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禹敲了门。屋子里关着灯。
“公主,睡下了吗?”
雁儿开了门,“姑爷,公主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吗?”
“无事,明早公主醒了,请公主去看看王妃,王妃想见见她。”
“雁儿知道了,姑爷请回吧。”
希儿靠着垫子已经可以坐起来了。虽还不能下床,她也让丫鬟们帮自己洗漱了一番,此时她正在等着织梦。
府里的人找了一个遍,都没有发现织梦和雁儿的身影。门口的马也没有了踪影。
王子禹此时正站在织梦的床前,枕头上的零星血迹让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昨夜应该进屋看看她的状况的。
锡王妃已经问了还几次织梦的信息,院子里都是人跑来跑去的声音。
“他们跑来跑去再做什么,公主这会已经起床了吗?”
“公主这会正在洗漱,希儿你别担心。我让厨房做了早饭,你先吃点。”
“我不饿,不吃。”锡王妃推开了锡王递过来的粥。
“希儿,公主折腾一夜你这才醒来,你这会想见她,也得有个好气色,况且,你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锡王妃接过碗,吃了2口便把碗递给锡王。
“见了公主待会再吃吧。”
“公子,公主没有回器王府。”阿然进到屋子里禀报。
“奇怪,公主行事虽有古怪,但也不是无礼之人,此番不辞而别,定是有其他原因。”王子禹自言自语地说着。“阿然,你去打探一下,公主是否回了宫中。”
织梦此时躺在马车上,她头侧在一边,颠簸的马车让她此时更难受,她坐起来,掀起帘子,便哇哇吐了起来。今晨未进食,她已经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公主,您再坚持一下,前面就到药王谷了。”雁儿回头看了看织梦。
药王谷门口的士兵拦住了马车。雁儿掏出公主的腰牌,“公主要进谷见见师父,帮皇上和皇后取药,你们谁敢阻拦。”
织梦强忍着端坐起来,士兵掀开帘子,看见是她便赶紧放下帘子,放二人进入谷中。
这雁儿还真是个聪明的丫头,就带进谷一次,就知道怎么说话。织梦心中甚是安慰。
“公主怎么还没有来,要不我去看看吧。”锡王妃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希儿,你再等等。”
“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吧。”锡王妃正要起身,王子禹便进屋了。
“禹儿来啦,”锡王妃并没有看到织梦的身影,又往王子禹身后看了看,也没有发现织梦的影子,“公主怎么没跟着一同前来?”
“公主还在梳洗,一会便来了。婶婶不妨在睡会,公主来了,我们便唤您,如何?”
“我不困,再等等。”锡王妃满脸期待,昨夜她想起织梦是谁,有很多记忆虽然还不清晰,但她记得这个小姑娘,青龙族的小公主,织梦。
锡王和王子禹脸上写满无奈。
“公主是出什么事了吗?”锡王妃又问道,她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没有。”
“没有,那我就去看看。”锡王妃掀开被子,执意要起床去看看织梦。
锡王多方阻拦也拗不她。
“公主不见了。”他最终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什么?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锡王妃紧张地问着,“都派人去找了吗?后院子,药园子都找了吗?”
“找遍了,都没有发现她的影子。”
锡王妃原本的欣喜期待,此时变成了失望。
“我去找找她。”锡王妃不肯罢休,想要自己去找找看。
“希儿,你先照顾好自己,我们已经派出了所有人去找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别担心。她好歹也是公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希儿冷静下来,自己这时也是无头苍蝇,去哪里找毫无头绪,腹中的孩子也经不起折腾。织梦昨夜救了自己,自己也要对得起她的救命之恩。她便作罢,只是再嘱托锡王去找寻织梦。
锡王心中也奇怪,希儿虽然内心柔软,但对公主如果是感激之情,也有点过于紧张,或许是因为怀孕吧。
雁儿带着织梦进院子时,言风正在晒药。
“梦儿,你这是怎么了。”
“师父,此事说来话长,徒儿应是中了巫毒,劳烦师父帮徒儿看看。”
言风让雁儿把织梦扶进了屋子。
织梦脸色极差,嘴唇发青,脸色发白,与昨夜的锡王妃并无多少差别。
“梦儿,是谁对你下的毒。如此狠毒。”
这种毒由108种毒草再加上巫医的取了人血作为诅咒,毒草之毒言风可以解掉一部分,可这化为诅咒的部分,却是很棘手,他也无从下手。
“雁儿,你出来帮我熬药。”言风抓好药交给雁儿熬起来,先压住织梦体内的毒。
织梦又哇哇地吐起来,脸色更难看。肚子也难受起来,她扶着墙边去厕所拉肚子。
一番吐拉之后,织梦的气色更差了,脚也软了起来。言风给她扎了针,帮她封住体内。雁儿的药熬好了,织梦仰头喝下一碗。睡了一觉,便觉得舒服多了。
锡王妃正坐在床上擦眼泪。
“希儿,你这是怎么了。”锡王连忙问到,“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
不知道织梦公主现在怎么样了,昨夜她用龙珠为自己解毒,而后又不辞而别,想着病情应该很重,不知道是否会有生命危险。小时候,她摔跤受了伤,也只是爬起来,对着自己笑笑。如今长大,也是如此。这么多年,她被养在药王谷,想来是受了不少苦。
“禹儿还在府上吗?”
