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客栈依然还是热闹非凡。
五个文人装扮的男子在谈论着今天在三江镇的见闻,看来他们是过来结伴游玩的。
其中一个文人不解地问道:“都说三河女子美如画,个顶个都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儿,怎么我们今天来,这一路上也看不见一个啊?”
坐在他旁边,行为更加不羁的男子手里还夹着菜呢,直接就调侃道:“那肯定是听说你的大名,姑娘们呀,都吓跑了。”
其他三人也跟着哈哈大笑道,一起数落着男子,说他好歹也是文化人,怎么天天净想着女子,大家都是打着光棍的,你还拍什么啊。
先前提问的文人一点不害羞,挺着胸脯大方承认道,“古人都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看的女孩,谁不喜欢啊?你,你,你,还是你不喜欢?”
他站起来用手指头一个一个点着自己的同伴,剩下四人没想到他还较起真来了,气势顿时矮了一大截,纷纷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喊道喝酒,喝酒,什么姑娘哪有酒好喝呀。
提问的男子被同伴强行按了下去,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愤愤不平,这三河镇没有了姑娘,感觉这里的灵气都少了一半似的。
同在客栈的其他客人看见这几个文人,也就是呵呵一笑,把他们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
现在的什么文人啊,是越来越不行了,不光在坐的客人这么想,连店小二也是这么看待的。想一想当年那些文人啊,那可都是真性情,真风流,喝醉了就作诗,洋洋洒洒,虽然质量不怎么样,但这可都是实实在在的满肚子墨水啊。
可自从这呼延灼当了大庆的皇帝,他虽然主张学习中原礼仪,可这大庆的武风却是一日比一日的重。以前的孩子都是送去私塾,让他们饱读圣贤书,一朝为重臣。再看看现在呢,武馆林立,往往一条街就有四,五家武馆,一天时间里,里面孩子们稚嫩的喊打喊杀的声音就没停过。
这武风一重,文化人,读书人也没有之前那么受重视,现在那些以文人,诗人自居的多半都是想借着古人的风月诗词想和那些不经世事的女孩一起风月的。
为了能够保证传统文官仕人的利益,不让这尚武之风吹遍大江南北,凡是当朝通过读书进仕的朝廷官员,甚至有已经快作古的几代老臣冒着自己骨头散架的风险也要和自己的这些文官后辈们一起劝谏,让大庆皇帝呼延灼千万不能重武轻文。皇帝呼延灼是个开明人,自然知道抑文的后果,但这还是阻止不了整个大庆的习武气息越来越浓厚。
大庆皇帝也只能解释说这就是天下的大势啊。
食过晚饭后,三河的水面多了一个银白色的玉盘,今夜江上无游船,镇上就显得十分安静。客栈里的人也已经三三两两的吃饱离开了,除了几个还在喝酒的客人,一壶一壶地买着醉,不知道心里藏着什么不愿于人说的烦心事。
这家客栈一共也就三十多间,贵宾房十间,全部在二楼。推开贵宾房的窗户,就能看见三河美景,也就是这一点,贵宾房比普通房贵了不止一倍。
店小二不解,就问老板,怎么房间都一样,贵宾房就这么贵呢?
老板拍了拍店小二的榆木脑袋,要么说我是老板你是小二呢,懂不懂什么叫精神享受,这才是那些少爷,老爷,小姐们追求的东西呀。
店小二点着头,他不是很懂,但是老板敲地真的很疼。为了让自己的头好受一点,店小二只能对老板这番极其智慧的话语表达无比地赞同。
住店的客人回到了自己房间,已经开始要度过又一个十分平常的夜晚了,沈获不是,他今天晚上注定要被一个叫狄洁的女孩烦死。
失了忆的女孩现在就真的是孩子心性,她非要拉着沈获玩什么翻花绳,花绳的形状翻来覆去就那几种,沈获都玩腻了,女孩却每一次都像第一次玩一样,感到十分地惊奇和新鲜。沈获不想玩吧,女孩还不乐意,说什么再翻几次。沈获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十分郁闷,再翻下去天都要亮了呀。让沈获感到惊奇的是,白先生不知从那里搞到一本书,爱不释手。沈获还以为是什么小说话本,特地凑过去看了几眼,结果这就是一本地方县志,沈获顿时没了趣味,把书丢到一遍。不过他后悔了,要是自己当时把书拿起来,现在就不用陪着狄洁翻花绳了吧。
白贤生闭目养神,靠在桌子边上打座,体内的真气暖洋洋地流遍全身。把真气灌输进沈获体内无疑是对他造成了一些损伤,这样的情况只能尽量靠打座来慢慢恢复,好在白贤生底子好,恢复得也快,就是这些日子,千万不能动了真气,否则伤势可就要进一步加重了。
他有一个习惯,每到一个就会买一本当地的地方志,不是为了自己,是给南临城主许浑带的。许浑早年可是个游手好闲的皇家子弟,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花钱,喝酒,游山玩水。由于他所过之处,一定是人尽皆知,江湖上又给了他一个“山水郎”的称号。只是当了南临城主这么些年,他就没再怎么出过南临了,但是他那颗想游玩的心,却始终没停下来过。白贤生带回来的一本本地方志,他读过后,也就算当做自己到过此地了,至于以后有没有机会亲身去游玩,就要看他这个南临城主还要当多久了。
屋内狄洁似乎玩累了,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地打着架,手里还不忘翻着花绳。沈获等她完全睡着后,就把狄洁扶上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他轻轻走到桌子旁边,双手趴着,打起盹来。
屋内稍稍安静时,屋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白贤生睁眼,先感知了一番门外的气息,才开口问道:“谁?”
