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的牌局好几天都没组起来。
老李不在,陈长生最近又时不时有事,也不知在瞎忙什么。
这日好不容易叫上了老金与陈长生。
陈长生又带来了一个圆头圆脑的年轻人,外表友善,凑近却莫名觉得有些凶。
“老李不在家?”陈长生问。
“没呢,”老徐刚刚将手上的牌插好,眼看着又要轮到他了,便一如既往地伸手去摸,谁知旁边一只手抢先撸走了他的牌,不由急得大叫,“诶,我的牌,我没拿!”
陈长生咳嗽一声。
这么慢……朱知茂撇嘴,然后飞快将牌递给了老徐。一张红桃3,老徐接过牌,顿时耸拉下眉毛,懊恼地捏着牌纸的角抽了一下自己的嘴。
“哈哈哈,这牌不好吧。”老金咧嘴笑,给对面的朱知茂比了个大拇指。
“切。”老徐转回之前的话题,“我去老李家看过好几回,门都关着。”老李一个人住,又没手机,往常他们找老李打牌,都是亲自上门邀请,很少碰到闭门谢客的情况。
“可能报了什么老年团,出去玩了。”老金接道。
“听说现在很流行这个,我老伴去年就跟她闺蜜们一起去海南了,改天咱们也走一个。”
“在沙滩上打牌,听着挺好的。”
他们天南地北地聊,陈长生悠悠听着。
朱知茂一边嫌弃他们的动作一边等着他们,哎,这种游戏好浪费他的天赋手速。
他打牌很猛,抽牌的时候便扫好了牌,心算了数百种打牌顺序,一轮到他出牌就是“啪啪啪”地一阵暴风暴雨般的压制,跟他打qiang似的。
第一轮,陈长生只在开头跟了一张10。
第二轮,陈长生进步了,出了一个2和一对4。
第三轮,其他三人都没出过牌,光见着朱知茂从三张打完了打单张,完了再加一个炸弹。
就这样打了几轮,老金赢得笑开花,热情地邀请朱知茂常来打牌。
陈长生与老徐脸都绿了。
陈长生借口上厕所,跑去湖边数了一下自己带的钱。
就在这时,他手机响了。
“陈长生,我在一中后门的……”
“你谁啊,再见。”陈长生挂断电话。
他皱了皱眉,过了两秒,手机又响了,还是刚才的号码。他一接通,便听那边说:“十分钟,你快点来。”
陈长生长长叹了一口气:“刘若雪,你讲不讲道理?我现在在郊区呢,十分钟到不了,你先做个作业。”
刘若雪被他的话一噎,侧脸看向旁边的几个少年,捂着话筒小声说:“他说在郊外,要不要改时间?”
李宇飞拧着眉头:“不行,今天我哥好不容易跟人出去玩,没管我。”略一思索,“你问他要多久到?”
刘若雪问:“你多久能到一中?”
“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李宇飞咬咬牙,“也行。”
殊不知,他们低声商量的话,都进了陈长生的耳朵。
陈长生打完电话回到树下,便见老徐他们与隔壁树的人混成了一团。朱知茂与老金一队,加上隔壁树的两人,凑了一局牌,在厮杀。
牌桌上刀光剑影,周围人唾沫横飞。
朱知茂打得正起劲,忽而感觉右肩被人拍了拍。
下意识猛地抓住那只手反折,陈长生悠悠扭开了手。朱知茂转头见是陈长生,摸摸鼻子:“陈哥。”
“你弟要找我打架。”
“什么!”朱知茂一下子站起来,周围的老人都被吓了一跳。
“干嘛干嘛,只是说你那个2打太早了。”
陈长生示意他冷静,笑着对边上的人说:“大爷,不是说你们。”
朱知茂气得头发直竖,准备丢下牌好好跟李宇飞“讲道理”。“行了,我去一趟,你继续玩。”陈长生宽慰地拍拍他肩,“叛逆少年,你越压,人家就越反抗。你拿拳头有什么用,要以理服人。”
……
一中后门直走两百米左拐,是一条逼仄的巷子。
巷子最多五十米长,尽头被墙堵着,可能是学校改建时留下的历史问题,堆放着废弃的砖头和木板。
陈长生在后门溜达了好一会儿,才循着烟味找到这个地方。
这条巷子里还没有路灯,一看过去,黑乌乌的一片。刘若雪拿手机上的手电筒照过去,照到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立在巷子口,拉了很长的一道背影。
“果然是你!”
亮光冲着脸,陈长生眯了眯眼睛。郁了个闷的,这个小尾巴不解决,总要担心被缠上来。
他不知道,刘若雪怎么会有他的手机号码,又怎么和李宇飞串通到了一起?
时时刻刻提防着,不是他的作风。
刘若雪朝他走过去,步伐欢快:“陈长生……”
其他几人动作比她更快,李宇飞使了个眼色,七八个人顿时跑到陈长生附近,将人团团围住。李宇飞将刘若雪推开:“你之前说过,只是看打架的。我劝你不要插手。”
刘若雪哼一声,抱臂站到巷子墙边,期待地看向陈长生。
陈长生仍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背心大裤衩人字拖,像是一个散步到这里的老大爷。双眼闲闲地扫了一圈,那些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底盘不稳身子虚,凭着一腔勇气就敢闯江湖了。
“你别想跑。”李宇飞看他四处打量的眼神,厉声道。
“我不跑,”陈长生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认真地说,“我今天,是来跟你讲道理的。”
“屁!”李宇飞啐一口。
朱知茂再三交代他,让他不要惹陈长生。
他就更想试试,惹他又怎么样!
陈长生教训:“文明点。”
“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学生就好好学习。我像你们这样大的时候,”时不时杀个妖兽、参加下群殴,比他们浪多了,但那是时代的不可避免,是历史的局限性,“条件很艰苦,想好好学习都没有办法。”
“所以,你们要珍惜现在的机会。”
“切,大人都这样说!”
“假大空的道理!”
“喂,”陈长生拍李宇飞脑袋,“这是过来人的经验。”
李宇飞一愣,他明明看见对方的手朝自己甩过来,身体及时避开,可不知怎么,就像是自己脑袋送到了他的手下。“你特么……”李宇飞愤怒地瞪向他。
“飞哥,反正他就一个人,跟他费什么话。”
“谁说我是一个人?”陈长生抬眼朝墙头看了一眼,没看见猫。咦,许大虎呢?
打起来,打起来。刘若雪双眼闪光。
就在这时,一道手电筒的亮光从巷子外射了进来。
“你们几个,哪个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