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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酒席·妈妈的泪·煤油灯

爷爷又要喝酒了。

炕正中摆着一张古色古香的方桌,上面满是各式各样的菜肴,一只大肚白瓷酒壶静静地立在正座的位置。

屋外,妈妈还忙着在大铁锅里“刷刷”地炒菜。我和二叔家的弟弟站在门框边不敢动。爷爷喝酒的时候是没人敢上前的,奶奶也只是窝在炕头,讪讪地赔笑:“死老头子,少喝点儿……”

菜齐了,爷爷掐起酒壶,将身前的蓝杠大酒盅斟满,慢慢地端起来,猛地向后一扬脖儿……

他的喉结动了一下,随即嘴里发出“滋滋”的声响,看样子是辣得够呛。妈妈告诉我,酒是辣的,比辣椒还辣。“辣”是很让人难受的滋味,不知爷爷为何每次都喝那么多酒。

爷爷一盅接一盅地往嘴里“灌”酒,他的喉结已经动了七、八次。爷爷每次喝完酒都要吃一两口菜,而且只吃跟前的那碟花生米和炒蘑菇。

我和弟弟们看得口水直流,但谁也不敢前进一步。我们咬着手指头看着,就这样过了好长时间。

现在,爷爷的脸已经变成了我们吃的那种大酱的颜色,眼睛充满了血丝,脖子已经完全和院子里的那只秃鸡一个模样了,鸡皮疙瘩格外明显。奶奶早已在炕头鼾声大作。

爷爷喝完一瓶酒了,我们开始跃跃欲试,只要他一离开餐桌,那里将是我们的天下。

爷爷左右开弓,抹了抹嘴,这是他喝酒完毕的标志。

爷爷刚出门,我第一个冲到桌上,抓起一只鸡腿大嚼起来,弟弟们也抄起了韭花饼。不一会儿,比我大不了几岁的老叔也加入了这场“混战”。

“别抢了!看你们都弄成啥样儿了……”大姑出现在门口,她是我们家里的大管家,说一不二。

我们像被镇住了一样,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嘴里含着的东西也不敢再吃。

她三下五除二收拾好“残局”,招呼大家吃饭。于是,二叔、二婶、三叔、二姑、三姑、老姑,一个接一个进屋来。奶奶、大姑、二叔一家和三叔、老叔在炕上吃饭,其余的人在地桌上吃饭,妈妈还要轮流给别人添饭。爸爸则在屋外单盛一份饭菜吃。

爷爷家的院子挺大,有两处正房。正房里都分东、西两屋,爷爷奶奶和未成家的姑姑、叔叔们住在一起;另一处房里则住着已成家的爸爸和二叔一家——我家在西屋,二叔家在东屋。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问妈妈:“为什么爸爸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你还要给别人盛饭?”

“那还不就是因为……”妈妈突然压低了声音,拽着我裤腿的手也停了下来。“还不就是因为你爸爸和你的叔叔、姑姑不是一个妈生的……”

“不是一个妈生的?”

“也就是说你现在的奶奶不是你的亲奶奶……”

“不是我的亲奶奶?”

“你的亲奶奶生下你爸爸一个人后就死了……”

“那爷爷呢?”

“爷爷倒是亲爷爷,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吧……”妈妈的眼里突然没有了光彩,我就没有再问下去。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早晨起来的时候我突然浑身发冷,妈妈说我发烧了,背着我到镇上打针。

回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眼前好像有许多人在争吵,耳朵里嘈嘈杂杂地一片响,身子软绵绵的,我到底怎么了。

三天后,我终于清醒了。首先看到了妈妈清瘦的面容。

“锋儿,我们现在在自己家了……”

我睁开眼一看,看到一个矮矮的房顶;环顾四周,我睡在一铺窄窄的炕上,脚下是用塑料布蒙着的窗户,屋里昏黑一片。

“这不是我家,我要回家……”我哭喊着。

“这就是你家……”,妈妈哽了哽喉咙接着说,“你病了,我们没钱看病,你爸爸的工资全被你爷爷拿着……你爷爷不给钱治病,我们和他分家了……他什么也没给我们……这小房子还是你爸爸找街坊四邻帮忙盖的呢……”大滴的泪珠从妈妈的脸上滚落下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妈妈哭。

我忽然明白了,从此长大了。

过了好长时间,我说:“爸爸呢?”

“你爸找你爷爷理论去了。”

我们之间不再说话了,我很平静,妈妈曾说我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

爸爸回来的时候哭丧着脸。

“他爷骂了我一通,说没有我这个儿子,以后不再踏入咱家半步……”

妈妈将脸转向了别处,家里一阵沉默。

“咣”的一声,无尾熊样的三叔闯了进来,圆圆的脸涨得通红。他瓮声瓮气地说:“你们搬家时将他爷的一个马扎拿了来,我得拿回去……”

他迅速找见马扎,夹在腋下,转身离去。爸爸终于愤怒了,快步跟了出去。

外面传来了二人的争吵声,之后是一阵抢夺声……

我们的小屋暂时还没办法接电,我们点的是煤油灯——一种用陶土烧制的灯具,里面盛满煤油。用棉花搓成一根通长的灯芯,浸在煤油里,从灯盖的顶部露出一小块。照明的时候,点燃露出的部分,黑烟“腾腾”地直冲屋顶,第二天人的鼻孔都被熏得黑黑的。

可巧又赶上雨季,大雨下个不停,屋顶多处漏雨。屋里所有能用上的器具全都用来接雨,那雨水滴在各色的器具中,有的断断续续,有的像一连串的珠子,有的如同小瀑布,溅得四处都是,溅在器具内侧的雨水又弯弯曲曲地流回底部……

我突然没有爷爷奶奶了,一种失落感整天缠绕着我……

这时候我想起了我的亲奶奶,她那么年轻就撒手西去,永远定格在了花朵般的年纪里,让我们后人永存遗憾。如果她现在就在我的身边,该有多好!

我也想起了在世的姥姥,她差不多是他那辈人中对我最亲的一位,经常对我嘘寒问暖。可惜的是姥姥自三十多岁起眼睛就慢慢看不清东西了,眼里覆盖了一层阴翳。

她还好吗?我好想她,希望她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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