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蒙蒙亮,火把已经熄灭,从北城出发,经过长廊,深入极其诡异的暗夜丛林,派出去一队十余人的护卫,归来时仅剩一人。出发时长长的脚印已被风雪掩去痕迹,似乎被某种神秘力量所掩盖,似乎不曾有人消失过。
积雪慢慢落下,屋里的温度极速下滑,城主戚夫人从梦魇不安中醒来,听见屋外脚踏积雪既沉闷又有节奏的声响。她起身披上厚厚的狐皮披风,走近火炉旁,掀了掀炉边的炭火,仅有一丝余温,心想,这四季白雪的北城,怕是比以往更加寒冷了。望着还在熟睡的主君,心里略过一阵如阳般温暖和安心,取下火炉旁烘烤的狼皮大衣,走向心中的太阳。未曾开口,门外传来叩门声。
“城主,护卫队的人回来了。”来人正是北城的管事,主君叫他杨管事,杨管事本是南城人,祖上本也是奴隶主,它族入侵,满门遭屠杀,身为庶出的三子与同胞妹妹侥幸存活并被变卖为奴,后因雇主欺凌同胞妹妹,将雇主打至伤残,胞妹被抓当场乱剑砍死,其侥幸逃脱至北城,因骁勇善战,为人忠诚,一步步提拔至管事。
“进来吧。”戚夫人开口应答,主君北城城主秦汉也从嘈杂声中惊醒,很快起身披上戚夫人送上来的披风。
“有何事?”城主稍有疑惑,问道。以往,护卫队归来禀报暗夜丛林外的情况,均在早上的议事厅,此次不顾失礼打扰,怕是事出紧急,如是想,心下一震。
“护卫队今早回城,仅归一人。”杨管事,低着头,未曾仔细盘问归来的小厮,人已至城主面前,从当下情形看,事情怕是远远不止自己所预料的可怕。
“赶紧去看一下。”城主一听仅剩一人,心里已经泛起了一丝丝恐惧和疑惑。
随即一行人便匆匆赶至议事厅,其实也仅仅只是一间木草房。油灯燃起,偶尔听到油灯呲呲的声响,闻见一股松油的清香。
一屋子早已围了七八个人,嘈杂声一片,但所有眼神中都透露着一丝恐惧,回想场面过于惊悚,过于血腥,不多时,有人已忍不住喉间的一股发酵的酒肉味。
倒在屋子中间的人,就是唯一归来的护卫,只能通过护卫队身侧佩戴的独有的暗夜哨剑才推测出此人的身份,此人全身上下已经血肉模糊,所穿服饰已经成为印有一道道血印的布条,面目狰狞,早已失去原有模样。
“狼人来了。脑袋撕下来了。”地上的小厮似乎是拼上最后的全力,模糊地说出这几个字,并永远地闭上了双眼,那带着无比惊恐的双眼,似乎在闭眼的最后一刻都未曾缓解。
杨管事探了探鼻息,摇头示意城主,起身退居两旁。
“狼人近百年不曾出现,已经不复存在了,或许他们只是遇上了狼群。”右边的暗夜护卫队肖主事带着几分侥幸的说道。从死者身上一道道血印来看,似乎也像极了。
“如果是群狼攻击,这数百年来,也未曾有过这么大的损失。”杨管事反驳道。数百年间,暗夜护卫都是精兵中的精兵,勇士中的勇士,无数次的与狼群相斗,也不是并无伤亡,却从未如些惨烈。
“只有深入现场,才能搞清真相,我即刻出发寻找其它人的下落。”肖主事自发请愿。
“不,我一同前往。”城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城主也迫切的希望尽快找到答案,他打从心里并不相信还有狼人的存在,却又有着不同于往常的不安情绪,而唯一能阻止这份不安的,就是亲临现场,亲自确认自己的想法。
从北城到暗夜丛林,是一场漫长的搏击比赛,或者说是一场漫长的酷刑,生死未知,却唯有前行,才有希望得到下一段旅程。即使对于在这片土地上已经生活了四十余年加入暗夜队二十余年的老护卫队员陈阿傻来说,这也是非常恐怖的考验。毕竟像他这样还活着的,怕也仅此一人了,那些死去的队友们,有被白雪活埋沉睡在雪海找不到一丝痕迹的,也有被恶狼咬住脖子无法挣脱,只能在恐惧如厉鬼般厮吼中死去的,侥幸存活的队友眼睁睁在恐怖中失去他们的队友,甚至不忍心朝着逝友的方向多看一眼,甚至来不及为逝友流上一滴眼泪,因为他们无时不在战斗,无时不准备着成为下一个狼口中的肉食。他们中,不乏骁勇善战的,不乏精明又手脚灵活的,也不乏在数场战役中存活下来却最终难逃一劫的。
死亡只是命中注定,或早或晚,或轻或重。而总有这么一种人守卫着这一片土地,或为了金钱,或为了自由身,或为逃避罪责,却从未有人想过,或许是为了土地上的亲人。因为他们的出身,基本都是被奴隶的奴隶,能用生命作代价的,或许只有以上三种可能。当然也有贵族落迫的子弟,却多少透露着无奈与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