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啪！”
商倾感觉手麻了一下。
天空中忽然飞舞起了白色的花瓣，一朵一朵，让人清醒了神志。
好像下雪了，雪落在池中，祁贵妃用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右脸，一个鲜红的手印，可见力度，凄凄地笑起来。
“伴君，如伴虎。”
倾吐了一句，祁贵妃站起来，步伐缓慢地往自己寝宫走去。
“贱人！”商倾握了握拳。
“七七，这件事，与你无关吧？”
七七只感觉到雪倾入身体的凉意，渐渐入了心底，终究还是问了么？既然那么肯定自己是清白的，为什么还要来问自己？
可惜现在自己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这一切一切来的都太突然，明明是过年的大喜日子，怎么闹成了这样？
究竟是为什么，七七暂时也想不明白。
商倾面对七七的沉默，竟然觉得有些默认的意思，渐渐地走进她，挑起她的下颚，可能是担心自己孩子的安危，更是对七七沉默的质疑，不由得发狠了。
“说啊，说，齐悦坠湖与你无关，为什么不说呢七七？”
艾七七抿了抿嘴，只说了三个字，‘我累了。’无声的柔弱，商倾一下子心软，握紧了拳头，该死！自己怎么能够怀疑七七？她不会做这种无趣的事情，绝对不会！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一下子把那个柔弱的身体拥入怀中，“七七，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怀疑你，是她，是那个疯女人乱说的吧，七七，原谅我。”
七七的身体抽搐了一下，推开商倾，‘我累了。’“好，累了就去休息。”商倾已经把所有人打发离开，多半已经在明月宫守候，抱起七七，雪越下越大了。
七七抿嘴笑开了，往商倾的怀抱缩了缩，‘知道么，商倾，我才二十一岁，已经爱了你十一年。’‘你却不能好好地爱我十一个月么。’雪花飘落在两人的身上，七七白衫的衣裳被装裹得亮闪闪的，把脑袋埋在商倾的胸口，尽力吸食他的味道，有些熏香的味，在迷迷糊糊中，只是往他胸口印下一个吻，倾吐出了三个字。
‘我爱你。’可惜吻隔着衣物，语句又是无声，商倾，没有听见。
“这样真好，下雪了，就可以幻想着和你一起走到了白头。”
明月宫。
祁贵妃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太医们忙来忙去的身形，紧抓着手帕，“你们！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太子有什么事情你们全都给我去死！皇上不会绕了你们！”
“贵妃娘娘，尔等正在尽力挽救太子殿下！”
“齐抈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只是坠湖而已！不会有事的，不会出事的对不对？不会的。只是坠湖而已，下水了而已。”祁贵妃一个人嘟嘟囔囔，太医扪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
“贵妃娘娘，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已经。”
祁贵妃唰地一下眼珠子瞪得老大，踉跄着从椅子上下来，指着他们，“你说什么？齐抈怎么了！”
“尔等已尽力！”太医都纷纷跪下，头挨着地。
“齐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齐抈怎么了，齐抈，齐抈！”祁贵妃扑倒在床榻上，看着床上那个小小的，脸色苍白，小脸浮肿，死气沉沉的商齐抈.“齐抈，你不要吓母妃了好吗，你醒醒，齐抈，齐抈，母妃给你抱抱，以后母妃天天抱着你，好不好，齐抈，你睁开眼睛啊，睁开眼睛看看我，以后母妃一定好好对你，再也不逼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了，齐抈，我的希望，齐抈！唔呜。齐抈，齐抈，齐抈！”
撕心竭力的绝望喊叫，是一个母亲对死去儿子的呼唤。
“皇上，皇上呢！”祁贵妃忽然转过头来，狰狞的面目吓太医们一跳，“皇上一定有办法救救我的儿子，他一定有办法的，你们快。皇上为什么没来，齐抈都没了，皇上为什么不来！为什么！”
“又在陪那个妖女！对，那个妖女，是她害死了我的齐抈，是她，是她害死了齐抈！齐抈！”
“贵妃娘娘节哀啊，贵妃娘娘！”
“滚！都给本宫滚得远远的，没用，不，我要杀了你们，本宫要砍了你们的头，你们没有把齐抈救活，杀了你们，来人啊！给我把这几个废物拉出去，砍头！砍头！”
太医扪被这几个砍头吓得脸色惨白，纷纷求饶。
正在交杂混乱之时，一个太监高呼皇上驾到，太医扪冷寒又增一层。
“皇上，是皇上来了，皇上！”祁贵妃提着裙角跑了出去，欣喜得很。
果然是商倾来了，远远地看着祁贵妃衣衫不整，想还是没有换衣服，浑身湿漉漉的，又哭过，狼狈的不像样子，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贵妃气质。
祁贵妃却不管那么多，脑子已经一片混乱，现在只要抓住一个救命稻草，她要救自己的儿子。
扑在商倾的身上，“皇上，皇上你终于来了，快！快救救齐抈，齐抈不行了，呜。快啊，齐抈他，齐抈.”
