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郎姜最难熬的一天,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见到过他的主子陈煌了,他颠颠地跑去问林公子,林岳只是淡淡地将书卷向后翻了一页,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失踪了就失踪了吧,再等几天。”
林岳不痛不痒的回答更是加重了他的焦虑,他又着急忙慌地去找找粟麟,却听说粟将军有事出去了,不在府上;想了一转发现还有姜季阳,可姜季阳还在禁足期,姜府的人一听说他是来自定远王府,直接扫帚伺候给他赶了出去,人没见到,脸上还挂了彩,他心灰意冷地走在大街上,想着要不要去宫门那边碰碰运气,或许能遇见太子殿下。
他走在朱雀大街上,摸了摸自己并不富裕的银袋,等下怕是要全孝敬守宫门的禁军,他又想着银子没了还可以再来,主子没了可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他走着走着路过一家羊肉泡馍店,羊肉汤的味道飘香整条街,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他在店门前驻足,抻着脖子往里面看,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争斗之后,他决定继续往前走。
“你在这里干嘛呢?怎么没跟着我师弟?”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郎姜猛地一回头,正是被陈煌支出去多日的孟川,现下正坐在一个马拉板车上,车后面用油布盖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板车的另一侧还坐着一个姑娘。
郎姜眼睛一亮,两人他都认识,他赶紧跑过去,“孟公子!盛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
说话的最后一句还带着哭腔,孟川撇撇嘴,鄙夷道,“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姑娘一样要哭呢?”
郎姜多日来的委屈忽地爆发,一边拿袖子抹眼泪一边说,“孟公子,我家公子也失踪了,已经三天了,他们都不帮我找公子。”
“哎呦呦,你别哭啊。”盛穆从车上跳下来,从袖子中抽出来一条帕子给他擦眼泪,“情况我们都了解了,放心,潇潇和你家公子都能找到的,我们有秘密武器。”
郎姜渐渐止住哭声,问道,“是什么?”
“晚上你就知道了,白天人太多,发挥不出来。”盛穆低声说道,又安慰他道,“好了,小哭包,你主子不会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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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的太阳一点一点被地平线吞噬,很快连着余晖一同消失,天空迷失在黑暗之中。同样暗下来的房间之中,潇潇枕在陈煌的肩上,嘟囔道,“今天一天都没给我们送饭,不会是想要饿死我们吧?”
陈煌低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潇潇咬了咬嘴唇,“我身上疼的厉害,睡不着。”
“再忍忍。”陈煌说着拍了拍她的手,“大约就是今天晚上了。”
潇潇点了点头,刚想闭着眼睛休息一下,房间门忽地被打开,进来三个蒙面的人,领头的那个说道,“都杀了吧。”
陈煌将潇潇挡在身后,质问道,“你们想要的东西都给你们了,为什么还要杀人?”
“别多废话,杀了。”领头的人很不耐烦,指挥着剩下两人道。
“各位大哥,有话好商量,你们都知道我是定远王府世子,无论各位是求财还是其他的我都能帮大哥们搞定的。”陈煌看着铮亮的刀口,劝说道,“不如各位大哥先放下刀,我们好商量?”
提刀的两人有些动摇,领头那人不为所动,继续命令道,“杀了。”
那两人听令,提着刀向两人砍来,陈煌拉过潇潇躲过一刀,提腿一踢,将另一人的刀踢偏,领头那人看形势不对,抽出刀来就要补上一刀。
陈煌此时已经退无可退了,转身抱着潇潇,生生用背扛下一刀,他嘶地喊了一声,潇潇大惊,摸向他背后的手染满了鲜血,她的声音颤抖起来,“陈煌,陈煌师兄!”
陈煌只觉得背后火辣辣地痛,心中想着该不会是一切又要推倒重来了吧?他靠着潇潇强撑着站住,突然指着那人身后大喊道,“小心身后!”
那人却不听,举着刀就要结束陈煌的生命,刀举到半空,忽地被什么东西扑倒,紧接着脖颈一痛,逐渐失去了意识。
潇潇惊呼道,“柴柴!”
陈煌连忙踢起他掉落在地的刀,手一伸将刀拿住,格挡住剩下两人的进攻,惋惜道,“都让你注意身后了,你不注意,干的漂亮!柴柴。”
那匹叫柴柴的狼从那人身上跳下,挡在陈煌与潇潇的前面,恶狠狠地亮出獠牙,向着剩下的两人咆哮。
那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外面忽地传来脚步声,听来人不少,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准备逃出房间,却发现禁军已经进了院,孟川抱着剑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凛声道,“拿下。”
禁军很快控制住了场面,潇潇摸着柴柴的头,不住地夸它,郎姜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了出来,看了一转没发现陈煌,追问孟川道,“孟公子,我家公子不在这里啊!”
