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灰色轿车停在路边，引擎已经熄火。
苏小感觉得空气很沉闷，伸手从包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细长的香烟刚放到唇上就被身边的男人拿走。
“抽烟不好。”
“对小孩不好？”
两个人在黑暗里对视，偶尔有车子驶过，车灯照亮彼此的脸，竟然都带着笑意。
片刻之后，这样的默契又叫苏小感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有些冰冷的鼻尖，“那个，你一开始就打算对付李盈盈？”
“也许，谁知道呢，也许我只是好奇是怎样的人可以害得你这样。”关理笑笑，侧过头去不再看苏小感的脸，耳边却有她细微的呼吸声，“那个女人好像得罪了很多人，想要对付她的，不只我而已。”
“什么意思？”
“有好几拨人在找她，有些我查到了，有些查不到，不过我猜应该都跟你有关。”
“比如？”
“秦娜娜是用了自己全部的人脉断了李盈盈在模特圈子的工作，她以后都别指望在C市混了。而且还有人挖出了好几段她的桃花史，现在在C市的上流圈子和娱乐场所里李盈盈已经是有名的破鞋了，那些被勾搭过老公的富家太太指不定会对她做些什么。还有黑道的人，好像也有人在找她。她家连续被人撬锁，可是什么也没丢，就是满墙写着骂她的话，家里砸的没法住人了。”
“那她……”
“她本来想嫁进豪门，不过我刚才已经叫人把她的东西清出我的房子了。”
“她一直住在你家？”苏小感扬声问道，好奇地看着关理。
“你介意？”关理看着后视镜里那一双明亮的眸子，嘴角的笑意扩大，“她住在我名下的一处房产，我不喜欢别人住到我家。”
苏小感僵住，记忆有些东西模糊地闪过，“那……”
“上次你去的是我家。”关理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回答了苏小感卡在喉咙里的问题，脸上的笑容云淡风轻，看着苏小感的眸子里却多了几分深意。
苏小感不再说话，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很久很久以后，关理启动车子，向着前方开去。
“去哪里？”
“回家。”关理看着后视镜里苏小感瞬间变化的脸色，突然觉得这样的逗弄其实也很有趣，“别多想，各回各家。”
同一时间，叶柯开着车来到一间咖啡厅，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进一间隔间。
“盈盈？”
垂头的女人仰起头来，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痕，笑着跟进门来的人打招呼，“叶柯，你来啦。”
“嗯，你怎么了？”叶柯坐下，手指擦过李盈盈的脸颊，关切地问着。
“我……”李盈盈咬了咬唇，楚楚可怜地望着叶柯，“我怀孕了。”
叶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稍许又恢复了平静，收回轻抚李盈盈脸颊的手，定定地看着她，“谁的？”
李盈盈娇羞无限地捶了捶叶柯的胸膛，靠近他的臂弯，嗔道，“讨厌，当然是你的。”
“你确定？”
“你！”李盈盈瞪着叶柯，不过片刻就双眼泪蒙蒙的了，“你怎么可以这么问我呢，好过分……”
“过分？”叶柯笑笑，挣开李盈盈的手，站起身来，“我有你过分？”
李盈盈一听叶柯骤变的语气，心里突然没了底，疑惑万分，“什么意思？”
“抱歉，盈盈，我是有老婆孩子的人。”
“你，你结婚了？”李盈盈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柯，她不敢相信这个偶然撞到的旧日朋友对自己大献殷勤的背景居然是一个已婚男人的身份，“那你当初为什么来追我？”
“你以为我真的是偶然撞到你的？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你以为我说想和你结婚是真的？”叶柯突然有些难以自抑地大笑起来，“你这么狠毒的女人，我怎么敢喜欢你。”
“你……”李盈盈像是被人重重扇了一耳光一般，捂着脸颊，有些迷茫地摇着头，“怎么会，怎么会，我们以前……”
“以前不都是你的阴谋诡计吗？你把苏小感害成那样，你让我们之间有那么多误会，我还傻傻地以为你是单纯的女孩，算我瞎了眼了！”
“苏小感，又是苏小感！”李盈盈终于失控地大叫，一挥手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满脸泪痕地冲着叶柯大吼，“你们全都围着苏小感转，有她就永远没我！我哪里比她差了啊！”
叶柯冷哼一声，看着狼狈不堪的李盈盈，满脸的厌恶，“你永远比不了她，她再是放纵，再是无情，也比你值得人爱。”
说罢，叶柯转身离开，剩下李盈盈一人瘫倒在地，放声大哭。
十几分钟后，李盈盈哭哑了嗓子，慢慢站起身来，擦干眼泪，理了理衣服，抬脚往外走去。她恨，恨自己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终于桃花盛开，却在今天才知道一切都是幻想，所有的人对她好、对她坏，都不过是为了苏小感而已。
出租车开到关理之前给她找的小楼外面，她的行李静静地放在那里，门锁已经换了，房子里黑漆漆的，显然是已经把她驱逐出去了。
李盈盈惨惨一笑，心里对苏小感的恨更深了一分，拿起行李，她默默转身，想着今晚只有先去酒店住了。
“请问，是李盈盈小姐吗？”
李盈盈转身，看着身后的黑衣人，戒备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身后，轿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盈盈，好像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已经对不起他们母子俩了，这是他们最后的要求，我怎么也要做好
