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夜看到秦暖略显愕然和纠结的表情,也似乎发现自己这个问题很不妥,摸了摸鼻子,嘿然一笑:“算我没问!你就当没听到好啦!”
秦暖:“……”
回到回春医馆外面临街的堂屋,秦氏等人感谢之情无以复加,只差磕头谢恩了,但是付诊费的时候却出了一点点小问题,秦暖这才明白花夜之前所说的“你只需把那粒药丸的钱给足就行了”是啥意思了。
因为那一颗小指头大小的药丸,就要五十两银子!
小徒弟还悄悄告诉秦暖说:看着你们是普通人家,师伯向来心善,出手大方,所以只将将收个药材的成本价,其余的费用都不计。嘿,要是那等富贵人家,这种能保命的药丸,一颗不说收个千儿八百的银子,最少也要五百两一粒!
小徒弟说的这话秦暖是相信的,只是她们出来时身上可没有带这么多银子,五十两银子,普通人家一年的总收入都没有这么多!于是秦氏让栀娘赶紧回去拿银子来付药钱。
此时外面太阳此时也是一天中最烈最热的时候,秦康刚刚挣回命来,也不宜在此夏日骄阳下赶路,小徒弟将她们带到医馆侧间的小房中,让秦康在小床上睡一觉再走。
秦氏守在秦康床边,喃喃地念着“无上太乙渡厄天尊!”不停地感慨回春医馆不仅医术高超,而且还医德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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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那头,刘氏狼狈不堪地回到家中,躲着人换了衣裙,便去找她儿子石二郎告状。
石二郎才睡醒,正惬意地翘着二郎腿,喝着杏儿给他在井里浸得凉凉的绿豆汤,心情正爽,待听得刘氏叽叽呱呱地控诉完她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以及秦氏的“不正当行为”,两道粗眉立刻就又拧了起来,恼怒道:“你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出去胡闹什么!你再胡闹,我就再也不许你出门!要不就让你回村子去住着!”
刘氏楞住,连抹眼泪都忘了,她这番诉苦本是想要让她儿子给她伸张正义,为她撑腰出气的,没想到儿子居然训斥她!
“二郎!你怎么帮那小贱人说话!”刘氏气愤极了。
石二郎将手中的碗往桌子上重重一顿,“你净出去给我惹祸!那个回春医馆,虽然只是个民间医馆,看着也很不起眼,可是在这块儿地面上,没哪个浑人敢去撒野,虽然我们不知道原因,可是大家都知道不去那儿惹麻烦!连金瘸子每次去那儿看他那寒腿,不但诊费只敢给多不敢给少,连说话都是客客气气,满嘴先生长先生短的!”
金瘸子,家里开着一个肉铺,是这几条街面上的黑社会老大,闲人混混们都听他的话,众多普通街坊和小店铺的掌柜都怕他。
刘氏从前听石二郎以无比崇拜的口气说起过金瘸子,那时候石二郎还是个打零工的穷汉,兼职给金瘸子当马仔小弟,跑腿挣点小赏钱。
听到石二郎这话,刘氏开始有点害怕了,可是又拉不下她那面子,于是转移对象,咒骂秦氏起来:“都怪那个贱婆娘!就是她惹的事!待会回来可要好好收拾她一顿!还有那个小贱蹄子!也是欠打!”
“够了!”石二郎一巴掌排到了桌子上,“你有完没完!我跟你说,你能闹腾,人家那是让着你,你还真以为你了不起啊!你换个婆娘去骂着试试!”
石二郎的呵斥让刘氏吓得一闪眼,随即回神,啪啪啪拍着大腿就嚎了起来:“这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那贱妇怎么就把你迷成这样子啊——该死的狐媚子……贱妇……”
一旁候着的杏儿连忙上前轻轻拍着刘氏的背,柔声劝道:“老太太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滚出去!”石二郎冲着杏儿吼了一声。
杏儿听着刘氏大骂秦氏,心中得意洋洋,正在讨好卖乖中,却没想到居然被石二郎吼了,方才这人喝着冰凉凉的绿豆汤的时候,还对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直夸她贴心呢!
杏儿瘪了小嘴,汪汪的一包泪含在眼眶中,望着石二郎,然后一跺脚扭身出去了。
刘氏立刻停止嚎哭,愤然道:“杏儿哪一点比不上秦氏那贱妇?你这样吼她,有良心么?”
石二郎鄙夷道:“一个小贱奴,吃了三天饱饭就知道勾/引男人,你以为是什么好货色!”
刘氏哼了一声:“我瞧着比秦氏好!又听话又贴心!秦氏不就是有一身白肉么?你不就是舍不得她那身白肉么!”
石二郎呸了一声:“她一个小婢子,不听话不贴心就该拿出去卖了!”
刘氏:“杏儿能给你生儿子,秦氏能么?”
石二郎:“秦氏会认字,会算账,会经营会挣钱,她会什么,就会端茶倒水伺候人!”
刘氏反驳道:“女人不就是伺候人的吗!算账挣钱你不知道自己去做?非要让女人去做?我就觉着杏儿比秦氏好的多!”
石二郎不耐烦了,直接张口就骂:“说你蠢,你还不承认!从前在村子里,你就是最蠢的那个!现在到城里来了,还被个小贱奴哄得团团转,想把个小贱奴当媳妇!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呢!”
骂完,端起桌上的小茶壶灌了一气,又补充道:“她做个通房就行了,生了儿子再让她做个小妾顶天了!你少瞎想!”
刘氏被儿子骂了,自觉丢人,低头不吭气。
从前在村子里,儿子二十好几岁快三十了都娶不上媳妇,又常常在城里不回家,她一个人孤零零住家里,想媳妇都快想疯了,可是周围几个村子,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到他们家里来,每每看到别人家里的媳妇,看到村子里其他的同龄人训导媳妇儿,指挥媳妇干这干那,简直各种羡慕妒忌恨,恨不能自己也跑上前去客串一把婆婆的角色……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刘家的婆子想媳妇想疯魔了,见到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那眼珠子能冒出绿光来!这样也就罢了,还爱学着人家婆婆的口气训人家,结果就是常常被正主儿婆婆赶来损她一顿。
后来儿子总算是“娶”了媳妇,还是城里的有钱女人,刘氏终于扬眉吐气,在一干村众的羡慕的眼神中,坐上牛车进城跟儿子享福了!
可惜儿子其实是入赘,她并不是名正言顺的婆婆,也摆不了婆婆的谱,她甚至担心哪天她惹人家不高兴了,人家赶她回村子里去住,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好歹还有个杏儿,这丫头嘴甜贴心,把自己看得像她的天一样,让她干瘪几近枯死的自尊又日渐丰满盈润起来。
可是儿子却骂她蠢得被一个小贱奴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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