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刑场,秦相早已被折磨得全身溃烂,酷刑已经让这个刚正不呵的男人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形象,一头乱发,嵌入脸上模糊的血肉里。游街路人们丢来的烂叶子粘在头发上,如孤魂野鬼般面目可憎。
这世间的人,只会朝着失败着扔石头。因为,是成功者给了他们扔石头的权利。
这愚昧的人呀,有几个可曾想过那个曾经为南国守卫最为艰难的北境,是他,数十年守护着南国的边境,是他的家族,他的儿子继续守卫着这一方土地,他们可记起,这之前他们拥护他、尊敬他时的样子。
可笑的人儿呀,都是随着谣言喜好着每一个人。
望着城下的情景,欧阳明月从心底泛出一丝嘲讽,果然,这百姓的刀子都只对准了失败者的,她并无多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气质冷艳。
“看着他,一刻也不要眨眼。”南宫桦站在城墙上,拉着淋了一夜雨的秦无双,逼迫她看着城墙下的刑台,秦父像个肉粽子一样绑在木桩上,像条狗一样,耷拉着脑袋。
“你好好看着,我只给你一日时间,若不答应了我的条件,下一个就是你那可怜的妹妹,今年不过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吧。多可惜了,还没长开,怕长大了也能如你这般倾国倾城吧!”南宫桦逼迫着无双,太后看在眼里,慢慢失去了兴趣,回了宫里。
“桦王哥哥,求你了,放过我父亲,放过我父亲我便书写我大哥交了兵权给你。”秦无双此刻还是有些恍惚,一夜雨,一早就高烧不下,太阳格外耀眼,眼前佝偻着的老人,已一夜全白了头,认人不忍再多瞧上一眼。
“不识相。”南宫桦可没有什么情怀,他的心里满满都是愤怒,如果你让我失去颜面,我便让你失去心爱的亲人。
“护卫,让她好好看着。”桦王捏住秦无双的下巴,强令观看。
“午时到。”有人报。
烈日之下,秦无双有些炫晕,几近不能支撑。
听到有人报,秦相抬头望了城墙之上的两个女儿,他知道今日是必死无疑,只是眼前的这两个女儿命运将何去何从,将落得个什么下场,想着,他就悲悯不已,眼里心里都是无尽的担忧与悔恨。
秦无双与父亲的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并闪现出半年前秦父答应她嫁给桦王的请求时一样的眼神,这才明白父亲掩饰着的绝望与怜惜。
“或许父亲答应婚事的那一天,就知晓也许会有今天的结局。”秦无双自言自语,想出声哭出来,却又不敢。
“狗皇帝,你忘恩负义,他日若有我翻身一日,你就休想再过得安宁,我秦洛离必要了你的狗命。”秦洛离说着,后面的话被秦无双掩在了掌下。
“秦无双你个叛徒。”秦洛离得了呼吸之后,大口破骂,若不是她非要嫁得桦王,她们怎么成为这皇权争夺的牺牲品。还不如小时候在北境生活得愉悦。
“护卫,她们若是不听话,就割了她们的舌头。”桦王下令。
“啪。”再一声响,打在了秦洛离脸上,“我是你姐姐。”
秦无双虽然这般说着,这般做着,手却抖得厉害,这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素来她就不如秦洛离这般勇敢,秦洛离活得跟只猴子般,多半又如狐狸般狡滑。
秦洛离还是第一次见姐姐如此模样,眼睛里都是腥红,手擅抖得难以掩饰。
“处斩。”
秦相收回视线,低下头,眼角流下两行清泪,悲言:“南王,你给我留下的难题,终是没有给你办妥,去了,我也不想请罪了,我这秦氏上下几百口人,也是够还了你的情谊。”
“斩。”
刀起人头落地,挂在城门三天三夜未曾落下,尸首异处,尸身也没人敢去收,只凭狼狗叨了去,形同破布,曾经勇敢又机智的秦相国,就此落幕,随同南王一起,他和他,他们的时代已经彻底划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