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鹿微微点头,“有点疼。”
“早上没用膳?”
“没。”
龙锦逸明明交代过,一定要让她吃了再走,那些婢女怎么办事的?
好在,桌上有糕点,龙锦逸捻了一个,递到她嘴边,“吃一点垫垫。”
苏静鹿闻了闻,不敢下口,上次被关在思过斋,苏静贤就是派人送了有毒的茶水和糕点,万一这个也有毒呢?
“我不吃,这个有毒。”苏静鹿反应很大,将糕点拍掉了,龙锦逸震惊道,“有毒?你确定?”
苏丞相慌了,“王爷,什么有毒?”
“鹿儿说,这糕点有毒!”
苏丞相震惊道,“鹿儿,何出此言?”
苏静鹿一脸怕怕,躲在龙锦逸怀中,“上次我被你关在思过斋,便有个丫头送了一盘这种糕点,还有茶水,都是有毒的!”
“有这种事?”苏丞相反问,“所以那一日,你将那丫头打晕,逃走?”
苏静鹿点头,“嗯嗯,幸好我逃了,不然肯定被毒死。”
苏丞相又怒又气,心想,这个糊涂丫头,就算有这回事,也不能当着王爷的面说出来啊,这让他如何为人啊?
“鹿儿,你可不要胡说,可有证据?”
坐在另一边的大夫人和苏静贤都很紧张,那件计划虽没成功,但也不至于被发现啊,这个苏静鹿是如何知道茶水和糕点中有毒的呢?
“当然没有胡说,你把那丫头抓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苏丞相呵斥道,“来人,将那日送茶水的丫头抓来,本相要亲审!要是有人胆敢在相府投毒,本相绝不轻饶。”
苏静贤不安的看向母亲,大夫人倒还镇静,一直用眼色示意她,不要过于惊慌。
下人匆匆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将那丫头揪了进来,直接扔在地上,丫头吓得发抖,匍匐在地上磕头,但并不说话。
苏丞相冷声问道,“前几日,我将鹿儿关在思过斋,是你去送的茶水和糕点?”
丫头抬起脸,回道,“是。”
“谁命你送过去的?”
“是……是大小姐。”
苏静贤慌了,刚要出口教训她,被大夫人拦了,“大胆奴才,睁着眼睛说瞎话,那一日,明明是我让你送去的,才几日前的事情,便忘记了?”
丫头赶紧改口,“对对对,是大夫人让奴婢送去的。”
苏丞相愤怒的看了一眼夫人和大女儿,心中已了然,但还得继续往下问,“我问你,那茶水和糕点,是否有毒?”
丫头惊慌失措,“老爷,怎么可能?如果有毒,小姐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奴婢送进去之后,根本没来得急说话,就被小姐暗算,后脑到现在还痛,大夫人是担心小姐饿着,才让奴婢送茶点和糕点,现在怎的反倒成了下毒的凶手?要是毒死了谁,倒还说得过去,可是,明明是小姐自己跑了,现在为了脱罪,竟然说茶水有毒,老爷,请您明鉴!”
大夫人嘴角露出笑意,看了一眼苏静贤,刚才惊慌不已的苏静贤,也淡定了。
反正茶水和糕点,早就处理了,又没人出事,怎么说,都更像是栽赃嫁祸。
“你这个丫头,满口胡言,茶水和糕点明明有毒,你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我跑得快,早被你们害死了,而且,这件事就是苏静贤所为!”苏静鹿激动的站了起来,掐着小腰争辩。
丫头不跟她争,只是低头哭泣,“老爷明鉴,借奴婢一百个胆,奴婢也不敢毒害主子啊。”
龙锦逸一直没开口,摇着扇子,倒像是看好戏的。
“可恶,你还不承认,我有证人!”苏静鹿此话一出,苏静贤又明显慌了,手都在发抖,毕竟现在苏静鹿的身份不同以往,有龙锦逸撑腰,要是真的坐实了她投毒害她,想必父亲都不好再维护她。
“鹿儿说的证人是?”苏丞相也很紧张,毕竟全扯出来,苏家的脸面不保。
“就是马!”
苏静鹿吹了声口哨,又用兽语呼唤了两声,一匹高大的骏马便冲了进来,把一屋子人都惊呆了。
苏静鹿骄傲的说,“便是它,告诉我,茶水和糕点被人下毒的事情,那一日,原本是它将毒杀我的丫头送走,结果,成了我逃跑的助手,对不对,马兄弟!”
马儿嘶叫一声,点了点头。
苏丞相无语了,“鹿儿,这马只是畜生,它能懂什么?况且,它也不会说人话,你要是再这样胡闹,爹爹也觉得,你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苏静鹿急得跺脚,“我说的都是实话啊,马儿也会说话,只是你们听不懂兽语,它刚才都说了,就是这样,你们干嘛不相信?”