商倾的脸色刷地变了，抓起祁贵妃，“你说什么！齐抈怎么了！”
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亲儿子，听到这个消息，商倾无疑是被天雷击中。
“咦，齐抈他，睡着了哦，嘻嘻，皇上，我们去看看齐抈，小心哦，不要打扰他睡觉了。齐抈是最乖的，皇上。”祁贵妃忽然又笑起来，刚刚悲愤消失的无影无踪。
商倾甩开祁贵妃，径直走向齐抈的屋子，看见跪着一群瑟瑟发抖的太医，和一群惊慌失措的侍卫，“你们，怎么回事，齐抈他怎么了！”
“尔等已无回天之术，愿以死谢罪！太子殿下已经，西去了！”
轰！
像是五雷轰顶的一个消息，商齐抈，那个爱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孩子，死了。
商倾缓缓地走向床边，看见商齐抈安静的躺在那里，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过，他是那么爱闹的孩子。
“齐抈.”商倾纵然有再多的话也卡在的喉咙里，他的儿子，太子殿下，死了。
商齐抈，死了。
“皇上，皇上你看，齐抈是不是睡的很香。”祁贵妃跑过来，笑嘻嘻地望着齐抈.“是不是你害死他的！”
祁贵妃愣愣的看着商倾，“皇上，你怎么了？齐抈他在睡觉啊，啊！齐抈死了吗？怎么会，我知道了，是七七，是艾七七那个妖女，是她把齐抈推下去的，她害死了齐抈，她害死了齐抈啊，我的齐抈啊，呜呜。皇上，是艾七七，艾七七啊。”
商倾的眼中竟然有些泪光，扯过祁贵妃，“你在胡说一次看看！”
“臣妾没有胡说，我没有胡说，是她，艾七七，害死了我的齐抈，我的齐抈.”
“禀报皇上！”一个侍卫站出来，咬了咬牙，足矣看见他下的决心，“事实如贵妃娘娘所说，是我亲眼所见！”
商倾冷眼看过去，“哼，是吗？你可知，欺君之罪，诛杀九族！”
“所以奴才才不敢期满皇上！事实确实如此，太子殿下平时活泼了些，但是绝对不会跑到湖中的，其实奴才先听见了太子殿下的一声呼喊，然后是贵妃娘娘的喊叫，奴才看见七七娘娘把贵妃娘娘推了下去！”
商倾松开了祁贵妃，“朕心里好乱，你们准备一下太子的丧事，风光大葬。”
“皇上！皇上！”祁贵妃望着诀离的身影，抽泣出声。
“你们，都退下吧！”
“是！”
祁贵妃整了整衣衫，坐在了椅子上，“哼。”
“看来，你的皇帝夫君，对你是真的无情了。”闻言，一个黑衣男子站立在祁贵妃眼前。
“齐抈，起来吧，不用再装了。”祁贵妃说了一声，床上的齐抈小手指动了一下，竟然坐了起来，“母妃，咳咳！”
商齐抈把口中的糕点吐了出来，摸了摸鼓鼓的腮帮子，“母妃，我终于知道前段时间你为什么要逼我练气功了，我憋的够久了吧？”
“哼，你少得意了，就你那点功夫能瞒得了那些太医？买通他们，就已经让我倾尽所有了！”
黑衣男子轻笑，声音好听的如风铃，“这样一来，甚好，丧事由你来办，少了些麻烦。”
“为了赶走艾七七，我不惜赔上了自己儿子的‘性命’，还要装疯卖傻，这次，我就不信艾七七还能待得下去！”
妖颜殿“皇上驾到！”
“七七！”商倾喊道。
七七已经上了踏，一直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其实也在担心齐抈的安危，若是没事还好，若是有事。
刚刚想到这里，商倾就已经破门而入。
七七警觉地发现他有些不对。
“七七，齐抈死了！你。”
七七呆住，齐抈.死了？不会，不会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坠湖，怎么会死呢？
看他这个样子，是来质问自己的吧？
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说出了一句，‘与我何干？’说出便已经后悔，但无奈商倾已经看懂了自己的唇形，看见商倾暗淡下去的眼神，渐渐的化为灰色，渐渐地变冷。
“真的。是你做的？”
“七七，我没有想到，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曾经那个敢爱敢恨的七七到哪里去了？我爱的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
‘那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一次？’七七在心里说道，罢了，不相信自己的人，解释再多都是徒劳。
“呵。七七，为什么！”商倾扑上去，抓住七七的肩膀，“为什么呢，即使你没有了眼睛，不能够说话，可我爱的，是你艾七七，如果你对他们母子俩有什么不满，可以和我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七七，你说，为什么，告诉我。”
