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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解铃无需系铃人

范增告别师兄惧留孙离开夹龙山飞云洞回到地狱生门。

土行孙正和土府十二星煞喝酒,今天他实在痛快,十二个小矮人也无比高兴,他们完全可以想象到阎摩罗王的痛苦,被捆仙绳绑了几天几夜,对于他阎王爷来说这是怎样的一种耻辱啊。

地狱已经来了三拨人马了,第一拔是地狱八寒八热使者,这哥俩不自量力算个毛线,第二拔是西楚霸王项羽和刀山使者、铁犁使者,他们苦苦等了两个多时辰,第三拔是师叔姜子牙,师叔没有见到他就出城而去了。他知道师叔找不到他可能去找恩师惧留孙去了,老人家啊,你哪里知道我家恩师早就去西天了,我都找不到他,你就甭枉费心机了。

招魂铃响起的时候土行孙知道师叔回来了。

他急忙吩咐手下撤了宴席,让十二个小矮人接待师叔,自己一脑袋又扎进了地下。师叔啊师叔,今天任你老人家奸似鬼,也甭想在我这里找面子露脸,你老人家堂堂姜太公不应该为虎作伥。

地狱生门开了,四个小矮人把范增迎了进去。

范增闻到了酒香,知道土行孙心肠不改,仍然没把他这个师叔当盘菜,不觉一阵难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本来想如果土行孙能见他一面就把自己到夹龙山飞云洞的事情告诉他,然后二人一起前往阎罗殿,让土行孙把绳子给阎摩罗王解开也就完了,可这个师侄丝毫不买帐,真是让我这张老脸情何以堪啊。

土行孙听到师叔的连声叹息,知道他老人家出了地狱也没弄来个幺蛾子,回过头来还是团团转,对师叔也有些怜悯之心。范增走后他也无心喝酒了,钻出地狱一路溜达去了。

范增回到阎罗城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他没有回阎罗殿,直接去了汤房。不管怎么说土行孙终究是自己的师侄,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师兄惧留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阎摩罗王和厨娘睡的正香,汤房里所有的彼岸花都不见了,每一口银锅里都在咕嘟咕嘟熬着孟婆汤,空气中散发着咸咸的味道。范增心底暗暗叹息,这一对千年的欢喜冤家也实在不容易,他看着厨娘,苍老的孟婆无比慈祥,在阎摩罗王的神眼里却又是那般美的让人惊心动魄,她本来就是苏妲己的真身转世啊,也算是自己千年前似曾相识的故人了。

范增收了捆仙绳阎摩罗王竟然一无所知,他的仙气被这绳子捆的太久,一时松散不开。汤锅里的泪水让范增相信了师兄惧留孙的预言,地狱的劫难马上就要结束,这是三界归序的第一步,楚恨天即将把战场转移到人间。

他出了汤房直奔奈何桥,汤房里的彼岸花都不见了,他要看一看这些鲜艳的花是不是又都开回到了火照之路上。奈何桥上安安静静,桥下忘川河水干净透明,与他来时判若云泥。

鲜艳的彼岸花已经开满了火照之路,那么灿烂和热烈。

范增也想起了走过火照之路时闻到花香时魂魄欲飞的感觉,那时他是瞎子,看不到这些彼岸花的样子,但闻着花香更容易沉醉。

现在,短短的十几天里他已经两世为人了,前世那个瞎子钱万贯变得遥不可及,这是因为他继承了从打将封神到楚汉争霸的英雄血脉,人世间只剩下了短短的十五年,这最后的十五年将是他千年尘世轮回之旅最后的惊叹。

他回到了阎罗殿,告诉项羽和所有的人,土行孙已经为阎摩罗王解开了捆仙绳,只是大王实在太累了,和厨娘睡的很沉,他和土行孙没有打扰大王。同时,他也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说土行孙确实没有在生门,去夹龙山飞云洞了,他的师父过去佛惧留孙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地狱里的大小鬼头们对范增的话似信非信,但他们相信范增是个了不起的老鬼,他说他是姜子牙转世或许还真靠谱,正在他们不知要如何感谢这个老鬼的时候,阎摩罗王来了。