的。”然后他冲几个黑衣男人支了支下巴，道，“带走。”
“是。”
“你们干什么！”
黑衣男人上前抓住李盈盈的手臂，把她往车上拖，而李盈盈挣扎了一会儿，被其中一个男人一个手刀砍晕了过去。
明亮的房间里，关理握着手机，站在窗前。
“嗯，知道是什么人吗？”
……
“好，我知道了。”
……
“嗯，你继续盯着，有情况及时通知我。”
……
“对，都查一下，我要详细情况。”
……
“就这样，钱，我明天转去你账户。”
……
挂了电话，关理走到吧台边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悠悠地抿了一口，眉头微皱，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现世报一说吗？
一周后。
柯洧帆走进公司，就看到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每一个人都是一副兴奋的表情，让他看得莫名其妙。
“喂，喂……”柯洧帆随便抓了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啊？”
“诶？柯老大，Boss召集我们开会啊，你还不快去！”
柯洧帆一愣，苏小感回来了？
会议室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苏小感抬头，看着那个“毁坏公物”的男人，嘴角无可奈何地抽动了一下。
“苏小感，你回来干嘛？”
“当然是上班，这可是我的公司。”
柯洧帆夸张地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原来你还记得。”
苏小感笑笑，冲柯洧帆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先坐下吧，公事要紧。”
“私事就不要紧了？”
苏小感无语，赔了个笑脸，“洧帆大人，我改天请你吃饭赔罪，可好？”
柯洧帆满意地点点头，开开心心地坐下了，欢快地打开电脑后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为什么不今晚请我？”
苏小感微微一笑，翻开手里的文件夹，眼里闪过一丝深意，“今晚有别的约会。”
柯洧帆眨巴了一下眼睛，聪明地选择了沉默。苏小感能安全回来已经很好了，他只希望她能挺过这一切的后遗症，而不是重新回到过去那个让人心疼的虚弱样子。
苏小感也一样，她尝试着做回那个彪悍的苏小感，那些狗血纠结的经过既然已经经过，就不需要再有停留的必要。
所以，现在，她需要一个平衡点，用来忘记全部。
翻开手机盖子，苏小感再次看了看那条信息。
“下班后，我去公司接你，一起吃饭。叶柯。”
苏小感其实不明白叶柯这个时候找自己吃饭的意义，但是更让她意外的却是，当两个人到达餐厅的时候，她居然看见艾美站起身来冲他们挥手。
“这……”
叶柯笑笑，替苏小感拉开凳子，“很惊讶吗？你就当是老同学的聚餐好了。”
艾美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替苏小感和叶柯分别倒上了一杯酒，举起了杯子，“或者说，这是一场坦白大会。”
苏小感碰了碰两人的杯子，疑惑地偏头，喝了一口酒，等着两人的下文。
艾美放下酒杯，深深地看了苏小感和叶柯一眼，咬了咬下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小感，对不起，那天我们和李盈盈的谈话，我把它录下来了。”
苏小感手里的杯子一滑，落到桌子上，残余的红酒打湿了洁白的桌布，一片暗红色显得格外触目。
她缓缓地侧过身子，看着叶柯，有些不确定地问他，“你都知道了？”
“嗯，之前李盈盈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如果不是那些误会，也许我们不会变成这样。”叶柯苦笑，看着苏小感，又看了看表，把手边的餐巾递到她面前，替她擦掉酒渍，“现在再说也许没有用，但是，苏小感，看见我你还会胃痛吗？”
苏小感沉默，想着之前关理的话，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抿唇，展开一个笑颜，一如初遇，“不，不会了。”
叶柯长长地舒了口气，对着两人点点头，站起身来，“老婆怀孕了，我还要去照顾。助理也辞职要再嫁人，都没人帮我分担工作，我就先回去了。”
苏小感动了动唇，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苏小感，那些过去，我们都已经两清，你就忘记吧。”背对着苏小感，叶柯有些哽咽，他想很知道如果没有那么多莫名的介入，如果当初彼此更体谅对方一点，更相信对方一点，现在的他们会不会有故事里幸福的结局
可惜，他们已经走远。
艾美握住苏小感有些微微颤抖的手，笑容里带着一点泪光，“小感，现在开始，你过你自己的人生吧。”
……
叶柯坐上车，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老婆，我马上回来，要给你带什么甜点吗？”
他微微一笑，心底的伤口全部愈合，那些关于过去的放不开在知道真相的那天全部放开了，原来他没有被抛弃，没有被遗忘，其实苏小感曾经在乎过他。
只是，她属于他的过去，而不是将来。
他的将来是在几公里之外的那栋公寓里，是那盏明黄色灯光下含笑的女子。
叶柯看着面前的红灯闪烁，喃喃自语，“苏小感，也许最痛的是那些知道真相后却再无法弥补的人，而我们，再没有交集了。”
这，就是你要的公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