“荒唐!来人,将马牵下去。”苏丞相挥挥手,疲惫的坐了下去,只觉得,这是一场闹剧。
下人将马儿牵走,大夫人和苏静贤又松了一口气。
“爹爹,贤儿好委屈,贤儿明明什么都没做,竟然被妹妹如此冤枉,爹爹要为女儿作主啊!”苏静贤从座位上走下来,跪在地上,高声大呼,“爹爹,如若今天不能给女儿一个交代,女儿便不起来了。”
苏丞相当真为难了,刚开始,他也觉得这是苏静贤所为,但闹到这里,连一匹马都拉上来作证,他便觉得,苏静鹿闹得过份了,“贤儿,你这是何必呢?明知你三妹,自从病好之后,性情大变,但没有坏心,就是皮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爹爹,她这根本就是栽赃嫁祸,找不到证据诬陷我,竟然拉一匹马来凑数,这是觉得我好欺负吗?”
苏静贤说着,便泪如雨下,好像自己多委屈似的,苏静鹿气到暴走,“为什么你们不相信?马就不能作为证人吗?它刚才明明都点头了!”
苏丞相呵斥道,“鹿儿,不要再说了。王爷,让您看笑话了,这两姐妹,从小就这样,闹着玩的。这么大了,还这么不省心,老夫羞愧啊。”
龙锦逸淡淡的笑着,拉着激动的苏静鹿坐下来,在她耳边轻哄,“乖,别闹了,还是吃点东西吧,别再把身子气坏了。”
“你也不相信我,对不对?”苏静鹿瘪着小嘴,又急又怒,“你跟他们都是一样的,根本不相信我,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龙锦逸只是淡淡的笑着,并不说相信,也不说不相信,“鹿儿,别说了,喝口水,吃点东西,相信苏丞相,能处理好这件事。”
这是把压力,全扔给苏丞相了,苏丞相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这事处理不好,就得罪了他,虽说他现在无实权,但他聪明睿智,极会为人,在朝中,得了不少人心,太子只是靠着独天得厚的天然优势,再加上皇上的偏爱,才能站得稳,要不然,早被龙锦逸给换下来了。
苏丞相咳嗽一生,坐直了身子,对依然跪在下面装委屈的苏静贤发了话,“贤儿,你就别犟了,赶紧起来,鹿儿想必也只是猜测,说了些气话,你何必当真呢?过些日子,便是你与太子殿下大婚的日子,你以后可是太子妃,与自己的亲妹妹,还要这般计较,哪有一点太子妃的气量?”
苏静贤听了这话,便不好再说什么了,“父亲教训得是,是贤儿愚昧。”
话落,起身,退回自己的位置。
大夫人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其实,心里也是替她松了一口气。
苏静鹿还想据理力争,但被龙锦逸按住,站都站不起来,嘴巴想说,也被他封了哑穴,一时间气得小脸涨红,恶狠狠的瞪住他。
龙锦逸还装作一脸不解,“咦,鹿儿干嘛这么看着本王?难道是肚子饿了?岳父大人,鹿儿思家心切,一早便过来,连早膳都没吃,不如,先用膳吧?”
苏丞相恍然道,“好说好说,那便移步偏厅吧。”
到了偏厅,饭菜已经摆好,苏丞相也不敢再跟龙锦逸说太多客套话,直接请他们上座,“王爷请用,鹿儿,你也吃。”
苏静鹿不能说话,心里有气,又说不出来,只得拿食物出气,撸起袖子就狂吃,把大夫人和苏静贤都看恶心了,这真是饿死鬼投胎啊,不会用筷子吗?为什么总是用手抓菜?
苏静鹿还真不会用筷子,顶多用勺子挖,再不然就是用手撕,反正她一动,满桌子的人,都没人敢动了。
苏丞相真的想教训她,忍得快吐血了,但看龙锦逸一脸宠溺的笑看着苏静鹿,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王爷见笑了,小女以前不这样的,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如此不讲礼数,见笑了。”
“无妨,鹿儿最近身子弱,应该补补,能吃是好事,本王就怕她撑着。”龙锦逸一脸担心,不时还为她擦擦嘴角。
苏静鹿吃东西是很认真的,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可以无视,直到自己完全吃饱,才抬起脸来,发现一桌子人,表情复杂的瞅着自己,竟然还莫名的生出几分羞涩,“呵,你们怎么都不吃?”
苏静贤鄙视道,“真好笑,好像这桌上还有能吃的东西似的。”
苏静鹿嘟着嘴,顿时有了羞愧感,“对不起,我把大家的食物都吃完了。”
龙锦逸沉下脸,问苏丞相,“岳父大人,既然是您接我们过来吃饭,那便应该管饱吧?怎么只够鹿儿一人吃?鹿儿吃了,还有罪了吗?大小姐似乎很不满!”
苏丞相听了这话,惶恐万分,“王爷莫怪,臣这就命人再上一桌,贤儿年幼不懂事,说话没分寸,是臣管教不严。”
说完,对苏静贤呵斥道:“不懂规矩,怎么能如此待客?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苏府还成了全京都城的大笑话?”
