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妃娘娘已经回宫了,陛下不去看看她吗?”
小木子方才为洪毅沏好了茶水,发觉他正坐于桌案前专心的批改着奏折。
“她回来是为了他,又不是为了朕回来的,朕又何须去看她?”
他的嗓音泛着几分沙哑,这些天看上去也沉郁了不少。
“小木子,你等会儿去内务府,派人将挑一些质量上乘的绸缎送去清宁宫。”
“对了,顺便再择一些上好的发簪给莲妃送去。”
“是,小的遵命。”
小木子心想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要说陛下这关心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片刻之后,这大箱的珠宝自是被送到了清宁宫,但孟莲却看也没看一眼。
彼时,她所担心的只有简昆的伤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已经一日过去了,他却像一个全然没有知觉的人,就这么安静的躺着。
而孟莲竟一直这么陪着他,闭门不出。
“娘娘,今儿是个晴天,我陪您出去走走吧。”
慕容宛正在为孟莲梳理着鬓发,却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必了。这宫里也没有什么吸引人的景致。”
她却一口回决了,打量着铜镜中那张近乎苍白的脸,她近日看上去的确憔悴了不少。
“娘娘,您整日都在这宫里闷着,都快闷出病来了。您就陪宛儿出去走一走好不好?娘娘……”
见孟莲一时半会儿没有答应,她竟然撒起娇来。
“好好好,我就陪你出宫门走一走,真是拿你没办法。”孟莲说着只得起身。
路过长春宫外的莲池,她忽而驻了足。
冬雪无情,无论这些莲草夏日开的有多旺盛,此时也是破败的。
干枯的莲瓣早已凋零,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枯枝败叶。
一阵冬风拂来,不由得泛起了几分凉意。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这一世死也不会见朕了呢。”
身后忽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却并没有回头。
“没错,我只愿与陛下老死不相往来。可陛下却逼的孟莲不得不相见。”
她的语气看似很平静,实则却夹杂着几分怨怼。
“朕是海之骄子,你当真对朕没有一丝感情吗?”
在阿莲面前,洪毅的声音忽而变得哽咽。
“很多事情陛下既已知道又何必再问呢?”她连一个眼神也不肯留给他。
“那,第一次见朕的时候呢?你无微不至的照顾,难道对朕就没有一点的动心?”
就算她只有一个冷冰冰的背影,可洪毅却依旧不死心。
“你还是对朕有过几分好感的对吗?”
鲸帝言语卑微至此,连小木子也不由得唏嘘。
“莲花败了。往日的事情陛下又何必再提?”
她笑了,却是十足的苦笑。
“陛下既要我回宫,我回来了,但我们也不过如此了。”
她说着便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臂。
“阿莲,朕只是想要你的爱。朕可以一无所有,如果可以朕愿意用整个天下去换。”
“朕只是想要你的心,难道就这么难吗?”
此时,他全然没有了一族之君的模样,甚至卑微到了尘埃里。
她却笑着挣脱了他。
“陛下说笑了,孟莲命如草芥,又何德何能让陛下用整个天下去换?”
“至于陛下渴望的那份爱,孟莲真的给不了。”
她说着拂袖而去,看也没看洪毅一眼。
而他则被孤孤单单的晾在了那里,鼻头一酸,似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但生为霓光的王,这似乎不是他应该做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朕?朕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干裂的唇角无力的一颤,一道泪痕随即从面颊滑落。
暮时,简昆终于清醒了。
方一睁眼便发觉孟莲坐在自己身边。
她像是很久没有休息,瘦削的脸庞看上去异常的疲倦。
“你醒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见简昆睁了眼,她忽而变的精神起来。
“我……”
他似乎想说什么,又吃力的想要爬起。
“你受了很重的刑伤,要好好养着。就放心的住在清宁宫里,不会有人知道。”
她说着又为他合好了衣衫。
凝望着她的一身华服,他的眸光夹杂着几分失落,想要出口的话却又被封着了一般。
“你,最终还是回来了,我们终究……”
简昆的唇颇为吃力的张着,仿佛后脊的伤痕又再次绽开了般,让他感觉异常痛楚。
她却拉起他的手,与他握在了一起。
“只要我们心里还想着彼此,能不能长相厮守又有那么重要吗?”
“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再承受这些不该承受的苦楚。”
她发觉自己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得将脸侧向了一边。
“宛儿,你去把熬好的鸡汤端过来。”
不多时,她亲手为他煲的鸡汤就被端上了桌子。
她用小勺盛出了一碗端到了他的面前。
简昆正欲伸手去接,她却眼眸一眨道:“你就坐好了不要动,免得牵连了伤口又要流血。”
他只得听她的话乖乖坐好,任凭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被她照顾。
“啊,张嘴。”
一口鸡块随即填进了他的嘴里。
他有些惊讶,似乎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眼眸不由得瞪大了一圈。
而她看着他的眼睛甚至泛着几分宠溺,“好吃吗?”
他急忙点头,嘴里被鸡块塞的满满的,此时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呢,就住在这好好的养伤。以后我天天给你煲,你想吃什么就给我说,我亲自给你做。”
“娘娘……”
连慕容宛也觉得这样做不合体统。
可孟莲却自顾自的盘算,全然没有发觉简昆眉宇间的哀愁。
“你不必麻烦了。我即刻便会离开这里,奔赴军营。”
他一字一顿,心头仿佛被针扎了般的痛楚。
“为什么?你身上的伤还未好,这么着急离开恐怕会……”
阿莲并未看明简昆的心思,只是自顾自的担心着他的伤势。
“无妨。这点小伤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我本是鲸族的罪臣,呆在这里实在不合规矩。”
他说着便从床榻上站起,“阿莲,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