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绝尘再次睁开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黄昏了,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绝尘坐了起来,披上白色的长袍,他缓缓地往院子走去。
暮色暗淡,残阳如雪,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梦似幻,一切都好不真实,仿佛一个遥远朦胧的梦。
绝尘静静地靠在门框上,闭上那个眼睛,享受这顷刻间的宁静。
院子里全是小时候的欢笑声,玩耍声,哭泣声,所有的声音夹在在一起,变得越来越模糊。
还记得,那个时候,绝尘还只是一个四尺不到的孩子。
那次,绝尘发烧了,烧得难受,一点劲都没有,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脸部红红,一连几天没有吃饭。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恍惚间,模模糊糊地看到笙婉和落凡来过。
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天后娘娘在他的面前。
周围一片漆黑,异常安静,连一根针落下来都听得清楚。
“你居然敢欺骗笙婉和落凡去瑶素那里,你是不是想害死他们啊!”天后扯着绝尘的衣服,来到了水牢。
“我没有,我没有。”绝尘只觉得很冷,从头到脚的冷。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是你以为你母神会照顾你?我跟你说不可能,哼!你发热?那就让你好好凉快凉快。”天后说完便把绝尘丢进了水牢,然后转身就走。
水牢里的水,冰冷冻骨。一阵痉挛的冷,浑身发抖却动弹不得,从头冷到脚。像一把把利剑,一丝不苟地往绝尘身上钻,一直进入了骨髓,手脚麻木了,紧接着,心也麻木了,渐渐地,不再发抖,泪晶一点一点地开始破碎,碎片带着过往的记忆沉没。
绝尘他只是生病了。
他做错了什么?
从那以后,绝尘也渐渐地与笙婉落凡疏远了。渐渐地,与所有人都疏远了。
……
黄昏收起缠满忧伤的长线,睁着黑色的瞳仁注视着庭院。
绝尘睁开了眼睛。
玖澈回来了。
“哥,你看,公主和三殿下来看你了。”玖澈走进庭院,一起过来的还有落凡和笙婉。
天空是碧净的,几颗苍白的小星星已经开始闪烁了。
小的时候,笙婉最喜欢绝尘这个大哥哥了。天天喊着哥哥哥哥,跟在绝尘身边。
每每有好东西,笙婉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绝尘。有一次天后娘娘做了可口的糕点,是绝尘最爱的绿豆糕。
笙婉和落凡便带了天后亲手做的绿豆糕到绝尘寝殿,绝尘恰巧生病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全身滚烫滚烫。
笙婉急得不得了。便跑去告诉天后,天后让药师过去看看。药师只是嘱咐仙婢让绝尘多喝水。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说了。
可是绝尘的病情并未见好。笙婉急得不得了。平时笙婉与落凡要是生病了。都有生母天后娘娘照顾。
“哥,绝尘哥哥不是也有母亲吗?我们去请她来照顾绝尘好不好。”笙婉看着全身滚烫的绝尘,急得眼眶通红。
“妹妹,绝尘哥哥的生母被囚禁了,天帝下旨不可以靠近那里。”落凡摸了摸笙婉的头。
“可是,我们生病都有母神照顾,绝尘哥哥呢,他也需要自己的母亲。”笙婉眼眶里的泪水不停地打转。
“好吧,为了绝尘哥哥,我们这就去把瑶素娘娘放出来。”落凡牵着笙婉的手,跑到了瑶素天妃的宫殿。
只记得推开了关着瑶素天妃的那扇老旧的门,之后的事情也记不住了。当笙婉醒来时,天后在她身边哭泣,这是笙婉第一次见到她的母神哭泣。
后来,见到绝尘,他已经好了。只是渐渐的,绝尘变得沉默寡言了。
……
绝尘站了起来,走到庭院里,在夜幕的笼罩下,庭院是这样子幽静,地上是春草、落下来的榆钱和风吹来的柳絮。
“绝尘哥哥,你好点了吗?”笙婉问绝尘。
“我没事了。”绝尘说道。
“没事就好。”落凡说道。
“我们好久没有坐到一起聊聊天了,既然没事了,今天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聊聊天吧。”笙婉拉着绝尘和玖澈的手,坐在了庭院里的椅子上。
落凡也跟着过去。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坐到一起了。
像小的时候一样。又不一样。
“绝尘哥哥,你怎么受伤的?”笙婉问绝尘。
“我去了一趟幽冥禁地,不料招黑衣人袭击。”绝尘没想过隐瞒笙婉以及落凡。
“竟有黑衣人胆敢闯我天界禁地?”落凡不但没有追问绝尘为何擅闯幽冥禁地,他相信绝尘自有绝尘的道理。
“没错,所以现在可以确定幽冥禁地要出事了。也是笙婉所说的,幽冥之花要开了。”玖澈也不再隐瞒。
“对呀,绝尘哥哥,现在琥珀麒麟在你这里。你要小心才是。”
“幽冥禁地要出事了,你们三个居然都瞒着我?”落凡没想到会有这样子的事情。而且连笙婉都知道。维独他不知。
“哥,现在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帮帮绝尘哥哥吧。”笙婉看着落凡,扯着他的衣角,生怕落凡生气。
落凡把衣角往回一拉。笙婉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幽冥禁地要出事了,又有黑衣人出现。这件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落凡看着绝尘。
宁静的风轻轻地吹着,整个庭院弥漫着,草的新鲜,水的湿润。就像一切,变得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