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升高,她的成绩并不理想,为了择近就读,她妈托了些关系,把她转到了镇上唯一一所师资力量尚佳的高中,因为需要提前到教务处报道,她妈领着她早一天到学校。
她记得那天阳光异常明媚,暑假刚刚结束,还没正式开学的新校园里空无一人,寂静的只剩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偶尔的蝉鸣。
教务处在三楼,经过硕长的走廊,她见到了独自在那打扫的他,身躯高达、脸庞清秀,抬头对视的那一瞬间,她红了脸,赶忙底下头额,紧跟她妈身后,埋着小碎步匆匆而去,心里越发觉得那张脸眼熟。
第二天正式开学,新的教室、新的同学、新的就学环境,大家都在叽叽喳喳地闹着,她静静坐在一个靠墙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他在她身后的位置落了座,旁边的同学开始跟周围的新生熟络,问及她家所在区域时,他突然插话了,熟练地道出了位置,她回头一看,是他!
边上的同学诧异,问他俩是否相识,他立即笑道:当然,穿开裆裤时就已认识。
大家一阵起哄原来是“青梅竹马”啊,她“腾”地红了脸,连忙低下了头,他却大大方方地笑而相应。
原来初中三年不见,他竟变化这么大,从一个顽皮的毛头小子,变成了人高马大的少年。
打那以后,他们常同进同出,即使两人住并不算近。
直到有一天,她骤然发觉,似乎班上所有外向些的女生都围着他转、都对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因为他被学校教务处制定学生会代表,还是校男篮队长,常有女生来邀约参与各种校内活动,渐渐地,他不再与她同进同出,他变得越来越忙,忙得甚至有时候需要旷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边渐渐有了些风言风语,大多都是围着他的花边消息,今天这个女生送他情书了、明天那个女生邀他唱K了,花样百出,最终有人传出,任那些花枝招展如何蛊惑都没用,因为他的心里只有班花谢玉美,那个他从初中就开始追求的女班长。
她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相信,他的心里不是应该只有她吗?为什么是谢玉美?
谢玉美,那个比全班所有女生都高了半个头的超级学霸,企业家的富裕家庭出身,基因赋予了她比旁人早熟的美貌,智商情商双商在线,美貌不失温雅,还是所有老师眼中最优秀的学生。
在她面前,倪翎卑微的犹如一滩任人践踏的烂泥,低到尘埃。
至此以后,倪翎不敢再攀扯元栖半分,便是自行车场遇到,也是尴尬一笑,匆匆逃避,她知道,他与谢玉美才是郎才女貌,他们才是真正的俊男美女俏搭档,他们天生该在一起。
于是,她经常能见到他向谢玉美各种方式的献殷勤、层出不穷的暗示花样,仿佛全世界的甜蜜都围着他俩在转,甚至其他对他有意的女生,也只能在避开谢玉美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向他示意,他好像没有决意把谢玉美追到手的意思,仿佛其他女生的示好他也照单全收。
倪翎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做给谢玉美看,还是做给她看,她羞恼、愤恨,又不甘心,她无法确认他的心意,更无法启齿她想知道的答案,于是她找了他们篮球队的另一个男生……
青春期的是非观和利弊判断力还是非常薄弱,一切举止表态和思维逻辑大多取决于内心狭小的敏感。
后面发生的,倪翎不想回忆。
眼前谢玉美正在距离倪翎十几米外的位置与张倩对峙,如今的她消瘦了些许,身材更高挑了,褪去了青春的稚嫩,长期精致的保养令她看起来宛如豪门阔太般的气度,即使遭遇了张倩粗鄙无礼的撕扯,依旧一派傲于旁人几个阶的娇贵。
等等,谢玉美不是嫁到B市当豪门阔太好多年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人吵架通常只会全情激愤地揪着一个要点反复强调,没什么逻辑概念,吵到最后往往连最初自己想要什么结果都忘了,只想“吵赢对方”,要想弄明白具体为什么吵的,还得竖起耳朵努力听。
努力听了半响,张倩所表达的意思大约是她跟元栖从年前相亲开始,直到现在都属于正经男女朋友关系,奔结婚去的那种,按她强调描述,就是双方父母都已经见过面并同意了,类似未婚夫、未婚妻关系,容不得旁人插足破坏,谢玉美被她发现经常在晚上或半夜给元栖打电话,通话时间很长,一开始元栖还一直把谢玉美说成客户来隐瞒张倩,结果年初的时候发现谢玉美跟元栖微信聊天的时候发了几张十分露骨的照片,聊天内容也是不堪入目,了解到谢玉美已经回Y市,张倩便刻意放松元栖,果然让她抓到两人的不正当关系,虽然吵架过程中一直没有肯定元栖与谢玉美上床实证,但从各种客观条件上都能间接反映他们之间必然存在的不清不楚。
谢玉美并没有急于解释,反倒从头到尾表现出一副根本瞧不上张倩的姿态,虽然没有张倩那般脸红脖子粗的咄咄逼人,倒也言辞犀利、冷嘲热讽,大约内容就是鄙夷张倩自作多情又自以为是,无端横生飞醋,元栖对她厌恶至极她却不知廉耻的纠缠不休,因为自身条件太差而总在幻想假想敌,指责她造谣生事,极度不屑地表示如果她真要撩拨元栖,根本轮不到张倩在这叫嚣。
张倩被她这般侮辱当然不死不休,什么话难听骂什么,还拿出手机指证她拍的照片,上面是谢玉美和元栖的聊天记录,赫然显示着几张低胸吊带近照,极不雅观。
谢玉美自然恼羞成怒,斥责张倩P图合成、无中生有,转身就要离开。
张倩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一把扯住谢玉美头发往后猛地一拉,两人厮打在了地上。
一看事情闹的这么大,办公室里的同事赶紧上前劝架,一旁有人报警、有人给元栖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