“怎么?府里来人说是有急事,收到通报,他就回去了。”
“哦。”
“雁儿,扶我出去见见师父。”
“公主,你这刚好点,还是先休息会,我去请言风师父进来便是了。”
“傻雁儿,我又不是不能动弹,怎能如此无礼。”
言风面对院门坐着。梦儿离开药王谷不到一年时间,遭遇如此多事,着实令人忧心。
“师父。”
织梦在雁儿的搀扶下来到了院子。
“梦儿,你醒啦。”言风转过头,并示意织梦到他跟前去坐下。
“想来师父心中必然有不少疑问。”织梦说到。
“嗯,你中的这可是巫毒,人族除了皇室会用巫医之外,民间极少,而且学巫医之人入门必须立下誓言,所学之术他日所用不可伤天害理。”
“梦儿不太懂巫医之术,只是觉得这毒蹊跷,不知如何解,才来寻求师父帮助。”
“这毒为师只能解毒药的这部分,而加入的诅咒之血,需要知道用的是何人之血,是男是女才可以解开。从你中毒迹象看来,已中毒多日,为何今日才来寻师父。”
“昨夜公主为了救锡王妃,才中的毒。”雁儿回答到。
“昨夜?救人?”言风有点困惑。
“嗯,”织梦点点头,“师父,我已经找回元神。”
“是吗?”言风试着探了探,一颗颜色发乌的龙珠。
“怎么会是?”言风吃惊的看着织梦。
织梦点点头,表示言风回答对了。
“你用龙珠为人解毒?”言风很吃惊,“你是如何知道龙珠可以解毒,又如何知道怎么解毒的。”
“皇室要找几本书还是容易的。”
“梦儿,什么人让你如此费劲去救她。”
“我的姐姐。”织梦看了看雁儿,想必这句话一出,雁儿心中也有疑惑。
“姐姐?青龙族的人?”
“正是。”
言风沉默了下来,他没有想过织梦是青龙族的人,并且竟然还找到了其他青龙族的人。难道织梦是其中的女孩之一,但是他并无印象,兴许是人太多了,自己刚好没有记住她罢了。
“师父,如果没有弄错,我也找到了你的医灵。”
“什么,在哪里。”
“皇宫。”
“皇宫!”言风直接站了起来。这也不难想到,只是梦儿竟然会遇到,他确是没有想到。
“我还找到了101颗龙珠,其中一颗就是自己的。”
“101颗?”原来,当年是101个青龙族的人。
“雁儿,你先去准备晚饭。”织梦暂时支开了雁儿。
织梦把桃花坞的经历都告诉了言风,她没有说元后用取她血时的那场大戏,这是她心中的痛。
言风也恍然大悟,元帝元后这心计也是够沉的,不惜编一个公主的谎话骗了织梦十几年。织梦知道这一切以后心中必然是很难受的。
“梦儿,今后你有何打算。”
“梦儿不知,之前的记忆虽然已经有了部分,但还是模模糊糊的。”
“嗯,暂时不着急,你这体内的毒还需要几日才能清除,其余部分,师父会尽力想办法的。”
“谢谢师父,也劳烦师父教教梦儿解毒的方法,他日也许用得上。”
王子禹此时正马不停蹄地赶路,来人送信说父亲在回程途中,遇到流寇作乱,打斗之中受了重伤,现在状况不太好。
吃过晚饭,雁儿便安顿织梦休息。今夜,言风,织梦和锡王妃都无法安然入睡,大家都各自有着自己的心事。锡王妃的孩子已经开始有了胎动,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断安抚。
此时织梦明白了为什么要着急将自己嫁入器王府,为了那个传说中的桃花噬,想来其他的100个青龙族的女孩包括希儿姐姐都是带着自己的使命来到人族的,只是大家都被取走了记忆,以为自己是人族而已。
记忆中,自己是龙族的公主,如果是这样,那么她是可以打开结界,回到青龙族的。只是自己回去了,希儿姐姐怎么办。
她越想越睡不着,此时不知道宫里是否发现自己的龙珠不见了,是不是要铤而走险去试着偷回其他人的龙珠,哪怕师父的医灵也行。
言风知道自己的医灵所在,内心也开始蠢蠢欲动,找到了自己的医灵,他便可以开启结界,回到自己所在的云医族,远离这个让自己厌恶的地方。
织梦的这个巫毒,也许云医族的头领,自己的哥哥言语也许是有办法的。言风生性懒惰,而哥哥却从小勤勉,医术造诣颇深。
言风虽然自觉医术欠佳,但织梦服药后也是缓解了许多,只是偶尔会觉得呼吸不畅,肩胛疼痛。
“梦儿,为师想想办法,若是能突破结界,我必带你去云医族,寻求首领的帮助,他一定会有办法。”言风看着毒发时痛苦的织梦。
