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临危受命,接管了这个企业。当时,政治腐败猖獗,两大矿业巨头之间硝烟弥漫,随时会爆发一场更大的战争。企业之间充斥着竞争与敌对,个人小企业和劳工均不受到任何法律的管束。他首先击败了自己的政治对手,然后又买下了生意对手的全部股份,接着,他消除了各个分公司之间的嫉妒和分歧,最后他建立起了世界上最大的铜矿企业,日产紫铜一百万磅。不仅如此,他还将这个公司发展成为了一个综合性工业企业,其中包括许多重要的铁路、煤矿、木材和日用品公司,同时它还几乎是世界上最大的铅矿、锌矿开采企业。”
以上所总结的人就是约翰·D.瑞安,他是阿那康德铜业公司的总裁,该公司铜的产量占到了全世界的六分之一。此外,他还是蒙大拿电力公司的创建者、以及许多铁路、工业、金融公司的负责人,这其中就包括了美国国际公司。光是他的各种头衔就在《美国企业名人录》中占了整整一页。
这位亲眼目睹了蒙大拿州日新月异变化的商人继续总结道:“后来,他又全身心地投入到电力行业中,建起了今天美国效率最高的水电站,蒙大拿百分之九十五的电力都是由这个电站供应的。因为他生产的电价格低廉,可以说是全美国最低的价格,所以,这一点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蒙大拿州的整体发展。”
“虽然人们总体来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但有一个事实却是不容忽视的,在美国铁路电气化的普及过程中,他比其他任何个人或组织做出的具体贡献都要多。他率先彻底实现了自己公司的铁路电气化,它让圣保罗出色地完成了整个落基山脉路段的铁路电气化项目的施工,这也许是他对人类文明和进步做出的最大贡献。”
“他是怎样成功做到这一切的?他通过各种办法,小心谨慎地达到目标,他能够做出正确判断。他完全是依靠个人的人格魅力,他能够激起各个阶层和团体的信心,劳工也不例外。他坚定不移地用公平合理的原则对待每一个人。”
我认为自己对约翰·D.瑞安在业绩等各方面的了解还是较为全面的,所以,希望他能够说点什么,也好给予那些一心向上的年轻人们一些激励或指导。
“不,”不料,瑞安先生却举双手反对,“我没做过什么值得去谈论的事情,也不值得年轻人去效仿。你不可以随便用一个栩栩如生的故事,就把我描写成一个在矿井里穿着工作服、挥汗如雨的工人,因为我从没当过矿工。在学校里我也不是什么神童奇才,我也并没有比其他许多人更努力。”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认为,你之所以能有今天,是因为自己的影响力……”
“影响力?”瑞安先生打断了我的话,“影响力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是最大的不便之处,会让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尽全力去做事情,这样只能给他带来坏处。当其他工人得知,某个人上面有人时,会用轻蔑的眼光看待他,这对其他人造成的影响也是不好的。而且他的工头或其他领导要么偏袒他,要么把他放在他不能胜任的位置上。然而,如果老板是个与众不同的人,那么他会很不情愿提拔你,就算这种提拔是你理应得到的,他也会犹豫再三,因为老板不愿意其他工人有看法,认为老板在优待他。所以说这种影响力对整个公司来说都是不利的。有些年轻工程师、大学毕业生或其他任何人来找我,让我写一封信,好让他在我的工厂里得到一份工作,这时候,我就会把以上对你说了的话讲给他们听。”
本篇有关约翰·D.瑞安的人物特写同其他类似的东西大不一样。这其实是有原因的。在此之前,瑞恩先生从来没有在出版界面前提起过他的职业生涯,这导致了许多有关他的文章里都是些杜撰和虚假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事实。通常,他被人们描述成为一个在矿井下干活的很了不起的年轻人,由于他具有摆平西部矿区所有牛仔和矿工的能力,所以很快就在矿区名声大噪。也正是由于他的这一特殊能力,他才被纽约的一些资本家看中,作为最佳人选,派他去管理那些动荡不安的煤矿。他在那里很快就施展出了自己的才能,所以,没过多久就成为了煤矿的经理。当政治家表现的不那么守规矩时,他又用同样的办法渐渐制服了他们。后来,他又彻底战胜了一度曾是蒙大拿铜业大王的F.A.海因策。因此,这位年轻的“烈骑”被任命为标准石油公司矿产企业的总负责人。这就是那些想象力丰富的作家们笔下的约翰·D.瑞安。
要戳穿这些传言似乎有点悲哀,但原因并非是这些和约翰·D.瑞安职业生涯相关的浪漫故事毫无真实性可言。一个只没有任何经济、技术、金融背景,只有一些旅行销售经验的年轻人,凭借着坚持不懈和正确正当的才智,在尚未步入中年之时就拥有了好几个银行、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铜业公司的总裁、建起了美洲大陆最有影响力的电站,并被选为多家大型的金融、铁路以及工业公司的董事会成员,所获得的财富或许已经达到了八位数,难道这一切本身不就是件传奇性质十足的事情吗?