‘我。还能够说什么呢，呵呵！’七七笑了笑，‘既然你认为是我做的。’“是吗？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你把齐抈推了下去，把祁贵妃推了下去，说啊，你说！”商倾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不是呢？’七七反问。
“不，那些侍卫都看见了，可我。还是不相信，我不相信，七七，你那么疼爱齐抈，容忍他的胡闹，都是作假？为了隐藏你这次谋杀的作假吗！”
‘呵呵，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认定我就是杀人凶手，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商倾手间的力道加重，“果然是这样是吗？”
“艾七七！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么狠毒！”
“齐抈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你未免太残忍无道了！”
什么？他在说自己残忍无道吗？七七痴痴地笑，或许把，自己就是这样，是自己一直欺骗了他，是自己一直在作假好了吧，什么都是我艾七七做的！
可是，我爱你。
商倾，我爱你。
你听到过吗？
你会相信，我爱你，吗？
是夜，据上次落水事件已经过去了三天，七七手腕上系着白布，为商齐抈哀悼，不过这在别人眼中只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而已。
今夜的星空一贫如洗，格外的敞亮，天空飘着碎碎的雪花，泛起丝丝凉意。
七七披着商倾上次的雪白色狐裘，坐在凉亭中，桌上几盘小点心，两杯热茶，七七已经安抚陌漓睡下，扶额看着茶杯。整个皇宫白的慎人，七七有些想笑，祁贵妃啊祁贵妃，你赔上了自己儿子的那条命，终究是为了什么？若真想赶我出宫去，何苦大费周章。
“娘娘，天寒，还是回屋待着吧，皇上已经在祁贵妃那睡下了。”
身边的婢女好心地提醒着七七，与七七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妖颜殿里的下人个个都很尊重这个主子，只有他们相信七七是清白的。七七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奴婢斗胆，说几句奉劝娘娘的话，倘若皇上的心真不在娘娘身上了，娘娘做再多也是无意的，何况皇上刚刚失去了太子，娘娘您这样做，就是在逼迫皇上。”
七七端起茶，抿了一口，打手势说，‘你下去吧，把二皇子照顾好。’“娘娘。您。”
‘我继续等。下去吧！’宫女拗不过七七，只好退下，不过又从室内拿出一个火炉，在七七脚边燃着。
翻开了茶盖，热气在空中飘着，很快就被冷冽的空气吞噬的无影无踪，好暖的茶，可惜马上便要凉了，而且还凉的彻底，再也不会热起来了。
商倾还是没有来。
七七饮尽了茶，对面的那杯也已经凉了，雪越来越大，天越来越冷。
但七七怎么觉得，都没有自己的心冷。
那个爱她的，待她如珍宝，说保护她一生一世的人哪里去了？如果是他，定然不会让她在这天寒地冻的雪苦等的。
他一定会握着她冰冷的手，骂她蠢，骂她笨，又说一堆唠叨的话，然后横抱起她，走向温暖燃烧着炭火的屋子里去，然后把她放在软软暖暖的香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温柔地看着她，在倒一杯暖心茶，有可能会让下人给她熬一份姜汤，因为知道她的身子弱，在外面一冻，铁定生病的。
想着想着，怎么会，不争气的眼泪就掉了出来。
艾七七，你真是败在他的手上了。肚子渐渐传来疼痛，想起自己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初见商倾的场面，那时候他冒充凤宸，没想到刚刚被替换就被自己抓了回去，用尽了酷刑。
那时候，恨不得杀了他，从未想过竟会是现在这个结局，爱他爱的要死要活。
怀中的匕首传来深深凉意，七七拿出来。
自己远嫁，竟然会是喜欢上他的开始，喜欢一个折磨了自己好几年的恶魔，自己真是哪根经搭错了？或者说遇见了商倾，自己就没搭对过。
匕首横放在手腕上，好凉好凉。后来知道了真相，他叫公子水倾，是敌国的皇子，竟然有些欣喜，和他不是血缘关系，那么，是不是就可以相爱了？
呵！
匕首渐渐竖起，七七握紧，笑着划了一刀，把匕首放在桌上。
再后来，自己为了他，肯葬送自己的性命，明明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棋子，却还是肯不惜一切地为他牺牲，只愿下一世，和他不再相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