“云医族首领?”
“对。”
“如何才能找到首领。”织梦觉得如果真的是青龙族公主,是能去到云医族的。
“很简单,他就住在云医族地最高的那座山上,不过他行踪不定,能不能遇到,要看自己的运气了。”
能解的毒都差不多了,织梦气色也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只是偶尔毒发让自己着实痛苦。
“雁儿,这个东西你收好。”织梦递给雁儿一包东西,雁儿打开一看,是银子和公主的一些首饰。
雁儿立刻跪在地上,“求公主不要赶雁儿走,雁儿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去乱说的。”
“傻雁儿,你站起来说话。”织梦扶起雁儿,“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后面你跟着我,兴许有生命危险,你的母亲和舅舅舅母还等着你孝顺呢。”
雁儿开始擦着眼泪。
“你拿着这包东西,去城外买点地,买个院子,安顿好自己的父母,再找个好人家嫁了,过个安生的日子。”
“不,雁儿不走。”雁儿一边摇头,一边哭着。“母亲说了,公主待不薄,今生必定要好好侍奉公主才是。”
“雁儿,我是公主,不缺侍奉之人,可你的母亲,舅舅,舅母却需要人侍奉。你舅舅身体还不好。”
“不,公主,你去哪里,我跟着,公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公主不让我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
“雁儿。你听我说,前几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想来你心中也有疑惑。”
“雁儿没有疑惑,只想侍奉好公主便是。”
“雁儿,我不是公主,我甚至都和你们不一样,我是青龙族,不是人族。”
雁儿一脸吃惊的看着织梦,“雁儿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青龙族。”
“是呀,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又何必卷入其中呢。”
“我只管侍奉公主便是,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
这个雁儿真是个聪明又忠心,在织梦眼里,从来没有把她当做是丫鬟,如果自己一直都是人族公主,对雁儿来说真的是个依靠,可现在一切都变了,雁儿跟着自己,自己反而会拖累了雁儿。
“雁儿,跟着我你可能命都不保,你想清楚了。”
“雁儿本来就命如草芥,没有就没有了。”
“嗯,那你暂且留下来吧。”织梦没有强迫雁儿。后面的打算她已经想好了,她写了一封信,还带了些药,让雁儿给锡王妃送去。
信里,织梦唤锡王妃希儿姐姐,她嘱托锡王妃暂时将雁儿安顿在锡王府,若自己一月后未回,便给雁儿一些银两,安顿她。
“希儿姐姐,这些年想来你也过得不好,我会想办法取回你的龙珠,让你回到青龙族。照顾好我的小侄女。”锡王妃擦了擦眼泪。
“雁儿,你就暂时留在锡王府”。锡王妃安排自己的丫鬟给雁儿准备房间。
“不,我要回药王谷,去伺候公主。”
“放心吧,公主的事情处理好后,自然会来找你的,不必着急。”
“我不信。”
“连我都不信吗?我又何必骗你呢。”锡王妃温柔地笑着,但内心却是打着鼓,不知道织梦到底如何了。
“师父,当年您是为何到了人族。”织梦想知道关于自己师父的过去,自己的元神和医灵和师父的并没有和其他龙珠一起,想来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当年我去到青龙族地,想去看看传说中可以解毒的龙珠,也想见识下青龙族地的各种珍稀的宝贝,不曾想路上遇到了人族的士兵,元帝发现我是云医族人,便把我挟持来了。”
“师父您的功夫并不差,几个士兵不在话下。”
