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继续这样长期服用安眠药的话,很可能会引起神经紊乱”
下午三点,偌大的心理咨询室里,简单的摆设,眼前的林医生一身灰色西装坐在我面前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双手并拢的放在两旁的腿上对我说着这句话
“我的建议还是希望你可以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来慢慢的代替药物”
我低头沉默的思考着这句话,几年来尝试过的很多方法都丝毫不起作用,印象中,我也已经好久都没有安稳的睡过一个觉了,梦中的一切仿佛会在我熟睡时吞噬掉我的一切,画面杂乱无章,对于我来说更多的是其实一种恐惧,只有服用过安眠药后才能暂时压制住这种既奇怪又无止休发散的无底洞般的梦境。
“今天我们再试一试催眠疗法,从潜意识中改变源头”林医生说着话已经起身去后面的办公桌前找着些什么了
尝试过太多的方法,却都丝毫不起作用,对此我表现出的只有无感情的淡然应声
“好”
我轻车熟路的找好舒服的姿势躺下,灯光也被调暗,林医生拿着雪弗式钟摆坐到了我旁边,虽然林医生的指引的话语和雪弗式钟摆的摆动,我渐渐陷入沉睡。
这里是曾经居住过的福利院,推开生锈的铁栏门,暗黄的银杏树落叶铺满了院子,六婆婆仍是穿着那件针织衫带着老花镜捻着绣花针坐在孩子们经常玩耍的秋千旁织着那件灰色的毛衣,我的衣服除了接受好心人的捐赠,剩下的就是六婆婆给我亲手做的,我激动的喊着六婆婆跑过去冲到她的怀里,六婆婆就像小时候那样,摸着前院阿姨每天早上用心给我扎的两个小辫,用下巴抵着我的头,用轻轻的声音说着
“哎呦,怎么啦,陈陈,是不是那群小捣蛋又欺负你啦,婆婆给你揍他们”
福利院的孩子很多,比我大的那些男孩子经常对我做一些恶作剧,每回我气不过,就哭着去找六婆婆,六婆婆每次都把这些坏小子叫来说教一番,那时起,我就觉得六婆婆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不过还有前院那个每天给我梳小辫的阿姨,但是阿姨似乎很忙,一天中只有早上和晚上哄我们睡觉时可以看见她,不过倒是从第三天的暑假起有三个很漂亮的姐姐在白天陪我们一起玩,后来的每个暑假都会带着很多零食来福利院里和我们生活一段时间。
园子里的银杏树落了叶又长出了新叶,伴着风,哗啦哗啦,孩子们总是能很快乐的在树下听着风声摇晃着逝去的时间。
那天,福利院生锈的铁栏门吱吱作响,走进一对穿着蓝色西装先生,和白色上衫和黑色短裙的夫人,相挽的姿势可以看出是一对夫妇,走在旁边的却是白天根本见不到的前院阿姨,似乎,在聊着什么,那对夫妇在院子里观望着,我拿着小皮球躲在了院子不远处的秋千架后,悄悄的看着
“小陈”
突然
小墩突然从背后喊了我一声,我一哆嗦,甩开了手里的皮球,眼神追随着皮球滚走的方向,刚想去捡,突然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出现在眼前,是那位夫人,她捡起来皮球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
她弯着腰的长发滑落至两肩,清秀的五官对我笑着,将皮球递入我的手中揉了揉我的头发。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再也没有见过那对夫妇,直到后来,六婆婆来到我的床铺前收拾着我的行李,突然想起很久没有见过的小杰,他也是收拾了行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此时脑子里只剩下我要被送走的恐惧,看着六婆婆手里的动作,放声大哭,六婆婆也被我感染了眼泪,抱着我连连安慰。
最后只能在摇晃的后车窗里看着越来越远的大家,满脸的泪珠洗着圆润的脸颊。
到了新家后,新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但是过了几年,却迎来了一个新的小生命,渐渐的,我好像没有了存在感,是个小弟弟,我站在婴儿床前看着睡着的他,小小的手臂小小的手掌促使我想亲切感受一下,可是刚伸过去小弟弟便开始哭闹,妈妈从客厅跑过来,立刻把我推倒在一边,抱起弟弟轻声哄着,我坐倒在地下委屈的哭着,只有爸爸过问了几句,但是听妈妈说完后就如同看不见一般,那天我哭了很久,除了咒骂的声音,听不见任何关心的话语。
可我没有怨恨他们,当时以为如果自己解释清楚了,便会什么事都没有,迎来的却是一次比一次过分的辱骂甚至后来上了手,最惧怕的就是做不好一件事时妈妈那厌恨的眼神。
“听到响指后,你就会回归现实”
环顾四周,这里是咨询室,眼前是林医生,
“你哭的很厉害”
随即,一张面巾纸被递到我面前,林医生起身开了灯,我起身看向窗外,意识到已经到了晚上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林医生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收拾着东西,抬起手腕,回头对我说
“已经八点多了,你睡了四个多小时”
换了一身休闲装的林医生背上了黑色书包,看着我说
“不介意的话,一起随便吃点吧,顺便送你回去”
车窗外掠过的婆娑光影倒是为这个城市增添了几分孤独,我拒绝了随便吃点的邀请,最后拒绝不了送我回家。
到了招呼,上楼关上门,这才是真正属于我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