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秦暖又被噩梦魇着了。
挣扎于一个又一个凄惨痛苦的梦境中……
时而是弟弟秦康的小身体在她面前痛苦地抽搐不止,最后慢慢地不动弹了,滚烫的身体慢慢地冷却,变得冰凉……
一时又是炎炎夏日,骄阳下,她被孙家的老婆子罚跪在庭院当中,她的丈夫,孙家的那绣花枕头得意洋洋地坐在屋子里吃西瓜,和几个小妾逗乐,还骂她活该、不知好歹,一个小妾端着洗完手的水走出来,顺手朝着她一泼,脏水淋了她一身,还笑嘻嘻地说道:“奴让娘子凉快凉快,可别晒晕了……”
秦暖不肯受这样的侮辱,愤然而起,自己就这样跑回了娘家……
……孙家将休书扔到了秦家,却不肯归还秦暖的嫁妆……
……在秦家,刘氏劈手给她几个耳光,一边打一边骂……
秦氏过来护着她,刘氏连着秦氏一起打……杏儿走过来扯着秦氏的头发使劲一推,秦氏如纸片儿一般就滚到了地上,头在墙角上撞破一个口子,鲜血流得满脸都是……
秦暖扑过去抱住了秦氏,秦氏的身体轻得似乎没有重量,原本白腻丰腴的秦氏又黄又瘦,干枯又憔悴,靠在她怀里颤抖着,如同冬天里的一片树叶儿……
被养得又白又壮的钱杏儿叉着腰,叫丫鬟来把秦暖母女两个破烂儿贱货拖出去,免得脏了房间的地儿……
石二郎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对这一切不闻不问,只管笑眯眯地逗弄怀中的儿子,那是杏儿和石二郎生的儿子……
……秦氏的身体挂在房梁上……
秦暖抱着秦氏僵硬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钱杏儿的哥哥钱成,走过来将秦暖扯开,往门外拖……
刘氏嫌恶地命令干粗活的婆子:将那贱妇用一领破席子卷了,拉到乱葬岗去埋了……
那边秦氏的尸体被拖走,这边秦暖被钱成拖进房间里,把门一带,就开始撕扯秦暖的衣裳施暴……秦暖拼命地挣扎,钱成揪着秦暖将她的脑袋往墙上使劲一撞……
……秦暖遍体鳞伤,被捆着扔在牛车上,被钱成带到了乡下庄子里……
秦暖被钱家拘禁在庄子里,日日被性格暴躁凶悍的钱成蹂/躏……秦暖生不如死,却不肯意像秦氏一样寻死,她想报仇……
一天夜里,她趁着天干物燥,秋风正烈,悄悄爬起来放火……却功败垂成,被钱成发现了……
秦暖被打得奄奄一息,扔到了一间破房里……
秦暖了无生意地躺在床上,只望早死,钱婆子走了进来……钱婆子夺她的玉……钱婆子对着秦暖又打又骂……
钱成跑进来,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到了地上……钱成一脚接一脚狠命地踹在她本就脆弱不堪的身体上……浓稠的鲜血如流泉一般从秦暖嘴里汩汩地淌了出来……
……秦暖心中充满怨恨,伏在地上,看着自己嘴中的鲜血流淌出来,弥漫开来在地上成了一滩血洼,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握住自己胸前的那块玉环,往青砖地上一拍……血泊中,玉环碎成了三瓣儿……
处处是痛苦……处处是绝望……
“……大娘……大娘!”呼唤声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若有若无,很快清晰起来……
“大娘!大娘!”茉莉儿急切的声音就在耳畔。
秦暖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身体也慢慢恢复了知觉,胳膊正被茉莉儿使劲摇晃着呢……
秦暖的太阳穴如被针扎一般地疼,大脑中似乎一片空白,呆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在茉莉儿焦急的注视中缓缓回过神……还好,原来只是梦呐!
秦暖长长吐出一口气,靠在了茉莉儿的身上……梦中的一些片段又在脑海中闪过,梦中的怨恨和绝望让秦暖的心脏依旧砰砰地跳得剧烈,胸口还残留着疼痛感。
或许不是梦,而是前世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
不过,也还好,此时此境,这一切还未发生……
她要好好想想……
秦暖软软地躺下,闭上了眼睛。
钱氏一家,还有石二郎母子,贪婪而又恶毒,侵占了秦家的家产,还将秦氏一家人都折磨虐死……
梦境中,秦暖感同身受,即便此时梦醒,一股怨恨之气依旧满满地塞在胸膛中,复仇的欲望萦绕不散……
石二郎一时不能拿他怎么样,可是钱氏一家,是秦家的奴婢,决不能让他们像个吸血虫一样附在主家身上,吸食着秦家的膏脂坐大坐肥,而后噬主。
秦暖想着钱氏一家的事情,又晕晕沉沉地睡过去。
翌日,秦暖看到秦氏眼底的黑眼圈连脂粉都遮不住,原本丰满娇媚的脸也显出些憔悴之色来。
秦氏不知道如何面对石二郎,不但不知道如何面对,而且还要掩饰自己心中的痛苦纠结,不能显露出来!
秦暖也有些精神恹恹,在秦康去学堂后,秦氏对秦暖道:“阿暖,昨夜我梦见你外祖母了!”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阿暖,阿娘打算去观中住上几天,为……”
秦暖望着秦氏,心中只觉得悲哀,秦氏遇到这样的事情,居然不是想着如何去面对和解决,而是逃避!
难怪前世的秦氏母女手中握着一手好牌,却都死得那样凄惨,连带着还不谙人事的小秦康也白白殒命!
秦暖扯了扯嘴角,问道:“那阿弟呢?谁照顾?阿弟才好呢,阿娘不怕阿弟又生病了?”
“生病”两个字,秦暖咬得很重。
秦氏躲开了女儿清亮透澈的目光,“我带阿康一起去……”
“然后呢?阿娘准备住多久回来?”
秦氏低头拧着手帕,她只是觉得无法面对石二郎,想躲开一段时间,好好想一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于是她想到了去白梨观……可是现在这样面对着女儿说出来,又觉得自己大概错了……
“阿娘,我昨晚也做梦了!”秦暖慢幽幽地吐出一句话来。
秦暖并不想孤军奋战,自己独立承担扭转一家人命运的重担。秦氏是朵小白花,就算不能成长起来独当一面,至少,不能拖后腿,秦暖自己是个未及笄的少女,也是晚辈,很多事情,她就算明知道应该做,却不能做也做不了,只有秦氏才能做。
秦氏担心地问道:“阿暖,你做什么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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