“是呀,几个士兵不再话下,他们当时还抓了一些小孩,以为我是青龙族人,便要挟我要伤孩子性命,我想着他们应该不会对孩子下手,便继续打斗,想抽身出来,未曾想,他们对孩子也下了杀手。我只得放下手中的剑。”
织梦没有想到,自己敬仰的父皇竟然是如此之人,可以对无辜的孩子痛下杀手,很多事情也许只是自己以为而已。她不禁想到了雁儿舅母当日被自己舅舅,不元后的弟弟家管家轻薄之事,想来也是真的如此。
那座正在修的皇陵,也不会有假。
“师父,梦儿一定会想办法把您的医灵弄回来。”
“梦儿,别冲动,你取回自己龙珠已经有数日,想必他们已经发现了。只是现在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最什么。元帝可是心狠手辣之人,对他而言,无用的东西毁掉最合适。”言风意味深长地看着织梦。
“我还不到一无是处的地步,至少我的血现在还是长生不老药最好的药引子。”织梦没有告诉过言风,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上次的药他们是否服用了。”
“应是服用了,母后看起来年轻了非常多,气色也很不错。但父皇和皇兄看来是没有尝试。”
“那过几日该会有消息了。”言风算了下自己当时做的药量,这几日应该药就差不多吃完了。
“梦儿,你明日便可离谷,但别鲁莽和冲动,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至于龙珠的下落,你咬定不知道便是。只是小心你的父皇,元帝,他会探元神之法,若是被他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梦儿明白。”织梦正在犹豫何去何从,若是抛下一切,自己回到青龙族也是可以的,可是师父怎么办,希儿姐姐怎么办。
“梦儿,为师的医灵若在,一定助你回到青龙族。但现在...”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门口传来了人呼喊言风的声音,织梦赶紧回避起来。原来是宫里派人来传话,说是药王谷日子辛苦,请言风神医回宫中生活。
“果然被师父说中了。”织梦看着言风,“不知师父现在有何打算。”
“药王谷日子很是辛苦,宫中既然有让人向往之物,那自然是要闯闯的。”
“可师父,万一他们...”
“傻梦儿,即使他们知道药方,也不能少了我这个药引子。师父不会有事的。”
织梦先离开药王谷,而后言风再离开,临走时,他一把火烧了整个院子。不论结果如何,自己可能都无法再回到这里了。或许,是他想在宫中有个了断罢了。
织梦并没有回到王府,也没有去锡王府,她找了家客栈住下。修整一日,装扮好自己,药的毒虽然有时候会发作,她已经掌握了规律,只要不在发作时被人发现便是。她检查了自己的气色,看起来无恙便回了宫中。
元后见到织梦回宫,十分欣喜。询问她近况如何。织梦并不知道元后是否发现自己身份暴露,也如往常一般,对元后百般孝顺。
菀娘听说织梦回宫,也匆匆赶到寝宫见她。
“梦儿,听说你最近不见了。”
“没有,只是想师父,回药王谷见见师父罢了。”
“果真如此?”菀娘并不相信她的话,“你的师父,言风神医昨日进宫了。你可知道。”
“知道,师父现在被安顿在何处,嫂嫂可知道。”
菀娘摇摇头,“我只是听宫人们说起,也未曾见过神医。”
师父可能被软禁了,下午见母后时,母后未提起师父半点事情,想来自己去药王谷的事情,母后并不知晓。
不一会,李嬷嬷便亲自前来,说元后身体欠佳,巫医说需要鲜血帮助恢复。
“李嬷嬷,是母后派您来的吗?”织梦一边滴着血,一边问到。
“自然不是,皇后平日里就不苛待我们,原本想着自己慢慢恢复就好了,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总得想着让皇后早日远离病痛,所以此番才厚着脸皮前来。”
真是一个会唱戏的好嬷嬷。织梦没想到李嬷嬷这种人真的是可以把谎话说得如此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