但是,千万别把这一切只看作是造化的无常。一切有因必有果。
我告诉他,人们常常把他说成一个十足的食人魔王、一个力大无比的“参孙”,只需要伸出一根小拇指,就能将那些不听话的矿工全部摆平。他,瑞恩是勇气的化身,是男子气概的出色典范。
“荒谬之极!”他再次打断我的话。“我在矿上的时候,从来没有和谁吵过架,我这辈子也从没使用武力来征服过别人。”
那些为杂志写稿的作者笔下所塑造出来的瑞恩先生与他本人简直截然相反,他其实并不具备其中任何一种英雄品质。下面我来讲一下故事里真实的一面。
约翰·D.瑞安出生于一个采矿世家,他的父亲是苏必利尔湖区铜矿分布区的发现者。约翰出生于1864年十月十日,在他出生后不久,他们就举家从他的出生地密歇根州汉考克迁移到了卡鲁梅-赫克拉矿区。然而,采矿行业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他的父母希望他去上大学,然而他却宁愿开始工作。他的叔叔在密歇根铜矿矿区拥有数家日用品商店,十七岁时,他进入了其中的一家。连续八年来,这位未来的铜业巨人就这样呆在柜台后面称白糖、量布匹、打包,按照当时的习惯,每天工作十二小时。他的叔叔是当地商业界的一个领头人物,瑞安从他那里多多少少得到一些商场信息,了解到一些经商的本质。但那时,他还没有想过要成为一个元帅级别的人物。
由于健康问题,他的一个弟弟和妹妹都被迫去了丹佛,并在那里生活。当时二十五岁的约翰决定也要留在丹佛,试试自己的运气。然而,他的好运并没有来得太快,两个月过去了,他仍然没有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
对于生命中这段灰色的经历,他是这样描述的:“我在丹佛整整呆了六个人月才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但是,我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那个时候,他是一名沿街推销润滑油的旅行销售人员。从蒙大拿到墨西哥,他走遍了整个落基山地区,连续几年来都不曾体会过家庭生活的滋味。
我试探着问道:“当时的生活一定是艰难、沉闷的,是吧?”
“那是当然。那绝对不是一条安逸之路,也不是一种称心如意的生活。但那时我还没有结婚,所以对我来说,生活要比其他一些年轻人容易一些。再加上许多矿工都认识我的父亲,矿工们的来来往往也很频繁,我碰到了很多父亲的朋友,这一切都对我的事业有所帮助。”
“在那段日子里,我结识了一个名叫马库斯·戴利的好友,当时他的阿那康德铜业公司正处在成立阶段,他是我的客户,我在卖给他润滑油的同时渐渐与他熟悉起来。”
同人们的普遍印象正好相反的是:瑞恩先生未曾为戴利工作过一天,在戴利有生的日子里,他也从来没有在阿那康德铜业公司工作过一天。实际上,戴利不止一次让这位来回奔忙的销售员来阿那康德公司工作,但是都被瑞恩拒绝了。所以,在瑞恩三十岁时,他的月收入仍然在一百到一百五十美元之间徘徊。
三十二岁那年,瑞恩和自己的同乡内蒂·加德纳小姐结婚,婚后的瑞恩很显然有了更大的志向,因为当马库斯·戴利去世后,这位昔日的润滑油推销员竟然产生了一种要拥有戴利银行股份的想法。他拿出自己全部的积蓄,又向朋友借了一部分,买下了所有小股东手里的股票,这让他的能力得到了全面的发挥。
作为赫赫有名的戴利公司麾下金融机构董事会负责人,瑞恩来到了蒙大拿州,这让他有机会接触到这一地区各个阶层的人。他必须承认,在那段剑拔弩张的日子里,他的确干得很出色,因为还不到三年的时间,约翰·D.洛克菲勒最勇敢的合伙人亨利·H.罗杰斯就要求瑞安负责蒙大拿州联合铜业公司的总体事务。
在美国,这样的工作在哪里都不好干。当时的联合铜业公司有过几次很严重的党派斗争,所以,迫切需要同弗里茨·奥古斯塔斯·海因策做出个了断,工人们的情况也很不稳定,随时都有罢工的可能性,整个州处在动荡不安中,每个人都被划分了阵营,要么是站在联合铜业这边,要么就是在海因策那边。
令人感到不解的是,瑞安在石油行业的所有行为都是在和标准石油公司的人在对着干,他后来的一些活动也是如此。
1904年,瑞恩成为了联合铜业公司的最高管理人员,负责对所有子公司的管理。他的工作既包括管理对铜矿业务的管理,也包括对工人们的管理。瑞安接管后的第一次选举来临时,海因策阵营大败而归。瑞安总结道,不管怎么说,海因策是一个光明正大的斗士,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一败涂地,因此也就有心情坐下来用和平的途径解决问题。
所以,瑞恩就公开同海因策谈判,要求收购他在蒙大拿的全部企业。而此时的海因策也无心恋战,迫不及待想要出手,但是,他希望此次交易能够留给人们这样一个印象:他之所以同意将公司卖出,完全是对方妥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