阎摩罗王在范增走后不久就醒来了。

他实在太累了,这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也做了好几个时辰的梦,梦中他回到过往,从前世一路走来到了今天。过往是用来回味的,他的过往却难以回味,自己一半是人一半是魔,命中注定要做阎王爷。

他醒来的时候厨娘也醒来了,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身上的捆仙绳已经没有了。厨娘惊喜不已,一把抱住了他,他也忍不住去拥抱厨娘,这才知道身上的捆仙绳已经不知所踪了。他们喜极而泣,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拥抱了很久才松开。

他们不知道捆仙绳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来过这里。

他们下了床,查看了每一口汤锅,每一口锅都是一个即将到来的生命,阎摩罗王的神眼看到了这些汤锅里的生命,那是即将告别人世的轮回者,生命通道对于他们来说永远都是无休无止的悲欢。

厨娘在每一口锅前都做了祷告,安慰了汤锅里狂躁的灵魂。

爱情绝对美好,忘情绝对不行,阎摩罗王重新找回了定位,他要回到阎罗殿回归王的本色。

大王王者归来,大小鬼头们无不欢欣鼓舞,他们用欢呼雷动的大喊狂叫表达了这些日子以来被压抑的痛苦。阎摩罗王也深受感动,接受了他们的祝贺后向虞姬、韦陀菩萨表达了真心的感谢,也向项羽和范增也说了肺腑之言。他知道,项羽虽然是自己的兄弟,但已经不再是地狱之鬼了。

地狱里没有不散的的宴席,只有他和毗沙国的兄弟们永远生活在地狱里。

阎摩罗王决心做一个光明磊落的地狱之主,他要亲自到西北生门表达对土府星君的感谢,以此显示他知恩图报的美德。所有的鬼头们都被大王吃水不忘挖井人的精神感动,都愿意陪同大王前往。

范增没想到自己一个善意的谎言扯出一片鬼来。

阎摩罗王热情上来势不可挡,项羽也愿意奉陪前往,范增无话可说了,他们呼呼啦啦都走了,阎罗殿里只剩下了虞姬和韦陀菩萨。

虞姬想起了当年地狱门前和项羽生离死别时的情景,那时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陪同项羽同生死共患难。南海竹林修行了二百年,今天再看地狱真得让人心乱如麻,幸亏命运眷顾项羽,让他在二铁山龙虎洞安安心心修行,得以重返人间。都说做人难,做鬼也不容易,鬼无好命,就算阎王爷也不行。

韦陀菩萨曾经在这里受尽了十八层地狱苦难,差一点被丢进了忘川河,往事想来都是血泪,这是他火星千年修行唯一的噩梦。地狱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不陌生,他实在不想来这个鬼地方,为阎摩罗王开神目的时候打了五十多天仗也没有跨进地狱一步,但为了表妹虞姬,今天他又来了。

兄妹二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苦笑着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外面,一个人走来了,这个人是厨娘。

刚才厨娘在汤房前看到大王带着项羽、范增和使者兄弟们踩着黑云头奔西北生门去了,她的心里充满了无限喜悦,她心爱的男人知道感恩了。她没有看到虞姬和韦陀菩萨,粗心的大王冷落了人家,这两位菩萨才是真正的恩人啊。

厨娘满怀感激走进阎罗殿,看到了两道圣洁的光芒盘踞在虞姬和韦陀菩萨头顶之上,好像一朵朵花瓣一样,她知道这叫三花聚顶。

她深深地施了一礼:“虞姬姑娘,韦陀菩萨,地狱孟婆见过二位菩萨。”

虞姬和韦陀菩萨连忙起身还礼:“孟婆大人不必客气。”

厨娘叹了口气:“二位菩萨,我家大王是个粗人,礼数不周还请二位菩萨谅解。”

虞姬笑了笑:“孟婆大人,我家大王项羽自从来到地狱,阎摩罗王待他如骨肉兄弟,虞姬已感激不尽了。”