陈煌噗嗤一声笑出来,后又想到自己现在还是耳火呢,也怪不得郎姜,他将面上的东西都撕掉,朝郎姜喊道,“我在这里。”
郎姜惊喜万分,快步跑过去,主动当起陈煌的拐杖,“公子您还活着可真是太好了。”
陈煌轻轻一笑,心想这是什么话,不过看他着急的模样倒是懒得和他计较,转身对着孟川道,“先回去吧,我和潇潇伤的都不轻,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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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煌脱下了衣服,露出精壮的上身来,林岳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伤口。即使是这样,陈煌依旧疼的面部扭曲,耳朵也跟着嗡嗡响,有时要连问几回才能听明白,孟川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砍的脑子坏掉了。
“你是说,傅连玉被北衙抓了?傅都亲自动的手?”陈煌龇着牙重复道,忽的胳膊被林岳狠狠地打了一下,讪讪地抬起胳膊,让他包扎。
“傅都的人截到了傅连玉和不留门的信件往来,连夜把人带走审问了。”孟川说道,“罪基本上已经定了,安康侯现下还在四处找人疏通,傅都已经将案情传进宫中,怎样决断就要看陛下的意思了。”
陈煌看了一下自己被绑的结实的背腹,深刻地感受到了古人生活的不易,林岳收起药箱,郎姜抱着衣服要帮他穿上衣服,他摆摆手,拿过衣服自己穿,边穿边吸气,看向林岳问道,“潇潇那怎么样?”
“专门去太医院帮她请了一名女医,盛穆在房里陪着她,那匹狼也在她房里。”林岳淡淡地回了一句,收拾好药箱就起身告退。
陈煌扁着嘴,目送着他出门,又看向孟川,抱怨道,“我怎么觉得林岳这家伙一直都对我有意见,平时明里暗里躲着我,但是我一出什么事情又是最先跳出来的,这很矛盾啊……”
孟川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微微挑了一下眉,心道他平时躲着你还不是因为你总爱捉弄人家,后又想也许陈煌说的是另一重意思,他回答道,“因为他要报恩。”
陈煌恍然,册子上有林岳的小传,出身不明,很小的时候就在灵谷山拜师学艺,算是在灵谷山长大的,师父是玄影门流玉派掌门锦衣师尊,一直是锦衣师尊门下年纪最小的弟子,后来玄影门出事,他也饱受牵连。陈煌启用之前陛下赐予定远王府的免死金券才得以救下他,此后就一直住在定远王府,逐渐成为了定远王府的管家。
对此,陈煌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救他,如果有免死金券,玄影门任何一人都可以救,为什么选择了当时只有十四岁的林岳呢?而不是一些更重要的人,例如传说中什么都会的锦衣师尊,或者是其他手艺学的更好的师兄弟们?
陈煌对着孟川问出了心中所想,“我为什么会选择救他?”
孟川将手一摊,“我怎么会知道,那日行刑前,你高举着金券和皇帝谈条件,整个京都也就只有你敢了,你在整个场子里转来转去,最后将头低的最深,眼泪淌的最多的林岳给拎出来了。三百八十一人里面只能选一个,这本身就比一个都不选要残酷多了。”
“他回来之后必定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势必要跟着他的师门共存亡吧?”陈煌想着林岳,推算出他傲骨铮铮的性子必定会做的事情。
孟川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啊,后来你和他谈过一次话就消停了,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其实陈煌已经差不多能想明白,为什么当时的他会选择林岳,他虽有免死金券,但是出身在军功赫赫的定远王府。若是选择的人太过于厉害,必定会引起皇帝的猜疑,因此他选了一个最没有背景与名气的人,以此来降低帝王的戒心,还能将玄影门一脉保住。他只是一直不敢相信,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能看透帝王心思,那个时候的他真的就是他吗?
“我都知道,我只是觉得奇特。”陈煌答道,带着浓浓的不信任。
孟川轻笑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开导他道,“再怎么样都是你,即使是你忘了,从你自己的角度去想,很快就会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这么做。”
陈煌叹息一声,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穿越一次就算了,失败了还能刷新继续,这是什么?闯关游戏吗?所以到底闯的是什么关?
别人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拥有宝典升级打怪了,而他却连关卡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活下去的边缘挣扎,这到底是哪门子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