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地朝对手肚子上用全力踹上去,挣脱出自己的手臂。我用小刀划了一道手掌,温热的鲜血汩汩流出,化为炽热的烜焰弓箭横卧于掌心。
他们见状,知我已经识破真身,索性一齐现出魇兽原形,在夜色里的狰狞面目让我不由得退了半步。看来他们此次是针对我而来。
“你们受何人指派?”
“路西法大人有令,此番必来取你的性命。”
又是那个阴阳怪气罪该万死的路西法,可他上次那么好的时机都没杀我,怎么又改了主意把我灭口。我心中怒火又燃:“他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为首的魇兽不耐烦道:“等我们解决掉你,你自己魂魄去问。”
“就凭你们?”尽管心虚,但我还是要给自己壮胆。手中的烜焰弓明明灭灭绽放光芒,它们却似乎早有预谋,迅速围成一个圆形阵法,强大的黑洞吸引力形成一道漩涡浮在上空,吞噬原本炽热燃烧着的火焰,让我无法释放擅长的火系法术。
我难道其它什么也不会了吗?
但我还有月神赠予的诀冥扇。
“此扇名唤诀冥,拥有巫咒的力量。”想起这句话,由不得半分犹豫,我迅速摊开右手,通体纯白的诀冥应心而出。果然好用,这把扇忽然华丽地打开,聚集白夜星辰的光芒,流转着璀璨的荧火,一脱手便朝周围一圈飞去。
霎时,血花四溅。
就算自己不懂任何巫咒,这把扇竟然也是如此的贴合心意。魇兽站在原地捂着胸口痛苦喘息,眨眼间化成一团团灰烬旋转飞舞,全部消失了。我长吁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鼓掌。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得步行去咖啡馆打工。这个城市的小资居民很有情调,特别喜欢挑早晨与爱人共进咖啡黄油面包。
在这里有几个大型的影视基地,所以明星出没也不少见。可我对明星没有很深的造诣,对几个不熟的偶像基本无感,不像那些少女在路上看到爱豆那么疯狂。
我走在红枫绽放的林荫道上,绿柳依依的妩媚掩映着茉莉湖。茉莉湖是凉城的一大盛景,夏天时的荷花会铺天盖地满开,染得天边一片绯红。现在荷叶还剩一些,只是有些败落,但却别有一番诗意。
这时,一群风摆柳枝般窈窕的女生款款而来,我以为是路过,不想,她们就堵在了路口的拐角处,不走了。我一时也来不及绕路,只好站在原地等待人群散去。
不一会儿,一辆车驶了过来,这帮女生立刻拉开双臂,大喊“唐亦然”,后面一大串求爱之语我也没听懂多少。
看样子这是歌星唐亦然的专属座驾,司机显然久经沙场,竟把车头一斜往人群稀少的河边驶来,直直地冲向我所站的地方。
我大惊失色,赶紧往后退一步,给他们让出一条逃生路径。但是我忘了,我身后半步就是茉莉湖,这一小段偏偏还没有护栏。
于是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整个人往后不由自主向后仰去,以一种极不雅观的姿势摔入湖中。立马,我被痛醒了,这湖边不深,最多半米,于是我半坐着陷在冰凉的湖水里。大腿被湖下乱石硌得生疼,交错的枯墨色荷叶上的水溅了我满头满脸。我吃痛地一时站不起来,大腿发麻得完全使不上劲。
我抬头看岸上,那一大群女生惊呆了,却无人过来拉我一把。我着急地呼救:“谁来帮帮我?”求助的目光所至之处,却都是不自然地摇头,只瞪着我不知所措。
一张张陌生的脸让我感到窘迫不安,就在这时,一双干净纤细的手伸到我的眼前,惊喜与如释重负涌上我的头脑,我看也没看手的主人,毫不犹豫地就抓住这双手用力攀着岸往上爬。手虽纤白但很有力,不一会儿我就爬到了岸边的岩石。
我抬头向伸出手的好心人道谢。只一眼,便怔住了。
是许久未见的韩衍。他的脸庞跟从前一模一样,眼睛还是像一双琥珀,烟灰色的左眼十分纯净,像沉入海底的阳光,是矢车菊般的温柔和深沉。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淡淡扫过我一眼,随即竟像完全不认识我的陌生人一样转身走开了。
“韩衍!”我慌忙叫住他。
他这才轻轻回身,漫不经心地扯了个微笑:“袁小姐有什么事吗?”他还是记得我的,这下因紧张而揪起来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不少。但这态度如此淡漠疏离,甚至都不愿叫我的名字,好像我们只是有一面之缘的点头之交罢了。
我的心里泛起了淡淡的酸涩。却不好再询问他当初突然告别的缘由,只能低下头不再看他:“没,没什么,谢谢你。”
我没听见他的回应,再抬头他却已不见了,消失在了人海里。他怎么会在这里?我只当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下陡然出现,我的心莫名地被拨动了。
这天白天我就一直在走神。不知为何,我只要随意一闭眼,脑海里全是韩衍。全是他嘴角戏谑我的笑容,他抱着跟我一样高的玩具熊递给我的样子,在将要坠落的大桥上冲我喊“快跑”的急切,他在暴雨时把白色风衣披在我头顶拉着我在风中跑到对面去躲雨,在我以为自己快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替我及时抬手挡住了魇兽致命的火焰,以及他和我说“对不起。”
想着想着,我困倦地趴在桌上睡着了,只觉一片朦朦胧胧,意识逐渐迸发出一片微妙神秘的电光石火,我进入了一个缥缈而真实的梦境。
这个梦境遥远得像是几万光年的从前,我看见白辰的怀里抱着虚弱的风泠,身后是银河之中漫天的星尘,却在狂风骤雨般地呼啸,映着一个黑色人影。
那个人的脸已模糊得看不清楚,但声音还是明晰地传进耳膜:“我若死,必让你最爱的女人为我陪葬。”
月神没有回答那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怀中人的脸庞,泪水突然从眼里涌出来。
“对不起。”短短三个字说完,他却已是泪流满面。
风泠却好像笑了,她想抬手拭去他的泪,终究因为无力而徒劳,她努力地牵动没有半分血色的唇,声音像风中断线的珠子轻得几不可闻,但月神听见了。
“我从来不信宿命。这辈子是,以后一直是。我从不后悔……遇见你。”
魂飞,魄散。