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易匆匆赶来的时候，倪翎正在将睡未睡之际，病房里寂静无声，他便轻手轻脚地放下给她备的住院日用品，走到床沿见倪翎睁着眼：“我以为你睡着了。”
倪翎抵哑着嗓子含糊回他：“没呢。”
安易皱眉：“怎么弄的把自己摔成这样？在哪摔的？”
倪翎思忖片刻：“客户公司，可能昨天睡晚了，今天一直有些恍惚，下楼的时候一脚踩空，就从二楼滚到一楼了。”
“谁送你过来的？”
“客户呗，一群人脸都吓青了，我倒还好，把他们紧张的不行。”
“能不紧张吗？万一给你摔出个好歹来就不是几个钱能解决的，还得面临官司和判刑。”
“你咒我？”倪翎瞪着安易。
安易闭嘴，轻轻掀起被子，查看了她身上几处受伤的地方：“一住院最少两个星期，还四五天就过年了，你这是准备在医院里过年三十？”
倪翎把床头柜上的诊断报告递给安易：“不严重，除了脚扭伤了，基本没什么事，到时候跟主治医师说一下，大过年的回去一两天，应该都能通融，实在不行找个医护住家里。”
安易轻蔑地呲了一声：“你也知道大过年，人家医护不用回家过年在你家住着？”
倪翎嘀咕了句：“多给点钱不完了吗？”
安易笑了起来：“这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吗？你现在去找都没人，除非你给人家一天十万。”
倪翎白了他一眼，小声抱怨：“穷疯了吧？”
倪翎在医院躺了两天，家里一众大小亲戚陆陆续续来探望，亲昵是亲昵，热闹是热闹，就是躺在医院还得接连应酬着，无法独处休息，也是颇为头疼，谁叫这刚好赶在年边，本就是大家走门探亲送礼的时候，顺带探病，一举多得。
年廿八的时候，蔡进军拎着个果篮来了，这着实让倪翎有些意外：“元栖不是说你年初六才过来吗？”
蔡进军笑道：“那是工作上的安排，我老家本来就是Q市的，回家过年嘛，刚好今天我跟同事来Y市，听说你摔住院了，所以特地赶来看看。怎么样，严重吗？我看你都打石膏了，骨折了？”
倪翎摇了摇头：“没有，韧带拉伤，就是身上有几个地方伤到，起不了招呼你了。”
蔡进军连忙把她按下：“别动别动，你躺着不用起来，我不用招呼，再伤着我可担待不起。”扭头看了一下病房四周：“就你一个人？你家人呢，没人看护吗？”
倪翎回应：“我妈看着，回去做饭了，晚上过来。”
蔡进军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怎么没见元总？”
倪翎听他问元栖，扬起嘴角笑了笑，没回话。
蔡进军还是很会看脸色的：“伤的这么严重，怕是要一两个月参与不了项目会议了吧？”
倪翎回眸看向蔡进军：“说到这，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蔡进军马上一脸诚挚：“您问。”
倪翎挣扎了一下：“你帮我把床摇上来。”
蔡进军在床围找了一圈，看到一个摇杆，便帮倪翎把病床往上摇了个四十度角。
倪翎稍整理了一下被褥和身上衣裳：“G市听课的事还没感谢你的关照。”
蔡进军听她说的事这个，顿时放松了许多：“举手之劳，您不用太挂记。”
“听庄贤说你是元栖的服务商，你们合作很多年了吗？”
“也说不上是合作了很多年，相识确实是有几年了，但真正有往来的工作也就三四次吧。”
“是因为脾性投机、私下关系好？”
“……也，还好吧。是元总那出了什么事吗？”
倪翎抬了抬眉梢：“就你这个项目，我跟元栖在决策意见上有分歧，闹得有些不愉快，我想问你如果我们现在分股，我单独承接你的这个项目会怎样，但又怕你跟元栖关系铁，到时候一扭头就跑他那告我一状，说我有别的想法，那我也是丢了机会也丢了体面。”
蔡进军连忙表示：“那不至于，虽然跟您认识不久，但之前听庄贤常提起您，对您的敬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临时客套。我有听闻您跟元总是旧相识，作为乙方，我跟元总之间的接触其实也很有限，所以也说不上有什么私下关系，其实元总对我这个项目一直都不是很感兴趣，这次的合作也只是帮他走个形式账目，但我看他做的这么认真，又跟您合资协作，就想着走账的事大概跟您也有些关系。”
蔡进军这一通话着实让倪翎震惊，原来元栖根本不打算真的做这个项目，他真的在诓骗她？
倪翎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嗯，是的，只是后面我仔细看了项目整体方案，觉得还是有可行性的，所以跟元栖产生了分歧。如果我现在以个人名义独资做，是不是也是这么多钱？”
“当然没有。”蔡进军坦言道：“线上媒介服务类产业大都属于知识售卖，作品即产品，最大成本就是人工专业性成本，跟流水线产品兜售的可衡量利润不一样，这个价格准则绝大部分情况下依赖服务，不一定全靠走单量，所以在项目启动资金上最大不会超过十万，因为其他场地、人工等，都是自行另外负担。”
倪翎会意：“那也就是说，这笔启动资金总额实际上是元栖单方面提出和要求的？”
蔡进军愣了一下：“您不是跟元总商量好的吗？”
倪翎思量片刻：“我是融资人，会过一下项目内容和大概耗资，但不会去留意执行细节。”
蔡进军连连点头：“这倒也是。”
倪翎打趣缓解对话氛围：“你这么帮他，有什么好处吗？是能抽成还是？”
蔡进军脸色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跟庄贤是二十年的铁哥们，您是庄贤的良师益友，自然也是我崇敬的人，不瞒您说，我老婆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比较外向，经常缠着我蹭我跟客户应酬的饭，引起我老婆误会，有一次遇到元总，刚好我老婆来闹，元总当时就说是他在追我小姨子，所以要求我带她出来，结果我小姨子看上元总帅气，后面就一直缠着他，经常提些超出普通朋友关系的要求。”
喔，原来蔡进军就是丁宁的姐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