苏静贤没觉得自己有错,这本来就是事实,明明是苏静鹿不懂规矩,龙锦逸明显在偏袒她。
可是,她有委屈也说不出来,谁让未婚夫没在这里给她撑腰呢?
“是。女儿知错了。”
大夫人心疼女儿,也觉得苏静贤没多大错,“老爷,这么好的日子,您就别生气了,贤儿只是有口无心的话,再上一桌便是。”
很快,又上了一桌菜,这一次苏静鹿不动了,往龙锦逸身上一歪,当着一桌子人的面说,“王爷,我吃撑了,帮我揉揉。”
她其实吃得很舒服,并没有很撑,但是,她喜欢吃饱被人揉肚肚的感觉,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苏丞相真怕龙锦逸生气,没想到他只是宠溺的一笑,搂过她的身子,便自然的帮她揉着肚子,很熟练的样子,苏静鹿一脸满足,“嗯,好舒服……”
大夫人都看不下去了,低声道,“老爷,这……这成何体统?”
苏丞相尴尬道,“新婚吧,王爷愿意,我们就无视吧。”
苏静贤真的羡慕嫉妒恨啊,她和太子殿下,连手都没牵过,这一对不要脸的,竟然公然秀起了恩爱,虐死她这只单身狗了。
吃完午饭,苏静鹿便犯困了,实在是因为,龙锦逸揉得太舒服了,苏丞相让下人扶她回闺房休息,便邀请龙锦逸去书房下棋。
大夫人和苏静贤也回了后院,憋了一肚子的气,到此时才爆发出来,“娘,我受不了了,真想一刀杀了她!”
“娘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那小贱人有逸王撑腰,我们又能怎么办?总不能跟逸王撕破脸,你就忍忍吧。”大夫人关上门,拉她坐下,“别气了,好歹她现在不能抢太子殿下,你还有何不放心的呢?”
“不是不放心,只是不舒服,我们苏相府,怎么会有如此没规矩的女儿,爹爹是最爱面子的,可是你看看,她做的什么事?我都替她害臊!”
大夫人失笑,“贤儿,那你就错了,鹿儿越这样,对我们越有利啊,难不成,你还希望她像你一样,端庄秀丽,知书达理?”
苏静贤听了这话,倒是高兴了,“谢母亲夸赞。”
“这就对了,她越是不好,越衬出你的优秀,贤儿,这个时候,你便不能犯傻,要主动讨好她,才显出你有胸襟。”大夫说到这里,让婢女拿了一个精美的香包,“你等会儿,将这个送给她,为刚才的事情,向她道个歉。”
苏静贤不接,“母亲,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就是得罪她了,又如何?反正我是皇上赐的太子妃,就算还未嫁,我也不比她低,为何要主动讨好她?真是可笑。”
“傻孩子,让你送,你就送,怎么问这么多?”大夫人将荷包塞给她,苏静贤接过香包,打开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样,“娘,这是你亲手绣的吗?到底有什么玄机?”
“别问了,照娘亲说的去办就成。”
苏静贤觉得袋子挺好看,刚要往衣袖中塞,被大夫人呵斥,“等等,这个不能贴身放!”
苏静贤立刻便明白了,将袋子放进拖盘中,“谢谢娘,女儿这就过去。”
苏静鹿睡得很好,大约一个时辰便醒了,喝了点水,唤来青烟,“王爷呢?”
“小主,王爷还在前厅下棋呢。”
“还在下啊?真够无聊的。”苏静鹿鼓着小脸,又问,“他啥时候能完啊?不会还要在这里吃晚饭吧?”
“小姐,您难得回来,怎么就想着走?奴婢可想你了。”青烟说着,开始抽泣,哭得梨花带泪。
苏静鹿还是第一次见人类这样伤心,顿时便心软了,“青烟,你怎么了?”
“小姐,我和你一起长大,一直侍候您,您就这样嫁了,也没说把奴婢带去,奴婢能不伤心吗?”青烟抱着她哭,苏静鹿听着,心都碎了,虽然人类中,有很多都残忍,但是,也有这种重情重义的啊。
“青烟,要不,你跟我一起回王府吧。”
“可以吗?”青烟擦着眼泪,还在抽,“小姐还要青烟吗?小姐被打,青烟无能为力,小姐不怪青烟吗?”
“哎,这怎么怪得上你呢?别哭了,我把你带走便是了。”
“谢谢小姐。”青烟开心坏了,立刻转哭为笑,苏静鹿趁机问了一些原主的兴趣爱好,青烟一一回答。
她才知道,原来真正的苏静鹿是个爱看书,爱写字,爱学习的好孩子,这么多年,基本足不出户,就窝在自己的闺阁中,看书写字,就是这样,还时不时被大夫人和大小姐抓出来揍一顿,过得很是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