慢下来。伤口好像裂开了,能感觉血顺着腿慢慢流下来。
男人发现曲凉走得慢了,回过头停下等她。
视线落在她裤腿上慢慢扩大的血迹,顿住。
“伤口裂了你怎么不说?”
“……”
“啧——”男人不耐烦地咂了咂嘴,“现在的女孩子怎么一个个都倔得跟头牛似的。明明是女人却都把自己当爷们儿看。”
未及曲凉回答,他已经三步走上来,把曲凉抱了起来。
“你——”
曲凉条件反射地想要挣开,却发现男人力气大得惊人,手臂收的牢牢的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曲凉好歹是自小练武,十几岁就拿了跆拳道黑带,之后又受过专业培训。此时却被男人像抱小猫一样抱在怀里,心里说不惊讶是假的。
男人沉默着一路抱着曲凉上了车,然后扔给她一个医药箱。
“包扎伤口,这个你会吧?”
曲凉点点头。
男人看了她一眼,关上车门,然后坐到了前排。
车行不到二十分钟,在一处办公楼前停下。
男人打开车门,正要伸出手想抱曲凉下车,被曲凉伸手挡了一挡:“对俘虏没必要这么好心吧?还是,你们的规矩是先给一颗糖,再给一鞭子?”
男人笑了一笑:“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老板一样?”
曲凉呆了呆。
就在她怔愣的瞬间,男人已经抱起曲凉向楼里走去。
在一间房间门前,男人放下了曲凉:“我们大哥在里面等你。”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进门之前,曲凉突然转过头看着男人的侧面问道。
“顾亦诚。”
推开门,里面的男人正襟危坐。手指交叉放在桌上,眼睛瞬也不瞬的锁在曲凉身上:“曲小姐,我等你很久了。”
曲凉拉开桌前的椅子,坐在男人面前,坦然道:“秦先生,不必费力气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哦?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不管你想问什么。我的答案都是,不知道。我对棍棒加糖果的游戏不感兴趣,秦先生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秦逸凡赞赏地点了点头:“凌越真是有个好下属。我以为他手下的人都应该和他如出一辙。没想到曲小姐如此忠肝义胆,有情有义。”
“你不用拐着弯子来骂我家少爷。”
“少爷,”秦逸凡摸了摸下巴,像是回味了一下这个称呼,“你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吧?”
曲凉看了秦逸凡一眼又移开视线,然后闭上了嘴。
“曲小姐,我无意为难你。我只想知道凌越给苏晨用的药的构成化学式。你家少爷做了些什么我想你也很清楚。你可知道他的举动牵扯进了多少无辜的人?难道你认同他的做法?曲小姐不似冷血残暴之人却为何要放任他草菅人命?”
“秦先生你不用激我。恕曲凉无可奉告。”
秦逸凡笑着看了她一会儿:“是继续愚忠呢还是帮他走回正道,曲小姐不妨好好想一想吧。我们还有一点时间。”
说罢,秦逸凡起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