厨娘也笑了笑:“虞姬姑娘,我家大王和霸王项羽实在有缘,大王说霸王是人间战神,只因与火神宫炎帝和火龙神君刘邦作对这才堕入地狱之中,他不敬英雄有罪,不敬霸王罪加三等。”

这个厨娘真会说话啊,这样的阎王就算对项羽做了再多的错事都应该被原谅。虞姬知道她和项羽的命运早已被天意做了安排,怪不得阎王爷也怪不得孟婆。

“孟婆大人过奖了,我家大王前世也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

“虞姬姑娘,我们是女人,左右不了男人的事情。”

厨娘本来想讲一讲当年他和阎摩罗王在毗沙国动人的爱情故事,可是韦陀菩萨就在面前,阎摩罗王千年的地狱命运都是这个前世的維陀始生王所赐,但人家何错之有,他的男人是作恶多端自取灭亡。

“是的,孟婆大人,男人们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们女人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虞姬姑娘做了菩萨还是二百年前的那个姑娘。”

“孟婆大人,虞姬二百年修行也不知前路在何方,虞姬就是一个女人啊。”

“虞姬姑娘,对不起,是我的汤让霸王忘却了前生往事。”

“孟婆大人,这都是天意安排。”

“唉,虞姬姑娘,虽然我只是地狱里熬汤的孟婆,但我也知道天地万物周而复始,否极泰来都是事在人为。”

“孟婆大人,不知我家大王还能否重拾前世记忆,想起当年的故人念起当年的旧情?”

“虞姬姑娘,当年垓下最后一战之夜,我受天意安排前往霸王的军帐中为姑娘收集泪水,姑娘在四面楚歌中为霸王跳了最后一只舞蹈,流淌了十八碗眼泪,姑娘可曾知道?”

“我知道孟婆大人捧着银盆站在军帐之外,却不知道自己流了十八碗泪水。”

“姑娘流的不是泪水,是心血啊,所以你自刎之时没有一滴鲜血了。”

“孟婆大人,自刎之后我便魂魄飞天了,后事都是大王料理。”

“虞姬姑娘,二百年来我一直不解,上天何故安排我为姑娘接下十八碗泪水,直到有一天大王命令我用姑娘的十八碗泪水为霸王熬制忘情水,才知道天机在二百年前就已经注定。”

“虞姬明白了,孟婆大人。”

“虞姬姑娘,霸王是我家大王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我用你的十八碗泪水为兄弟熬了清清亮亮不带有任何杂尘的汤,他虽然忘记了前尘往事,但高傲的内心也不会染尘,我相信有一天他会想起你们之间所有的往事。”

“谢谢你,孟婆大人。”

“虞姬姑娘,我们都是女人,遇到我们的王人生自然与众不同,我们终因我们的王会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是啊,孟婆大人。”

厨娘又转向韦陀菩萨:“韦陀菩萨,你和我家大王之间的战争是男人之间的事情,那时我只是一个厨娘,什么事情都管不了。我知道大王做的不对,但除了为他熬汤我还能做什么呢?归魂谷一战我们大王全军覆没,逃到云河星球没有了退路,这才投身地狱做阎王,这也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韦陀菩萨叹了口气:“孟婆大人,前尘往事就不要再提了。”

厨娘眼睛里不觉涌出了泪水,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和韦陀菩萨说话,从前世到今生大王都错了,人家成了菩萨大王还是地狱的阎王,谁能说命运和报应不公平呢。

“韦陀菩萨,我家大王还能修成正果吗?”

“孟婆大人,知敬畏者皆可成佛。”

“谢谢你,韦陀菩萨,我的大王知道敬畏也知道感恩了。”

厨娘安心地离开了阎罗殿,她太忙了,汤房里熬着那么多的汤,从明天开始会有很多灵魂来到地狱。虞姬和韦陀菩萨看着厨娘离去暗自感慨,孟婆是千年的传奇,这是一个拯救了地狱的好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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