“客官,是我。”是店小二的声音。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客官,这是本店为上等房的贵客提供的一壶有助于安神睡眠的茶。”
白贤生微微皱眉,怎么从来没听过客栈有这服务啊。
“不用了,我们睡得很好。”
“客官,你别这样啊,我们店的茶喝起来很香的,就算没有睡眠问题,晚上来杯也是很好的。”店小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为难。
“我说了不要,你赶紧送给别家去吧。”白贤生起身开门,说着就要撵走店小二。
“客官,你尝尝我们这茶挺好的,闻着香,喝着更香啊。”谁想店小二不愧是老手,手里已经备了一杯茶,直接就往白贤生手里塞。
白贤生拗不过,只能端着杯尝了一口,“你这茶,恐怕不是这店家提供的吧?”
店小二心一惊,看四下无人,凑到白贤生耳朵边上说:“客官啊,这茶当然是我们提供的,这都是我那黑心的老板,想着你们这些住上等房的少爷,老爷也不在乎这几文钱,他就想从你们这赚点小费,他又不想给贵客们留下坏印象,不就让我这跑腿的来了,你看看我那边还有几壶,不买掉,我可就惨了,客官你行行好,就买了吧。”
白贤生想着上午这店小二好心提醒过自己一回,这壶茶买了就算还他个恩情吧。他从口袋掏出钱,数也不数,塞到店小二手里。“你这茶可以,我要了啊。“
还没等店小二回过神,白贤生就已经关门进了房间。
店小二握着手里的碎银,心里纠结万分,眼神也晦暗了不少。
白贤生把茶轻轻放在桌上,沈获闻到茶香味,就睁开了眼。“能喝一杯吗?”
“喝呗,又不收你钱。”
“你不来一杯?”沈获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拿了个空杯子朝白先生示意到。
“给我也倒一杯吧,好歹花钱买的,不喝白不喝。”
沈获端着茶轻轻抿了一口。茶的味道也就是很普通吗,也不知道白先生为什么买它,算了算了,就当喝水吧。他把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臭小子喝这么快干嘛,真当这茶不值钱?今天就算是茶仙在世,这壶茶也值一两银子!”白贤生看着沈获不懂茶的样子,一口一口地慢慢品起来。
呸呸呸,这茶刚才不是这味啊,怎么这么寡淡?
但是沈获还在看着自己,不能怂,喝!
白贤生也把茶一咕噜倒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三人站在白贤生他们客房门前。
“客官,客官,你睡了吗?”还是店小二的声音,只是他的背后被人用刀抵着,他极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和平常一样,可他脸上却是在不停地冒汗。
屋内没有动静。
“开门!”背后用刀抵着店小二的人说道。
店小二性命在别人手上呢,怎么敢不从。
他把门轻轻地推开,先小心地往里瞥了一眼。
“两位好汉,他们都睡着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身后两个蒙面人也朝里看去,果然那个小姑娘身边的两个人因为喝了茶已经被迷晕了。
两个蒙面人这才放下抵在店小二背后的刀,挥挥手让店小二可以滚了,然后放心大胆地走进去。
店小二担忧地看了一眼里面,摇摇头的就走了。
他只是一个店小二啊,这种情况他能有什么办法?
两人先是摇了摇昏迷在桌边的二人,发现没有任何反应,才走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少女。
“你确定就是她?”
“没错,就是她!这小娘们可是能买一个好价钱的。”
“行,趁着他们还没醒,扛走吧!”
“你放心,我这药可是特制的,就算你是头牛,也得第二天早上才能醒了,咱们今晚就把她运出去。”
两人娴熟地把床上的女孩扛了起来,其中一个蒙面人还不忘摸一把女孩的屁股。
“快走,快走,等带到船上去,怎么任你玩都行。”
得逞了的蒙面人嘿嘿嘿地淫笑着,他推开二楼的窗户,扛着狄洁就直接跳下,向他们的目的地赶去。
“瞧这小子猴急的,玩了一个舞坊的都不够,还不放过最后一个女孩。”
说完,他也翻身跳下,消失在三江镇的茫茫夜色中。
已经下了楼的店小二,心里怎么想怎么过意不去,于是他一咬牙,一跺脚,再次上楼,去到白贤生的客房。
刚才是被他们胁迫了,他没办法才在白贤生的茶里放了他们早就准备好的蒙汉药。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生命已经没有受到威胁了,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他们身边的那个女孩真的就要完了!
只是,还没等他进入房内,他就看见房间已经空无一人了,之前买茶的白袍男子和他身边的小男孩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现在这个房间里,只剩下从窗户吹来的冷冷的晚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