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成立的城卫军,彻底打乱了时逸的所有计划。
可是能怎么办?
时逸愁眉深锁,不觉已带队来到九街巡捕房外。
才刚下马,便见天陈、地陈、风陈、云陈四兄弟各自面挂欢喜,迎了上来。
“头儿,好消息,好消息啊。”
身材矮小的云陈性子最急,礼才毕了,便忍不住大呼小叫起来。
时逸按捺住心底的烦愁,问道:“什么好消息?”
“刚刚县衙传下了公文,已升您做咱们平阳城的捕头了。而且……”
云陈说着,顿了顿,故意卖起了关子。
孔立仁急问:“而且什么?”
云陈刻意提高了嗓音,“县老爷闭关期间,平阳城的所有事务,皆由头儿您一人做主,无需在另行上报县衙。”
这果真是个好消息,但时逸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奋。
因为突然多出来一个城卫军,已将他捕头的权利,分走了很多。
而且,这当口陆涛突然宣布闭关,瞧那意思似还是个大关,时日不短。
这是要干嘛?要将城卫军的麻烦丢给时逸,让他来独自面对,并独自处理?
时逸微眯起双眼,对陆涛的这一做法,略有些不满。
“恭喜时兄升任捕头之职。”
秦越人策马来到巡捕房门前,抱拳冲时逸表示祝贺后,说道:“既入城中,于情于理在下都该先去拜访陆大人。时兄,暂先别过,等晚些时候,秦某再来寻你,与你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时逸抱拳还礼,目送秦越人远走。
陆源儿自马车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时逸,又看了看表哥秦越人的背影。
略作沉吟后,吩咐赶车的丫鬟,往县衙的方向去了。
只是当马车经过时逸身旁时,内中隐隐传来陆源儿的声音。
“时人渣,恭喜升官。我去去就回,晚点别忘了请客。”
车马远去,时逸收回了目光。
走进巡捕房后,这才察觉到后院演武场上,气味驳杂,似有很多人在。
“后院怎么有这么多人?”时逸扭头冲天陈问道。
天陈笑着回答:“都是来应聘衙役的。”
演武场上,武者不少,足有二百余。
九街巡捕房招聘衙役,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要求很简单,淬体五层修为以上,来历干净即可。
可招聘告示贴出去一个多月,根本没几个人来应聘。
究其原因,还是那些个武者散修,不看好官府。
当然,逍遥堂、王家等势大,平阳城内淬体五层以上的武者大都被他们招揽了去,也是一大重要原因。
而今时逸以狂猛姿态,强硬手段,雷厉风行之势灭了逍遥堂和王家,可谓是硬生生将官府的名声擢升到了极限。
经此一事,平阳城内外的所有武者散修,终于明白过来,不管在什么地方,官府,永远最大,最强,最了不起。
不是不允许地方势力存在,但地方势力,绝不能藐视官府,更不能存有无惧官府之心。
若自觉强盛,目无法纪,只有死路一条。
应聘者众,时逸在内中闻嗅到了不少熟悉的气味。
放眼望,有些人的面孔竟也颇有些熟悉。
逍遥堂、王家等覆灭时,衙役们受时逸之命,并没有一网打尽。
所抓之人只是内堂圈子的那些人,以及身染怨煞之气者。
那些,才是核心,该杀杀,该定罪定罪,该收监收监。
至于其他人,都是些无关紧要之辈,时逸大手一挥,全都给放了。
没了势力收容,这些人终将沦为散修。
散修之苦,他们都曾深刻体会过,所以他们不愿意再做散修。
恰好,九街巡捕房在招聘衙役,所以他们就来了。
只是条件很高,非淬体五层以上修为者,不要。
单此一条,便让不少人望而悲叹,掩面远走。
如不然,应聘者绝不止这一二百人。
眼望众人,时逸轻缓呼吸,轻缓吐气。
他就这么站在演武场中,众人的面前,既没有发散出战意,也没有倾泻出气势威压。
看起来就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邻家少年,黑衣束发,很是俊俏,也很英武。
但众武者都知道,眼前这个黑衣少年,是个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屠夫。
恐惧之意,在众武者的心头晕散,迫使得他们噤若寒蝉。
“只有三个问题。”
经久的沉默后,时逸平平淡淡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众武者齐齐回神,忙侧耳细听。
但见时逸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个问题,父母尚在者居左,余者站右。”
众武者微微一愣,片刻后,仓惶分左右而站。
左侧百人,右侧百人。
时逸最需要的不是衙役,至少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衙役。
他所需要的,是心腹,近卫,自己人。
这些人,必须要无所牵绊。
有父母高堂在,很容易被人拿捏住把柄,于将来的存身之路上行走时,难免束手束脚。
闾无恙在时,时逸所有的谋划,都是为了将来脱离闾无恙的控制,以此而所做的安排。
只是还没来得及展开,闾无恙便被他给弄死了。
而今他便是闾无恙,便是闾家三少爷。
既如此,不说现在正上演到如火如荼的皇权争夺战,就是将来闾家的爵位继承权之事,也必凶险万分。
时逸对爵位没什么兴趣,但他必然是要一步步努力往上修炼的。
随着修为境界的越来越高,说对爵位没兴趣,别人怕都不会再相信了。
别人不信,会有什么结果?
无非是闲言碎语说上那么几句。
可那两个还没有见过面的‘兄长’,就未必了。
他们绝不会轻易将爵位拱手让出来。
兄弟残杀之事,前一世的电视剧、小说、历史书里,上演了无数遍。
尽管时逸从未亲身经历过,但是他深刻地明白,未雨绸缪,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是没错的。
为了将来或携排山倒海之势而来的危险,时逸必须现在就组建起自己的班底。
左侧百数武者,父母尚在,也不是不能留作衙役,只是不能收为心腹。
时逸“恩”了一声后,又比出第二个手指。
“右侧百人中,不通文墨者,出列归左。”
无疆世界尚武,文墨只是人类文明的附带品,目的只有一个,为了方便交流、记录和传承。
所以有不少武者,虽然修为不弱,却胸无点墨。
当然,时逸也不需要他们个个满腹经纶,能识文断字,是必要条件。
百人中,有三十余人,迈步出列,走到了左侧。
时逸略作沉吟,伸出第三个手指。
“行于江湖上,若有人欺辱于你等,当如何处之?”
问问题时,时逸面朝右侧众武者,目的很明显,只需要他们回答即可。
近七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面露愁容,实不知时逸这一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时逸身后,天陈、孔立仁等亦满面不解之色。
沈青遗低声问道:“孔兄,若是你,该如何回答?”
孔立仁略作沉吟,“这问题……头儿好像没问完。对方修为如何?是高于自己,还是低于自己?”
场中众人都是武者,都血气旺盛,怎能任人欺辱。
但他们也都不傻,在不了解对方修为实力的情况下,他们只能谨慎处之。
因为争斗起时,或直系生死。
他们之所以面露愁容,也都与孔立仁一样,想到了问题这一层。
欺辱自己之人,修为如何?
若比自己高,莽撞与斗,岂非找死?
若比自己低,宽仁容忍,岂非有假道德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